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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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癢, 閔應將手剛放到腦門上,就被周氏將手給抓住。「不能撓, 會留疤的,聽娘的話,熬過去就好了。不過,你這孩子,你怎麼知道自己得的是天花?」
閔應將他在半夢半醒間聽到的話又與周氏學了一遍,周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不過此次是喜悅的淚水。
閔應的臉上和四肢已經開始起紅疹, 不過好在臉上的少些,只有幾顆, 而且有周氏看著,閔應沒用手抓。
在現代社會,已經發明了天花疫苗,所以被稱為『死神的幫凶』的天花才漸漸淡出人們的生活。
但是在古代, 尤其是醫療技術還不夠發達的大梁,這天花仍然威脅著每個人的生命。
這種病毒, 閔應以前也略有了解,大多是通過呼吸傳播, 而且有十日左右的潛伏期。
十日,也就是說在他發熱的那十日前, 他染上的這天花病毒。
府中最近並沒有聽說誰染病, 更不用說這天花。
而且書中也未提過閔應在四歲的時候染過天花, 難道是劇情已經開始變化?
不久前他還在抱怨這劇情沒有因為他這個外來者的緣故而有所改變,如今,打臉了吧?
先不糾結原文,閔應開始細細思索,總得將這個幕後之人找出來。這種敵明我暗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娘,你這是幹嘛?」閔應躺在床上想事,一翻身就看到周氏正在將他剛剛換下來的中衣放在一包袱里包裹好。
「你這生病穿的衣裳容易過人,娘等等拿出去將它燒了。」周氏說著,將手裡的包袱打了個結,放在牆角的地上。
閔應雙眼微眯,衣裳?
十日前,他唯一接觸過的不熟悉的東西,就是那丫鬟托盤裡的衣裳。
那股怪味,和那丫鬟接衣裳時小心翼翼的神情,與他在自己衣裳上偶然發現的白色的皮屑樣的東西。
他這次染上天花,怕是那幕後之人也費了不少的心力。
這幕後之人不外乎栗側妃,畢竟現在唯一能威脅她的地位的就只有周氏。而豪不誇張的說,閔應又是周氏的命根子。若是閔應此次一命嗚呼,怕是周氏也會因此掉半條命。
……
「你說什麼?好,你先出去吧」周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接著閔應就看到她推門進來。
她手裡提著食盒,裡面有幾樣小菜是閔應喜歡的,她剛剛在院子里的小廚房親自做的。
「娘,怎麼了?」閔應看到周氏的臉上好像有些不好,強扯出的笑也有些不自然。
「沒什麼,你快些吃飯,多吃些,就能好的快些。」周氏將碗中的乾貝粥端過來,吹了吹,舀了一勺往閔應已經有些血色的嘴邊送去。
「娘,你就告訴我吧」閔應乖巧的張開嘴,一口將粥吞下,眨著眼睛祈求的看向周氏。他在這房間里待了快一個月,身上的紅疹已經開始慢慢結痂脫落。如今已經熬過了最難過的時候。
「你——真是拿你這孩子沒辦法」周氏將小匙放在碗里,臉上帶著幾分無奈之色。
「閔度也染上天花了。」周氏看著閔應說道。
「他?」怎麼會,閔度怎麼會染上天花?
這件事他一開始懷疑的人就是栗側妃,如今她所出的三公子閔度也染上天花,難道她是為了欲蓋彌彰,好洗脫嫌疑?
可是這天花兇險至極,稍有不慎,閔度的小命就會搭上。以栗側妃的腦子,應該不會幹這種撿了芝麻掉了西瓜的蠢事吧。
「嗯,楊大夫剛去診過脈,跟你當初的癥狀無二」周氏又將碗里的小匙拿起,舀了勺粥送到閔應嘴邊。臉上有幾分不自在被閔應捕捉到。
「娘,他們是不是說閔度的天花是我傳染的?」剛剛周氏進來的時候臉上就隱隱帶著幾分怒氣,以周氏的性子,能夠觸怒她的事不多。除非與閔應有關。
「你這孩子,不要多想,趕緊養好身子重要。」周氏躲開了閔應的眼神,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知道了娘」閔應知道,周氏經過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殫精竭慮,身體已經逐漸達到極限。她不想讓他煩憂,他也不想讓她擔心。
用完飯,閔應躺在床上,摸著腿上已經結痂的紅疹。
他的衣物,除了周氏,就是新來的那個麻婆動過。麻婆幼時也得過天花,僥倖撿了一條命,但是臉上卻落得坑坑窪窪,也就得了這個『麻婆』的名字。本來在王府大廚房做些粗活,聽到周氏到處找出過天花的下人,她才得幸擺脫那又臟又累的活計。
若真是麻婆,那她的身後之人是誰?
