27.第二十七章
「阿應——」等到閔應騎馬回到碼頭時, 看到薛啟銘正在滿頭大汗的等著他。
「我半天尋不見你的人影, 你這是……?」薛啟銘側頭看了看閔應剛剛回來的方向。
「已經走了?」
「嗯」閔應臉色平靜,彷彿剛剛那個策馬追出去的並不是他一般。
「見面了嗎?」
「見了」閔應將手裡的韁繩遞給與薛啟銘一同乘馬車趕來的樂湛。
「如何?」薛啟銘擦了把臉上的汗珠,不死心的問道。
「……」閔應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背起手往馬車那兒走去。
「哎!你慢著點。」薛啟銘只得撩起袍子在後面追趕著, 他雖然年紀比閔應大,但是個頭卻不如閔應高。
閔應這兩腿步子一大,就夠他受的。
上了馬車,閔應還有些悵然若失。
他有些迷茫,他看著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 和手掌上磨出的繭子。
他如今真的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了, 而且他還喜歡上了一個女子。
他對穆雨棠的感情, 已經從最開始單純的同情, 想能幫就幫一把。
變成了如今的牽腸掛肚,想日日看到她的笑臉。
這就是喜歡吧?
閔應將手掌覆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每次見到她, 那裡的那顆心,其實早就比平時跳動的歡快。
「哎!愣什麼神呢?」薛啟銘氣喘吁吁的爬上馬車, 他身子弱些, 此時臉色還有些發白,可能是這天太熱, 有些中暑的前兆。
「我早就提醒過你, 平日里不要老是貓在桌案前, 多出來走動走動, 這身子好了, 於讀書也有益。」
閔應將馬車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遞了過去。
薛啟銘接過,嘴裡還喘著粗氣,將那杯茶水牛飲完,才緩過來一些。
「你說的好聽,我年紀比你大那麼多,此時操練怕也是晚了,若是適得其反就不妙了。還是算了算了。」他說完,又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嘴裡灌去。
他平日里雖然喜歡蹴鞠,但是因為身子羸弱,就沒完整的踢下一局過。
「歪理。不過,你這歪理也就能哄哄白卓。」閔應不屑的道。明明就是身子嬌懶,還跟他扯這些沒用的。
他娘王氏和他祖母,待他都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拿在手裡怕丟了,怎麼會給他找師父來給他罪受?
「好了,不跟你說這些沒用的了,說說吧,怎麼讓人走了?」薛啟銘摸了摸有點水飽的肚子,將手裡的蓋碗放下。
「她祖父去了,她隨父親回鄉丁憂三年,這是皇上都沒理由阻攔的。」閔應抿了口手中的茶,道。
「可是,你不是說如今穆府情況複雜,怕表妹應付不來嗎?」
「這些總要去面對,早些面對,也能讓她早些成長。」薛府老太太將她保護的很好,甚少讓她接觸這后宅中的陰私事。
若放在以前,閔應怕還是會像母雞護小崽似的將她護在身後。
但是如今,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的走向已經改變。
閔應已經漸漸吃不準哪些事還未變,哪些事已變。
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或者一時疏忽護不住她了,總歸得靠她自己周旋。
如今這京中表面上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一片祥和安定的樣子,實則各方勢力已經開始暗自涌動。
如果原書中那些影響原書主線的大事件還未改變,加上閔應前幾日暗中派人搜集的消息分析來看,這大梁內亂,怕是要提前開始了。
太子昏庸無德,空靠一個嫡子的身份才得來這儲君之位。
其餘皇子當然不服,這其中當以三皇子的勢頭最盛。
但是閔應知道,這蟄伏在暗處的二皇子才是最大的boss。
如今看來,這大的故事走向還未改變,但是卻開始提前發生,這其中的變數也多了起來。
京城已經開始變成一個是非之地,穆雨棠此時離開,也可以讓閔應專心致志想這應對之法。
「阿應,其實我有些對不住表妹。」薛啟銘臉上帶了尷尬,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出,他娘竟然以為他和棠表妹有私情。
若不是剛剛走之前差點被他娘王氏的人給攔住,他還想不到這裡。
不說表妹早就有婚約在身,就說她如今這個年紀。
他怎麼會想這些不該肖想的。
「你是說,你娘以為雨棠心悅你?所以想從中阻撓?」閔應端著茶水的手頓了下,白皙乾淨的手指指尖因為用力,有些微微泛紅。
他目光凌厲的打量了薛啟銘兩眼,又恢復了往常。
