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健身房
徐風回家后感覺脖子邊上灼熱刺痛感又回來了, 洗完澡, 叫徐辰給自己重新上了葯。
他躺在落地窗邊的大床上, 翻來覆去, 時差沒倒過來,睡不著。
睡不著的時候, 容易胡思亂想。
想些什麼?那得問他想要什麼。
對別人有了心思, 最好不要多想, 否則任你怎麼掙脫, 只要腦袋裝著一個人, 再怎麼想, 都是越想越愛。
後半夜,終於睡意漸濃。
迷迷糊糊間……
「喔,那應該沒事了。」
「徐總監,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真聰明。」
……
……
「徐總監。」
……
「你那裡還癢嗎?」
「你那裡還癢嗎?」
!!!!
!!
徐風立即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呼出了一口氣,身上發熱發汗,心還在胸腔里咚咚地跳。
這真的不對勁,他想。
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 也想了一會兒,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電腦桌邊坐下, 開機。
拉開抽屜, 取出一個有些老舊的數位板和感壓比, 數據線插上電腦。
PS算是徐風的一個小技能, 初中的時候特意看教程學過,剛進公司技術部的時候,這也算個特長,後來轉了部門,不怎麼用了。
畫了一會兒,筆在指間捏了幾下,漸漸找回熟悉的感覺,跳躍如幢幢燈火的心思靜默下來,眼神定格在屏幕圖層上。
線稿,修改,細化,上色,濾鏡。
他畫得很投入,遊刃有餘,這種感覺給他帶來平靜,此刻他正需要。
完成後,徐風停了筆,盯著電腦屏。
其實不像。
他對著電腦屏幕,心裡有些沒來由的空蕩。
不像就不像,他也沒有再作修改,保存后,伸手關了電腦。
**
梁春雨隔天起床,翻了翻床頭的日曆,快到何佳橙生日了。
她坐了會兒,打開手機網購了材料。
**
徐風沒睡好早上工作一直有點不在狀態,中午也懶得去外面吃,直接到公司員工餐廳點了份飯。
吃了沒幾口,看見鄭淼從餐台端了個盛飯菜的盤子過來,坐他對面了。
他們公司的員工餐廳是對外開放的,有外人也不奇怪。
「你臉色不太好,時差沒倒過來?」
「嗯,晚上沒睡。」
「你們這餐廳飯菜可不怎麼樣。菜煮得太爛了,差評,以後再也不來了。」鄭淼吃了幾口,用筷子撥盤裡的飯菜,評價。
「下次你再敢來就讓食堂阿姨們給你掛在門口當風鈴。」徐風指了指運功餐廳的大門,那裡剛好有個豁口。
「別,你放心,下次打死我也不來了。」
「你怎麼到這來了?以前不都上外邊吃嗎?」徐風抬頭看了眼他身後。
鄭淼吃了兩口:「老會計和小春在弄報表,那報表下午就要用,天氣熱,我不想開車,到這將就下吃兩口算了。」
「喔,」徐風皺了下眉,狀似無意:「她又給你當會計,又幫你開車,每天工作時間都超過十個小時了,忙得過來嗎?」
鄭淼一愣。
在大部分時候,梁春雨都是隨叫隨到聽候差遣的,也沒在他面前叫過苦,所以他也一直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現在經徐風這麼一提醒,鄭淼還真體恤起來了,梁春雨最近可得他心吶,把他那些臭脾氣都默默消化了,自己也不說委屈,也不跟人抱怨,上哪找這麼個好脾氣的好員工?