閔應定定的看著牆角頂上一隻蜘蛛正在布網,上面已經掛上了幾隻蚊蟲,已經入了初夏,蚊蟲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個人一定是想挑起栗側妃與周氏的恩怨,好從中獲利。
若是錦姨娘沒有出事的話,倒有可能是她的手筆。
錦姨娘?閔應忽的從床上坐起。
她在京郊的莊子待了三年,她不是笨的人,笨的人做不到短短几年的時間從個王府丫鬟,爬到姨娘的位子,還能固寵多年。
清豐十一年冬天的事,她怕是被送到莊子的時候就已經明白過來。但已經大勢已去,為時晚矣。
閔應從床上爬下,穿好鞋,想了想,找了塊布巾綁在了嘴上。趴在門口瞅了兩眼,如今他還不能出去,得等完全好了,身上的天花不過人了才可以。
「樂湛」閔應小聲喚著,看到樂湛終於發現他開的那道門縫的時候,才住聲。
「公子?」樂湛剛想上前,就被閔應喝住,「你遠一些,小心過了病氣」
「公子,您可嚇死小的了,小的……」樂湛只是個八歲的孩子,還沒見識過生死,這一月來看到本該活蹦亂跳的閔應突然這個樣子,著實嚇的不輕。
「好了,你先別哭。哎,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怎麼本公子的話都不聽了?」閔應看樂湛還在抹著眼淚,有些著急。
「公子,小的比您虛長几歲。」聽到閔應喚他孩子,他才停下哭,有些尷尬的辯解道。
「先不管這些,你幫我打聽些事,記得一定不要讓人發現。我娘也不可以。」閔應神神秘秘的道。
……
半月後,閔應終於痊癒,這麼長時間沒有出過房門,閔應的臉上因為見不到陽光,泛著一股病態的白。
「小心,公子,您慢著點。」樂湛和冬芷在後面跟著,看到閔應的步子穩健的很,才稍稍放下了懸著的心。
「我想去娘那」閔應說完,就撒丫子往周氏的屋那跑去。
與閔應的活蹦亂跳不同的是,閔度此時已經燒的不省人事,臉上手上滿是觸目驚心的痘瘡,有的已經被抓破,流著黃紅色摻雜的膿液。
「度兒,你醒醒,娘不能沒有你。」栗側妃隔著兩道透光的布簾,朝著裡面床上的閔度道。試了好幾次,始終沒敢上前半步。
「側妃,剛剛聽說四公子已經痊癒了,如今活蹦亂跳的。咱們三公子比他福氣大,一定能挺過來。」在布簾裡面伺候的一名嬤嬤安慰道,但是屋裡的人都能聽出她話里的蒼白無力。若真是這樣,楊大夫也不會讓她們先做好心理準備了。
三公子已經連著燒了兩天兩夜,到如今也沒有要醒轉的模樣。
「這麼多天,你查出來那天花是從何處傳來的嗎?」栗側妃一直未轉身,但是話中的冰冷卻在這六月天里讓人不住的打寒戰。
「回側妃,一切線索都指向周氏。」那在其身邊弓著身的丫鬟,頭也不敢抬的回道。
「周氏?哼,就她?怕是沒這個腦子。而且一切線索都指向她,豈不是太巧合,就像是故意讓我們懷疑她。怕是有人將我們往她身上引,好自己脫身作黃雀吧」栗側妃冷哼一聲,臉上漸漸掛上了一層冰霜。
「再去給我查,一定要將這幕後之人找出來。我定要讓他後悔今日所為。」栗側妃咬牙切齒的道。
「是」那丫鬟應道。
「小心,側妃。」旁邊的另一名身著水紅色衣衫的丫鬟上前半步,將栗側妃扶住。
「我無礙」栗側妃一隻手揉著太陽穴,雙眼滿是血絲,臉上的顴骨高聳,已經全無一月前的從容淡雅。
呵,雀錦,如若真是你與你那個蠢兒子做的,你們倆就去黃泉繼續母慈子孝吧。栗側妃陰惻惻的看著窗外的黃鸝鳥。
……
從周氏屋裡出來,閔應迎著迴廊外灼熱的陽光伸了個懶腰。「吩咐你的事,可都辦妥了?」
「都按公子吩咐的,順水推舟。」樂湛頓了頓,繼續道,「可是,樂湛不明白公子為何這樣做。那栗側妃本來就懷疑三公子的事是周側妃所為,這樣一來,誤會不就更深了嗎?」樂湛滿臉不解,這件事困擾他多時了,要不是知道四公子是周側妃的親生兒子,他都要懷疑四公子是幫著外人害周側妃了。
閔應似笑非笑,沒有回答。