「我對錶妹沒那心思,你可不要誤會。」看到閔應剛剛看他的那眼神,薛啟銘就在心中暗呼一聲要完。
「嗯,我信你」閔應斂了斂眼神,看著蓋碗上浮著的茶葉,小心的撇著。
「我就知道,咱們兄弟倆……」
「單看這容貌氣勢,就算隨便找個路人,也會知道怎麼選的。」閔應說這話時一臉正色,倒把薛啟銘給弄愣了。
隨即,他反應過來。
雖然臉上咬牙切齒,但畢竟事情是因他而起,他帶著理虧,也就小聲不忿的嘟囔了幾句就罷了。
薛啟銘從薛府大門處下車,又讓車夫將閔應送回了榮王府。
他剛踏進薛府大門,就看到王氏的丫鬟正在前院探著頭往外看著,看到他進來,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大公子,夫人讓你回府之後即刻去後院一趟」那丫鬟生怕薛啟銘還會像剛剛那般抗拒。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薛啟銘只是點了點頭,臉上平靜的很。
與剛剛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
薛啟銘知道,這次得跟他母親好好談一下剛剛那件事了,這樣不清不楚的,到最後害的還是穆雨棠的清譽。
王氏院子。
今日這天燥熱的很,太陽又毒。
一點雲彩也尋不見,沒有要下雨的樣子。
外面的蟬鳴聲聒噪的很。
此時的王氏,正躺在臨窗的貴妃榻上。窗外正好有一從綠竹,想藉此涼快些。
雖然身旁的丫鬟一直在打著扇子,但是緊蹙著眉頭的王氏還是感覺熱的難受。
連帶著剛剛跟薛啟銘生的那頓邪氣,心中憋悶更甚。
「夫人,大公子來了。」剛剛前院的那名丫鬟率先進來稟報道。
「讓那個逆子進來」王氏睜開眼,眼神中的怒色還未消散。
薛啟銘本來就問心無愧,所以進屋之後的眼神還是那樣的不羈。
「回來了?」王氏推開那幫她揉腿的丫鬟,坐立起身子。
「嗯」薛啟銘臉上還是淡然的模樣。
「你可知錯?」
「不知」薛啟銘回答的光棍,臉上的表情是閔應常有的。
「你這逆子,給我跪下!」王氏不想跟他打哈哈,臉上的怒色成功又被薛啟銘渾不在意的態度點燃。
「娘,你為何就一定以為我與棠表妹有私呢?」
薛啟銘臉上換上了無奈之色,「棠表妹自小就與阿應有婚約,如今阿應又是榮王府世子,您為什麼這麼看的起兒子,認為棠表妹會為了兒子放棄堂堂世子妃不做」
「他雖有家世,但是我們薛家詩書傳家,你學問又好,容貌也不差……」
沒等王氏細數完,就被薛啟銘截了話去。
「若說學問,那我告訴娘,上次考核,我與阿應同得了『上』,要知道我可是比阿應早入國子監一年。」
「還有這容貌,這容王妃當年可是這世家小姐中容貌最為出眾的一位,這可是母親與祖母談話時親口所說。阿應您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他完全繼承了容王妃的容貌,他平日里又苦練騎射功夫,這臉上五官雖精緻,但是這從內而外散發的英氣卻不容忽視。您若不信,可以直接問問府里見過阿應的小廝和丫鬟」
薛啟銘一口氣說完,根本沒有留給王氏反駁的機會。
「你……」王氏指著薛啟銘,臉上的怒氣不消反重。
「你堂堂禮部尚書的嫡長孫,就這麼詆毀作踐自己,可想過讓你祖父、父親如何自處?」王氏的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她只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最優秀的,此時聽他將自己貶低的這樣一文不值,已經將怒氣轉移了方向。
「娘,您彆氣了,對身子不好。」薛啟銘看他娘被他氣的這般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
「你還知道我是你娘,我還以為你要認個老乞婆作娘去呢。」
王氏看薛啟銘不再跟她頂嘴,語氣也軟了下來。但還是扭著臉,不想看他。
「兒子真的與棠表妹沒有任何超越兄妹之間的感情。剛剛我衝出去,還不是想著榮王世子追出去了。怕他獨自出城再有什麼閃失,咱們薛府上下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王氏彷彿聽進去了一點,臉上已經有些鬆動的痕迹。
「娘,到底是誰跟你說我與表妹有私的?」薛啟銘試探的問道。
「是……」王氏頓住,她眼前浮現起那日薛沛寧跟她說那番話時義憤填膺的模樣。
……
這頭,閔應與樂湛剛下了薛府的馬車,就看到了一輛陌生的馬車停在王府的側門處。
「那是誰家的馬車?」閔應眼睛看著那馬車,問道。
「看那馬車上的徽記,好像是酈國公府的」
樂湛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確定的道。
「酈國公府?」閔應眉頭微皺,「難道是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