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鶴丸國永
睜開眼睛的時候, 葉清還有些迷茫 。他下意識用臉蹭了蹭被子, 聞到了和在死柄木那裡不一樣的陽光的味道。
已經回本丸了啊。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 拭去眼角睡久了自然出現的水珠。
壓切長谷部似乎一直在外面守著,他聽到裡面的動靜,便輕輕的敲了敲門:「主君,你醒了嗎?」
「進來吧。」短短几秒,葉清眼裡的迷茫和睏倦便完全消散。他掀開被子, 彎腰拿起衣服隨意套在身上:「晚餐做好了嗎,我餓了。」
「已經好了。」壓切長谷部道:「只是擔心主君太累, 所以只是放在廚房裡熱著, 等你醒了再吃。」
葉清點頭,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但刀劍們還在收拾本丸,似乎是想要儘快收拾好。之前髒亂的院子和被踩的以他狼藉的田地已經收拾了大半,被砸壞的房屋也先將殘骸堆積在一起, 預備之後重建。
見他出來, 好幾個小短刀都湊了過來, 將他團團圍住。
「讓開,主君要去用餐。」壓切長谷部板著臉把他們擋在外面。
「壓切殿好狡猾, 一個人獨佔大將那麼久。」信濃拉長了聲音道, 他靈活的低下身子, 從壓切長谷部腋下鑽過, 一把撲在葉清身上:「大將的懷抱是我的了。」
壓切長谷部怒氣沖沖的想要把他從葉清身上拽下來, 葉清抬起手阻止了他,又伸手摸了摸信濃的頭髮:「辛苦了。」
信濃眯起眼滿足的在他懷裡蹭了蹭:「不會辛苦的,我們也想早些將本丸收拾好。」
「主君,你這次在本丸里待多久?」小天狗混在一眾栗田口裡,毫無違和感。
「本丸遷移后我會離開一段時間。」葉清道:「下次再回來就會帶著死柄木回來。」
「死柄木,是大將愛人的名字嗎?」一向穩重的葯研都忍不住問道。
他一邊說一邊密切注意著葉清的神色,葉清微微笑了笑,神情沒有明顯的變化,眼底卻明顯柔軟了一些:「是啊。」
「看來大將很喜歡他。」葯研藤四郎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又覺得自己一直辛苦守護的白菜被拱了,心情複雜。
葉清笑了笑,沒有明確的回復,只是道:「畢竟是個黏人的傢伙。」
他和刀劍們說了一會兒話,還是壓切長谷部兇惡的趕走了一幫刀劍,才給他爭取到了去吃飯的時間。
「那些傢伙真是太囂張了。」壓切長谷部忍不住抱怨道:「根本不考慮主君的身體。」
葉清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們走到廚房,燭台切光忠還在裡面等著,見到葉清就露出個笑容:「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估計主君應該要來,就把飯端出來涼了涼,現在剛好是可以入口的程度。」
他做的是咖喱牛肉飯,雖然是普通的菜式,但比葉清在外面吃過的都好吃。他吃得乾乾淨淨,滿足地眯起眼:「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手藝又好了許多。」
「主君喜歡就好。」燭台切光忠露出矜持的笑。
葉清覺得對方可能是想用廚藝留下自己,而且他還真的有點捨不得了。要知道燭台切的手藝真的是一等一的好,他走了這麼多個世界,每一個人比得過他。
如果不是本丸里的刀劍們太鬧騰了,葉清指不定就不出門了,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到處跑的性子。
「主君。」鶴丸國永突然從廚房門前冒了個頭:「我有事情和你說。」
壓切長谷部下意識按住刀柄:「主君要休息了,沒時間。」
「我問的是主君,不是你。」鶴丸國永笑道。
他們兩個之間莫名地就有一種爭鋒相對的氣勢。
葉清挑了挑眉:「你想說什麼?」
「我想單獨和主君說。」鶴丸國永道。
壓切長谷部本來堅決不同意的,但卻被葉清壓住肩膀,耳邊傳來一句帶著笑意的:「別擔心。」他默默放下手,瞪了一眼鶴丸國永,才與燭台切光忠一起走了出去。
「鶴丸那傢伙如果敢對主君不利,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壓切長谷部站在外面,被冷風一吹,眉頭皺的愈發緊。
「鶴丸殿不會對主君不利的。」燭台切光忠道,他嘴角笑意溫和:「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爭寵,讓主君喜歡自己,又不會走髭切膝丸那條路,自然不會對主君不利。」
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爭寵也不是什麼好事,壓切長谷部盯著廚房那面,心中一股氣怎麼都散不出去。
燭台切光忠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開些。」
壓切長谷部開始覺得自己像是親手把喜歡的人推出去的綠帽男。
他心情不是很好,靠在外面的欄杆上思考人生。
葉清在裡面沒有起身,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頭看向鶴丸國永:「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
鶴丸國永也低下頭,就好像要和他接吻一樣。以往葉清是不會躲的,這次卻下意識偏了偏頭。鶴丸國永的吻並沒有落下去,只是停在半空,瞧著葉清下意識的動作,低低笑了一聲。
葉清轉頭看他,眼裡透出幾分疑惑。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的側過頭,也不明白鶴丸國永為什麼突然笑出來。
「主君真的很喜歡那個人。」鶴丸國永突然半跪下來,握住葉清的手將它放在自己的臉上:「為什麼?」
「為什麼?」葉清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他可以,我卻不行。」鶴丸國永抬起頭看他,金眸里壓抑著悲傷:「鶴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葉清擰了擰眉。
「主君從未相信過我的感情。」鶴丸國永低聲道,他眸色暗了暗,語氣雖然平靜,內里又像是涌動著無數洶湧澎湃的情感:「不論我如何訴說,如何表現,你始終都認為我是玩鬧。」
葉清垂眸看他,歪歪頭:「你的感情?」
鶴丸國永聲音稍稍提高:「我愛你,深愛著你啊,主君。」
然而他的告白並沒有換來對方的動容。
從前鶴丸國永還能安慰自己,是因為葉清本身不相信感情,才會對他的愛意視若無睹。如今卻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葉清已經接受了別人的愛,卻始終不相信他。
葉清笑了笑,唇角上挑,眼裡的漠然卻讓他的笑顯得有幾分涼薄。他站起身,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鶴丸國永的頭髮:「我沒有感知愛意的能力,但我會根據一個人的舉動區分是否對我有惡意。」
鶴丸國永睜大了眼,他徒勞地握緊手掌,那隻手依舊從中緩慢而堅定的抽走了。耳邊傳來像是嘆息又像是命令的話:「忘了吧。」
「你不會從我這裡得到想要的,不論是愛還是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