栗側妃自恃聰明,而且為人多疑。若是直接將事實掰開了揉碎了告訴她,她怕是猜忌更多。可若是讓她自己察覺出不對,將那真正的幕後之人揪出來,到時候可真就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公子,我們這是去哪?」樂湛在其身後跟著,始終與閔應隔著半步遠。
「怡然院」閔應頭也沒回的應道。
已經好長時間不見陳夫子,課業也落下了不少。今日可是得去上課了,不過就是不知道見到閔庸時,他會做什麼表情迎接他。
「是棠兒不對」穆雨棠面色平靜的認錯,她藥方已拿到,但是這過程中確實是讓她外祖母憂心了,沒有什麼好辯解的,是她的錯。
「嗯,那你去領罰吧」凌氏一隻手揉著眉頭,另一隻手擺了擺,示意穆雨棠下去。
這懲罰就是跟著綉娘練習穆雨棠最不喜歡的刺繡,這是凌氏先前與穆雨棠約定好的。
……
最近幾日,閔應老是感覺有些不對,走在國子監里,老是有些人向他指指點點。
待到走近時卻都齊齊住了聲,但是目光里的鄙夷不屑,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旁邊的薛啟銘則是捂著嘴偷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來那日也是,難道這國子監對待新來的,都是這樣的規矩?」
閔應有些好奇的側身問道。
但是薛啟銘搖了搖頭,稍微斂了斂笑意,他解釋道。「其實以前也沒這個習慣,據我猜測,應該是你年紀小的原因。」
「年紀小?」這也能歧視?依著大梁貴胄子弟的規矩,應該十二歲時入國子監初班學習,一年半后升入中班。
可是閔應如今不禁比別人早了兩年入國子監,而且還直接跳級入了中班。
就算這樣,也不該遭到歧視啊。閔應有些哭笑不得。
「這其中是有緣故的,我們去那邊涼亭坐一會,我給你講講其中關竅」薛啟銘指著不遠處的涼亭道。
兩人坐下,薛啟銘才開始講述這件事的起由。
原來幾年前,這國子監中也來過一名年僅九歲的『神童』,他以九歲的稚齡,初來乍到,就直接進了中甲班,一年半后,順利的進入了高甲班。
可是臨近畢業時,又被退回了初班。
被趕回初班的原因,就是國子監祭酒被革職,新任祭酒大人眼裡揉不得沙子,直接將那『神童』打回了原型。
「哦」閔應一副瞭然的模樣。這『神童』的背景太過強大,還不知道給前任祭酒大人送了多少禮呢。
這樣說來,閔應心裡出奇的暢快不少。現任祭酒大人眼裡揉不得沙子,但還是允許他跳級進了中班,是不是說明,他這幾年在學習上下的功夫,還是頗有成效的。
「你傻笑什麼?」薛啟銘看閔應突然咧開嘴傻笑的模樣,還以為他是氣糊塗了。
「那如今國子監的同學們是不是以為我也是靠強硬的關係和銀子,直接跳到中班的草包?」如此說來,閔應可以理解這幾日同學的鄙夷和敵視是因為什麼了。
「嗯」
薛啟銘有些擔心的看著閔應,應道。他知道閔應不是裝出來的神童,從這幾日的接觸相處下來,閔應的談吐,和對於學問的見解,都讓他自愧弗如。他自問,自己十歲時,不如他。
名聲可以通過金錢權力,造勢造出來。但是這學問只能是靠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別人是幫不了的。
「阿應,你看」薛啟銘突然拽住閔應的胳膊,神神秘秘的指著遠處走過來的一人小聲道。
「什麼?」閔應順著薛啟銘指的的方向看去。來人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穿著和他們身上一樣的青衿。但是脖頸上掛的長命鎖鑲珠嵌玉,看起來華貴的很,腳上蹬的是一雙銀紋小靴。就算閔應不識貨,光看他這身打扮,也知道,這小子家底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