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回程

  兩人回A市那天, 外婆準備了一大袋B市的特產讓倆人帶回去。


  外婆抄著兩柄大寶劍,對徐風叮囑再叮囑,說你得把小春照顧好了啊。


  徐風說一定的, 外婆您別操心了,快去晨練吧, 下次我倆再來看您。


  他的車子停在鎮外, 兩人走出幾步, 徐風自顧自笑了。


  「怎麼了?」梁春雨不明所以。


  「外婆握兩把寶劍, 好像我回不好話, 她就能把我劈了。」


  「她那兩把劍沒開過鋒, 鈍的。」


  徐風歪著頭,笑:「你這意思是, 砍下來死不了人,沒事兒是吧?」


  梁春雨這時也有求生欲了,搖頭:「你放心,我護著你。」


  徐風心滿意足:「孺子可教。」


  郝婆婆從街對面抱著兩把舞扇過來了, 見了徐風和梁春雨,老遠就扭頭「哼」了一聲,扇子一甩, 老太太一顛一顛走了。


  梁春雨:「……。」


  徐風:「……。」


  誰也沒得罪郝婆婆, 可郝婆婆就是彆扭,哼, 老太太不待見他們。


  **

  徐風先送梁春雨回去, 幫她把東西提上樓。


  名正言順吃了一頓午飯。


  心滿意足開車回家, 提著梁春雨外婆送的特產進門。


  二老端坐沙發,俱是一副嚴肅的神態。


  徐風一邊換鞋一邊開口:「爸媽,國慶你們沒出去旅遊?」


  二老:「你去哪兒了,怎麼婷雲被你氣哭了?」


  「我才應該被她氣哭。」徐風提著東西走過去,「她去找我女朋友了。」


  「女朋友?」徐媽面露震驚,緩和了下臉色,換了副口氣,「什麼時候的事兒?」


  「上個月吧,這些特產都是她家準備的。喔,徐辰上次出車禍,是她幫忙送醫院的。」


  二老愣了,驚訝之餘,也有些喟嘆,心想這倒也是個解不開的緣了。


  徐爸忙說:「那不更好,你趕緊安排我們見一面,也好當面謝謝人家。」


  「行,」徐風應了聲,「不過我先跟您們打個招呼,人家家裡普通,你們別欺負她啊。」


  徐媽「嘖」了聲:「說什麼呢?電視劇看多了是不,敢情我和你爸就成欺壓媳婦的惡公公惡婆婆了?」


  「怎麼會?」 徐風賠笑,想一想又說:「估計還得要段時間。


  徐媽生意人,更懂善良可貴,梁春雨送徐辰去醫院,她本就感激,這會兒聽說是徐風女朋友,心下又多兩分歡喜。


  徐爸跟他們不再一個頻道,起先若有所思,沒問一句話,最後來了句:「你那房間里的軟骨素鐵皮楓斗,都是給她家的?」


  ……。


  **

  梁春雨現在也是辦公室里的風雲人物,當然,她一個悶蛋能到這種地步,人事在後邊煽風點火出了不少力。


  大家飯後閑餘一直在猜測的是:小梁跟鄭淼之間,跟徐風之間,到底是怎麼周旋的?難不成三人行?


  鄭淼有時候把小盒子帶到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就在會計辦公室斜對面,有時小老闆就在老闆辦公室里胡咧咧,講著講著,就問他爸:「小春姐姐在哪裡?我要去找她玩。」


  緊接著就傳出鄭淼的聲音:「小春姐姐在工作呢,不能打擾,等下班再去找她玩啊……」


  小孩子的童音都是嚷出來的,天真的嗓音,傳到成人的耳朵里,稍微粉飾一下,就變了樣兒。


  公司里的人聽見了,對一對眼色,會心一笑。


  跟小老闆都處得這麼好了,看來這「預備老闆娘」跑不離了。


  小老闆呀,你還姐姐姐姐地叫,等著喊媽吧!

  但是仔細一想,樓上這不還有一位呢嘛?怎麼處置?太亂了吧也?


