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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有答案了

  秦晏舫自動忽略徐風的話,轉而問梁春雨:「你外婆不是在盤水鎮開店嗎?那邊治安怎麼樣,有沒有流氓之類的出沒?」


  梁春雨:「我沒有長住過,不太清楚,不過應該還好吧。」


  秦晏舫笑眯了眼,對徐風:「聽見了吧,肯定是你自己造的孽。」


  徐風挺無奈:「我真冤枉,實話實說,我沒有得罪過女孩子。」


  「明面兒上沒有,私底下誰知道?人家一群女孩子給你堵巷子里一頓胖揍,吃飽了撐的啊?」


  梁春雨吃面的動作停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好多年了吧,好像是十年前,就在盤水鎮的巷口,好像叫「麻水巷」,記不清了,反正就後面有一條小河的那個巷子。當時他一下自行車,就被一群小女孩兒逮住打了一頓。」


  梁春雨微微張開嘴,有點驚訝。


  秦晏舫沒意識到她的失態,越說越樂,一個接一個地曝光細節。


  「要不怎麼說女孩兒細心,打了他連點作案證據都沒留下,就剩一個麻袋。他連對方長什麼樣兒都沒看見。」


  「我見過其中一個人的樣子,」徐風糾正,「剛見到,眼睛就被遮了,記得是個很小的女孩子,好像是初中生。」


  他又想了想,皺了皺眉:「真的很小,就記得是短頭髮白皮膚,樣子真的記不得,太久了。」


  這事兒過去了10年有餘,就算是黑料,現在抖摟出來也沒當時那種怒火攻心的屈辱感。


  反正這事兒算是不了了之,估計他這輩子都別想弄清楚了。


  徐風說著,起身去飲水機接了兩杯水,一杯放在梁春雨面前。


  他喝了一口水:「當時我真記住了那女孩的樣子,回去后就畫了幅素描,那之後一個禮拜都帶著素描本在街上找人,不過後來就再沒遇見了。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莫名其妙就一群人圍上來打我……。」


  梁春雨張了張嘴,沒說出話,視線又往徐風那邊看,欲言又止的樣子。


  「哈哈我也不明白,你千好萬好一小哥哥怎麼就被打了?劇本拿錯了吧?」


  徐風在桌子底下踢了秦晏舫一腳:「別說了,我告訴你,你倒好,逢人就說,生怕別人不知道,都傳遍了。」


  秦晏舫還是笑,樂得不行。


  梁春雨垂下眼,面不吃了。


  **

  下午梁春雨接了個電話,是何佳橙打來的。


  想什麼來什麼,梁春雨剛還因為徐風被打的事聯想到何佳橙,她就來電話了。


  何佳橙是梁春雨發小,兩人打小認識,但認識是認識,關於兩人怎麼成為好朋友的還是頗有段淵源。


  簡潔來講只能說是天意如此,一個悶葫蘆,一個炮仗,倆東西湊一塊兒了。


  何佳橙大學微商起家,後來轉做電商,趕上好時機沒趕上好發展,手頭資金不多,人脈也沒那麼廣,也就富了一陣。


  富的時候提出幫梁春雨還債,毫無意外地被梁春雨拒絕,拒絕的理由是:我覺得你現在還不穩定,最好先存點錢,以防意外。


  何佳橙不信邪,一張20萬的銀行卡偷偷塞到梁春雨包里,不久一語成戳,意外降臨,她破產破得差點兒跳河。


  梁春雨又將銀行卡原封不動寄了回去。


  直到現在,何佳橙的事業路也是一直走得顫顫巍巍,沒有雙休單休法定節假日這一說,有時間就回A市看看,沒時間就在C市打拚。


  「小春!」電話那頭何佳橙帶著笑意的聲音,「我今天回A市。你走了么,沒走出來跟我聚聚。」


  「我已經在去B市的路上了。」


  「哎,其實我也猜到你已經走了,就是太久沒見你,想你了。」


  「下次吧,你到B市來。」


  「行啊,我看看時間……。」


  ……。


  梁春雨不是很會聊天的人,但她很耐心,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這種耐心在面對何佳橙的時候還多了點不自覺的溫柔與輕鬆,具體說不出,但聲音聽起來就是與平時不一樣,這一點車廂里另外兩個男人都聽出來了。


  秦晏舫往後掠一眼,而後視線逐漸轉向徐風,眨了眨眼壞笑。


  徐風不說話,從儲物格掏了瓶飲料。


  何佳橙滔滔不絕,梁春雨偶爾搭話,前面倆男的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手機對面那個人的聒噪。


  徐風咕咚咚喝了小半瓶,把瓶子塞回車門格子里。


  在別人車裡,梁春雨不好講太久,想掛電話,何佳橙猜到她心思,偏偏不肯,笑嘻嘻的就是不肯掛,又纏了十幾分鐘才結束通話。


  梁春雨把手機放回去,欠了欠身子看前面的指路牌,剛抬起頭就碰上了徐風的目光,直直對著她:「是你男朋友嗎?」


  梁春雨:「我發小。」


  徐風點了兩下頭,轉回身子看路。


  車子駛過倒退的林蔭,光明與黯淡交錯的光斑劃過他的面頰,耳畔撒著金輝,五官埋在金線里。


  徐風靜靜的,笑了下。


  秦晏舫坐一旁見了,心裡「嘁」了一聲。


  下午兩點的時候回到B市,秦晏舫十分體貼地將梁春雨載到了她的租房下面。


  日子照過 。


  鄭淼的公司原本就人心渙散,一盤散沙,機械運作,過了個五一更是毫無士氣,全體員工上班時間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以懶為本,打不起一點精神頭。