「對喔,你這麼一說,這姑娘還真挺任勞任怨的。」鄭淼感慨道,「這樣吧,以後評優秀員工把她也評上去。」
「光優秀員工有用?說不定沒到評優的時候她就跳槽了。」
鄭淼正把一個四喜圓子往嘴裡送,一想到自己親手挖掘的人才要去別家賣命,嘴裡就沒滋沒味的:「不會吧。我看她在公司待得挺好,沒有要走的意思啊。」
「要走能告訴你?」徐風放下筷子,正色道:「哪個員工辭職前會昭告天下,現在或許沒這個意思,但你使喚她有多勤奮你自己也知道,哪天被你弄煩了,到時你求也求不回來。」
鄭淼覺得此話有理。
徐風適時又說:「現在合心意的員工不好招,我們公司一個崗位的招聘在網上掛了一個多月,來面試的不少,都不如前邊走的那個。」
「有道理,」鄭淼放下筷子,「那你說怎麼辦?我該怎麼安撫下她。
徐風想了會兒,言簡意賅:「要不漲點工資吧,這個比較實在。」
這一條建議與鄭淼的想法不謀而合,鄭淼一拍大腿:「行,我下午得叫老會計給她算算,就當加班費和餐補。」
徐風點點頭,重又拿起了筷子:「還有你那脾氣也不能老這樣。人家畢竟是小姑娘。」
「行,」鄭淼一邊思索邊點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嘆道:「還是你腦子靈光!」
徐風低頭夾菜吃飯,過會兒突然問了句:「你現在還去健身房嗎?」
他們兩個報的都是同一個健身房。
「去啊,」鄭淼對這話題有些莫名其妙,「每周五,怎麼,你要跟我約?」
徐風想了想:「再說吧。」
鄭淼一翻白眼:「那你問我幹啥?」
……。
月末發工資,梁春雨看著卡里多打進來的錢,特意去財務處要了工資條,一看多出來的加班費,餐補費,還以為是員工福利。
反正是公司發給自己的,明細都列好了,總不可能出錯,梁春雨自認為工作兢兢業業,接受得也心安理得。
梁春雨認為工資的事情沒什麼好古怪的,但是老闆鄭淼最近的舉動就有些異常了。
所謂異常不是指他喜怒無常,因為「喜怒無常」是他的常態。
怪就怪在,他最近情緒十分平和,講話的語氣不說柔聲細語,也算的上是好言好語。
而且最近鄭淼的出行時間也基本符合大眾晝出夜伏的習性。不像以前,一個電話打過來,不管何時何地何緣由,一聲令下,梁春雨就得跟套了僵繩的馬似地,多遠都得嘚嘚嘚撩蹄子趕去。
現在呢?
有時梁春雨開著車,就發現鄭淼在偷偷打量她,一邊打量一邊擺出思想者的神情。
鄭淼想的是,她不會真被我折騰得想辭職吧?
梁春雨猜不到鄭淼心中所思,她只是覺得,鄭淼看過來的目光透著些古怪。
「老闆,怎麼了嗎?」這時候梁春雨就會由心發問。
鄭淼就跟如夢初醒般回過神:「喔,沒,沒,你開你的。」
**
鄭淼最近有些鬱悶。
他混慣了,對公司的事都是半吊子,偶爾來勁了,靠裙帶關係拉幾個客戶;對於有誰離職了,誰又入職了的這些個事兒從來都不上心,身居要職的職員要辭職,他就加薪留人;留不住的,他也沒太當回事兒,不就是個職位嘛,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人不遍地都是?
可是梁春雨吧,又是十分地可他心意,文靜,大氣,勤奮還很有耐心,他再不關心也知道這是個好員工。
剛開始自己和那群爛朋友喝酒,拿這小姑娘尋開心吧,她忍了;自己經常喝醉酒,她看了幾次,就在車裡備下幾罐解酒茶;有時候他玩high了喝醉了癱在包廂里,醒來就已經在鄭家的大宅里了。
會計工作也學的很不錯,心細,又很上進,鮮少出錯。
這姑娘要真學了本事跳槽了,估計是個香餑餑。
鄭淼今年還比徐風大一歲,從小到大吧,家裡人,他爸,他爺,哪個都拿他當個敗家子,還有公司那幾個要緊的經理,背後總是拿眼斜他。
他以前從沒在意過,他們覺得自己不上進,他還笑他們有福不會享呢!
但是最近,鄭淼總覺得自己過得太虛無主義了。
尤其是每月發工資的時候,自己擔著公司總經理的虛名吃喝玩樂揮霍享樂,那錢還是一分不少地打進了自己卡里。
不勞而獲的生活鄭淼過了二十幾年,看著卡里多出的錢,第一次覺得心裡虛。
致命的羞恥心一冒出頭,就有些不可控,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看以前那群酒肉朋友有些不順眼了,時不時就冒出個「和他們斷絕來往,重新做人」的可怕念頭。
他回顧了一下過往二十幾年的糜爛生活,真沒什麼值得回憶的。
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二十三歲的時候,他在外面浪,一不小心浪出了個大胖兒子,那女人抱著兒子找上鄭家,一手交錢一手交兒。
大事啊,他爺爺那幾天氣得連戲都看不下去了。
女人走了,鄭家有后了。
梁春雨發現這幾天發現鄭淼老是古怪地盯著自己的手!
其實鄭淼是在觀察自己掌心的事業線,他覺得最近的事業心冒頭了,有種豪氣干雲施展拳腳大幹一場的衝動。
總之不管是外因刺激還是內心覺醒,鄭淼正處在一個浪子正要回頭但目前還在猶豫不決的階段。
正因如此,他沒有真的施展拳腳大幹一場,否則這公司估計要□□完蛋。
鄭淼思考著,猶豫著,正在辯駁今後人生何去何從,此事意義重大。
因此連著兩個星期都把去健身房的事給忘了。
徐風此前特意還把去健身房的時間調了了一下,調成周五。
結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