  有人旁敲側擊地向梁春雨打聽,次數多了,梁春雨也聽出點苗頭,大約就是她跟鄭淼之間有點不為人知的關係怎麼樣的。但她的個性,自己肯定不會去跟人家爭論,一爭論一吵吵,沒有的也變成此地無銀了。


  別人不來問,她就不答;別人問,她就辯解:沒有。末了補上一句:我有男朋友了。


  人家一聽,覺得這姑娘是個吃鍋望盆的高手。事實上這個風口浪尖,梁春雨說什麼都是綠茶式辯駁,沒有什麼說服力。


  這也不能怪吃瓜群眾,這件事是可疑嘛,大家看戲的時候就這個思路。魯迅先生不也說了:「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


  國慶過後,有天下班后鄭淼有事外出,叫了準備下班的梁春雨一起走。


  剛出公司大門,徐風靠在電梯牆那邊,似乎在等人。


  梁春雨向他抬了抬手上的鑰匙,意思就是臨時有事,今天不能和他出去了。


  鄭淼這會兒還不清楚兩人這檔子事兒,見了徐風,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怎麼,找我有事?」


  「沒事,」徐風搖頭,看向梁春雨:「我走了。你別忘記吃飯。回家打電話給我。」


  鄭淼還以為他跟自己說話:「哎,你吃錯藥了?怎麼這麼關心我。」


  徐風下樓了。


  鄭淼辦完事兒被送回家,想起徐風,真給他打了個電話,結果提示對方電話佔線,隔了一會兒,徐風電話打過來:「幹嘛?」


  「什麼幹嘛?」鄭淼不解,「不是你讓我給你打電話嘛!結果又一直佔線,你下午找我什麼事呀?」


  那邊靜了會兒,徐風明白過來了:「喔,我沒找你。」


  「沒找我你找誰?你有病了吧?」鄭淼腹誹不已。


  徐風沒介意:「你聽錯了,我現在還跟人通電話,先掛了啊。」


  電話掛了之後鄭淼一直有些莫名其妙,沒聽錯啊?


  沒找我,那找誰。


  想了一會兒,鄭淼靈光一現。


  小春?


  這麼猜測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能。


  可是最近一樁樁一件件都給翻出來,兩人之間的眉目神情分析一遍,隱隱又覺得猜對了。


  思來想去,心底竟然有點莫名其妙的焦躁。


  **

  隔天周末,徐風一早開車去梁春雨那。


  梁春雨租房在二樓,早上在陽台晾衣服,隔著不鏽鋼柵欄老遠看見徐風的車子進了小區,東轉西轉找車位停車。


  他停好車從車上下來,手上拎了個塑料袋,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抱出一盆開橙黃色花的綠植。


  梁春雨目光盯著綠植,踮腳想看清是什麼花。


  誰知徐風也從下方抬頭看向陽台,轉了下身子,故意將那盆花擋住了。


  再追看過去,他抱著花盆,挑眉笑了。


  捧著一盆花上樓,梁春雨那層,門已經開了。


  徐風順手帶上門,去了陽台,將塑料袋放洗衣板上。


  他將花放在晾衣服的不鏽鋼杆子上,那邊已經放了幾盆弔籃,順手拿噴霧噴了幾下。


  梁春雨關了水龍頭,也蹲了下來,這花有十幾片細長的花被,形狀奇特,甜香撲鼻。


  她伸手摸了摸狹長的葉片:「有點像白蘭」


  「黃蘭。跟白蘭有點像,不過白蘭只有10片花瓣。」


  「你什麼時候買的?」


  「別人送的,」徐風起身,「我有個朋友做定製花卉,我昨天本來想帶你去他店裡看看。」


  梁春雨又指著洗衣板上的塑料袋:「這個呢?」


  「生態缸禮包。」徐風邊說邊拆開塑料袋,裡面有一堆雨花石和幾大輕石和種植土。


  「缸呢?」


  徐風笑了:「你家裡不是有一個空的水缸嗎,在廚房,我上次看見了。」


  梁春雨想起來了:「喔……那個積灰了。」


  ……


  梁春雨把水缸搬出來,徐風放水槽拿刷子刷乾淨擦乾,搬進房間。


  梁春雨的租房不大,但是隔斷做得不錯,床的周圍鋪了一塊白色珊瑚絨毯,是何佳橙來的時候買的,她喜歡光著腳在卧室里走來走去。


  徐風拿了個矮的小塑料凳,玻璃缸放上邊,自己坐毯子上,材料包放右手邊。


  從底下開始,一層層往上鋪,梁春雨經過,問了句:「要不要幫忙。」


  「要,」他正在放置狼尾蕨,一手鏟子一手綠植,「小春你來,幫我把翹起的青苔按下去。」


  梁春雨蹲下去,手伸進缸里,穿過多肉和綠植的層層葉片,和徐風的手指碰了下。


  她將周邊的苔蘚都按了按,末了低下頭去,觀察是否還有遺漏的。


  鼻尖湊近玻璃缸,烏黑短髮遮住面頰,玻璃缸里反而映出一張瓷白的臉,全神貫注的。


  徐風握著綠植的手忽然伸出來貼住她一側臉,另一隻手手指上還帶著濕潤的薄土,在她臉頰上點了兩下。


  「長這麼漂亮,把你也種下去好不好?」他一邊點,一邊楊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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