  鄭淼在工作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敷衍,這公司之所以還在運作,全靠鄭淼有錢爹地重金聘用來的幾個部門經理。但是鄭淼這個老闆自己都不務正業,幾個得力手下拿死工資,撐死分點紅利,忙也一天,閑也一天,責任沒落實到頭上,誰也沒什麼緊迫感。


  這絕對不是一個蒸蒸日上的公司 。


  在這個公司工作,員工們時不時會有「公司是不是要倒閉了」以及「我會不會失業」的危機感。


  相反,徐風公司這邊出了點事,五一過後忙得腳不沾地。


  他們公司的經營範圍主要是三塊:多媒體開發平面設計以及裝飾工程,最後一塊是他負責的,也是因為在這一塊業務方面拔了頭,才有資歷晉陞。


  這算是個機遇,徐風那時就借這個東風,跳出低谷,換雙贏。


  一連接了好幾個平面企業VI,CI的設計企劃案,但是市場營銷部那邊有廣州和國外的老客戶接連反應CAD工程製圖有亂碼錯位的問題,已經從掃描了好幾份電子郵件回來,態度強硬。聽對方的意思,像是要撤單。


  廣州和外國那邊同時出現問題,且大同小異,訂單大頭在國外那邊,但是廣州近,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既然有問題,公司的誠意得擺在前頭,徐風當天就帶著技術人員飛了一趟廣州。


  一個禮拜后,他從廣州回來,跟幾個技術人員去新開一家黔菜館吃晚飯,吃晚飯準備一起飛去加州。


  一行人停好車,陸陸續續從停車場沿路攀談著走向燈火通明的會所大門。


  周圍人聲嘈雜。


  與他同行的一男人往對面瞟了一眼,「呵,今天怎麼對面樓下這麼多人。」


  同樣是出來吃飯的一個女人回答,「停電了,這一片經常停電,你沒看見整條街都黑了嗎?」


  對面的小區的確斷電了,整小區裡面的租戶待不住,紛紛擠在樓下的空地上,也有的跑到公園湖邊吹風,等線路修好了再回去。


  徐風看了一眼,這好像是梁春雨住的小區。上次和秦晏舫一道送她回來的時候就是停在這個路口的。


  他一邊走,目光有意往人群中搜索了一下。


  他沒指望在這一片黑壓壓的人群里把她找出來,可還是往人群里,掃了一圈。


  沒有她的身影。


  以前老是不分時間地點地巧遇,等他刻意了,又像是惡作劇,見不著。


  他隨著同行的人一路往慢慢前,公園裡的路燈也滅了,只靠著不遠處幾幢大廈打下的霓虹作光。


  快走出公園的時候,身後小區人群里的幾聲歡呼籲嘆,電路修好了。


  緊接著,伴隨著「嘶嘶」的電流聲,公園裡的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一時燈光大盛,徐風眼睛被晃了下,不由得轉向一邊。


  對上一雙眼睛,立時便愣住了。


  幾步之外,梁春雨正靠在人造湖的石頭圍欄看著他,手上拎著個印著某超市字樣的塑料袋。


  她穿了淡粉的襯衫,頭髮又剪短了一點,頭頂的路燈讓她的頭髮顯得碎碎茸茸的,臉還是那樣白,眼睛印了路燈的光輝,墨黑中透著光澤。


  她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嘿!總監,你怎麼不走?」前面同行的男女走了幾步,見他還站在原地,出聲招呼。


  徐風擺手,示意他們先離開。


  他朝梁春雨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住了,人來人往的小路,朦朧中見她神色溫和,安靜如常,溫溫的目光在相隔了幾日後再次望過來,心無羈絆。


  一朵算得上天生麗質的花,只是沒有香味,對於大多數人來講,都是不可愛的,甚或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但未必沒有人想採擷。


  在這份工作之前,她修過車,也許還干過些別的什麼,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是陌路,有人對她不屑,或許還有,像自己一樣的,那麼,他們,對她,抱的是什麼樣的心思?

  而她,說到底,無波瀾的目光,心無旁騖,這樣一個人,真的有人肯為她下定決心么。


  徐風看著她,仔細地,像反覆看一道不甚明了的題。


  夠清楚了?


  有答案嗎?


  梁春雨見徐風朝自己走過來,以為他有事,站在原地等他走過來,哪知他在她幾步之外停下腳步,只看了她一會兒,笑了笑,然後轉身走了。


  他快走了兩步,追上前面的人,有人問:「總監,你在那裡看什麼?」


  「在看個姑娘。」


  大家以為他在開玩笑:「問到電話號碼了嗎?」


  徐風頓了下: 「問到了。


  ……。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只不過,這麼一次連對話都沒有的一瞥,對於兩人來講,意義大不相同。


  對徐風來說,潮盡峰出,撥雲見日。


  對梁春雨來講,呃,其實沒什麼可講的,她確沒想到那個層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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