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竊氣運而苟活
第五十四章:竊氣運而苟活
溶洞外還有地道,地道後一段是向上走的台階,出霖道,兩人才發現這裏是相當於密室的所在,因為推開隔板他們就踩在了一張雕花木床上。
濃烈的怪異氣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像是一條死魚泡在糞坑裏許久,又被撈出來撒上各種香料,最後大火熏烤的致命味道。
兩融一時間捂住口鼻,但是賀洞仙還是忍不住幹嘔起來,這種氣味使她胃裏酸水直冒,簡直難以忍受。
空光子悶聲道:“這裏好生怪異,我活那麽久都沒聞過這麽難聞的氣味,比大宗門裏那群肥頭大耳的人身上還要難聞。娃娃你先出去吧,我要檢查一下這氣味到底來自哪裏?”
賀洞仙巴不得趕快走,她弓著腰捂著肚子連忙扶著牆逃了出去,誰知房間外的氣味更加令人窒息,如果房間內是一條死魚,那房間外則是一百條死魚,這下格外刺激,賀洞仙渾身一激靈,差點暈死過去。
她白著臉快步縮回門裏,哐的一聲把門使勁關上,才虛弱的靠著牆坐了下去。
剛剛那一下味道衝進門內,空光子自然明白了她這幅樣子是為何,道:“看來房間內的味道是外麵散進來的。不管找不找得到這股異味的來源,我們總是要離開這裏的,等一下的一段路對你來恐怕會格外難熬。”
賀洞仙憔悴著臉道:“仙人們不都是神通廣大施個法就能解決嗎,武俠話本裏還能封閉感官呢,爺爺,你真的沒有辦法讓我們聞不到這種氣味?”
這娃怕不是話本看多了,總喜歡拿現實裏的東西和話本裏的比一比。空光子無奈道:“就算有,我也不會,我算是散修裏學藝不精的典例了。早死早超生,快些起來吧。”
賀洞仙磨磨蹭蹭的站起來,眼裏滿是絕望,她把衣服領子拉到最高蒙住鼻子,整個腦袋縮在薄薄的衣服裏,隻露出光潔的金色額頭和一雙黑溜溜的眼,滑稽得很,可在這種環境下卻叫人無法笑出聲來,畢竟,這氣味是真的難聞,任誰都不願意嗅上半分。
空光子左手捂住鼻子,不給賀洞仙猶豫的機會,迅速用右手把門拉開,拉門帶出的一股風混著那股味道鑽進他的指縫,空光子臉上滿是扭曲,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可真難聞。
院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人,也沒有花草桌凳之類的擺設,莫名的風從兩側的長廊吹來,正前方則是緊閉的大門,落了一把沉重的生滿紅鏽的鐵鎖。
空光子道:“這可真奇怪,鐵鎖在裏麵,該是有人生活在裏麵的,卻怎麽不見人影?”
賀洞仙白眼聲道:“我覺得這味道像是屍體散發出來的。”
“你聞過?”
當然聞過,那個異世“賀洞仙”的記憶裏有這種氣味,而且在拜火宗的時候她和敬月庭巡山時也見過不少了。賀洞仙點頭道;“我勉強能適應了,雖然能飛出去,可還是先看看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行啊。”空光子隨意道,他不急,生死有命,他這般安慰自己。
院子攏共那麽大,其實氣味的來源地很好找,順著左邊的長廊拐了三個彎後,臭味愈發明顯,這一點也可以從坐在長椅上的星月紋紫袍的老者身上可以看出,他渾身正冒著肉眼可見的黑氣,一旁斜放著和黑氣一般黑的卷浪頭拐杖。更驚奇的是,老者看起來還沒有死,摸索拐杖的動作告訴了遠處屏息的兩人,這股味道不是死屍的味道。
老者十分警覺,即使賀洞仙和空光子有意掩飾自己的存在,可還是逃不過他視線的追捕,老人虛弱極了,連眼都隻能睜開半分。
但當他瞥見賀洞仙的身影時,滿是欲望的渾濁雙目卻爆射出精光,他怪異大叫道:“氣運,氣運!”
賀洞仙退後幾步,卻沒多大警惕,對方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虛弱老頭罷了。
老人拄著拐杖,腳步趔趄,晃晃悠悠的朝賀洞仙所在的位置前進,但是他的四肢著實無力,沒走幾步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軀體與石磚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伸出雙手,聲嘶力竭的呼喊道:“氣運,給我氣運!我要氣運!”
但即便是他嘶啞了喉嚨,佇立在一旁的兩人還是沒有上前幫忙的意願。
賀洞仙看了看雙目赤紅的老人,他蜷縮在地上,麵上滿是惡意與不甘,空光子盯著老人沒有話,賀洞仙不安的把手按在了胸口,這是她玉佩所在的位置,可以,這個玉佩,和裏麵所有的東西,就是她全部的安全感來源與生命意義的完全所在,至少,她此時此刻是這麽覺得的。
老人還在嘶吼,他一點一點緩緩爬動著,最後連手腳都失去最後一絲力氣,隻能用盡全力哭嚎著,“不可能,我明明吞噬了藍城所有的氣運!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還會變成這樣!!!”
“我明明吞噬聊,不可能,不可能!”
“道欺我,道欺我!世事不公啊!”
一聲一聲哀嚎回蕩在整個長廊中,老饒怨恨之語隨著賀洞仙逐漸冷下來的血液而逐漸逐漸消失,到了最後一個音節都沒入停止呼吸的軀體裏的時候,賀洞仙死死的抓緊玉佩,她的牙齒咬得有些酸痛,卻仍是麵無表情的盯著地上毫無動靜的屍體。
沒人知道她明白了什麽,連賀洞仙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情緒這麽激動。
半晌,空光子的聲音好似隔著一層朦朧的水霧隱隱約約傳遞到賀洞仙耳畔,“看來是一個偷竊氣運而苟活的盜賊罷了,這裏味道難聞得很,我們走吧。”
是,人都死了,戲看完了,是該走了。
賀洞仙猛地深呼一口氣,盡數收斂了臉上青白交錯的恐慌之態,眼裏開始醞釀墨色。
地為棋局,她是不是也是一個竊氣運而苟活的盜賊呢?
空光子沒有發現賀洞仙的異常,他隻是沉默著拉著她的手往外出走,同時漫不經心想道,既然沒有鑰匙可以出去,那就飛出去吧。
這隻是平平常常的又一起意外,但空光子永遠都想不到,他手裏牽著的這個女孩,心底黑暗的種子正在悄然萌芽。
這不是賀洞仙自己貶低自己,而是一手被別人安排好的人生路,她走得著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