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一致對外
梁春雨說到做到, 第二天就帶著徐風去逛溶洞。中午兩人在旅遊區吃了碗血豆腐和天麻湯,臨走時在景點外的小攤看上一塊佛牌。
賣佛牌的小販吹得天花亂墜:「泰國崇迪佛牌,小乘教法,人緣六合, 辟邪降刀。」
徐風沒聽進去,就是覺得好玩, 佛像造型也不錯:「多少錢?」
小販:「瓦拉康開的光,1080, 保證物超所值。」
徐風抓著鏈子打量佛牌,看起來挺有興趣的。
梁春雨拉他衣服, 朝他搖搖頭。
徐風看了梁春雨一眼, 放下佛牌, 笑道:「我老婆不讓買, 不買了。」
小販急了:「哎, 這是萬佛之王啊,正宗的, 真不買了?要不這樣,價格再商量下。您說個價, 我看看行不行。」
「100吧,賣不賣?」徐風思襯著說。
小販一把奪過佛牌, 橫眉冷對:「我還做不做生意了啊, 去去去。」
徐風不介意, 撈起梁春雨就走, 走不遠幾步, 小販又在後頭追著說:「250,最少了!」
徐風笑呵呵又帶著梁春雨轉回去。
這佛牌,買下的時候188,梁春雨還是覺得徐風人傻錢多,十之八九被騙了。
徐風有錢也不能當冤大頭啊,他本來就是個商人,討價還價再熟悉不過,這佛牌外面的殼子是銀制的,估計有得有個20來克,想一想這個價格也還好。
按理說,溶洞里夏涼冬暖,又有這麼塊「保命佛牌」護著,徐風總歸是金剛不壞了吧?結果隔天就重感冒,咳嗽得厲害,打了一天吊瓶,不得不推遲一天回去。
外婆有點不信了,怎麼就感冒了,待看到徐風那塊佛牌,又問他們昨天吃了什麼幹了什麼,一樣樣問過去,知道他們吃了血豆腐,外婆都要氣死了。
雞血鴨血豬血搞出來的東西,你是嫌佛祖太乾淨了是吧?
反正照外婆的想法看來,這個鍋血豆腐背定了。
佛牌外婆拿走了,說這東西邪門得很,不讓碰了。
徐風打一天吊瓶,感冒壓下去了,吃完飯的時候坐桌上,什麼都還沒幹呢,外婆又指著他誇大其詞:「你們看看,人都瘦了一圈了,我跟你們說啊,以後千萬別吃那些血弄出來的東西,不好的呀……」
末了外婆看看梁春雨:「小春,我看元宵也不遠了,要麼你陪小徐一起回去好了,他這感冒要是複發就不好了。」
晚飯後外婆催梁春雨上去收拾行李,梁春雨看看外婆,有些猶豫。
徐風拉了她一下:「我沒事了,你留在這裡,陪外婆過完元宵再回去吧。外婆那邊我去說。」
兩人商量了下,梁春雨還是留了下來,陪外婆過元宵。
第二年開春的時候,徐風帶著梁春雨在家裡露面了。
見家長這種事,的的確確很是需要幾分勇氣的,倘若梁春雨的爹媽還活著,來自岳父岳母的考驗,徐風到底討不討得到梁春雨做老婆,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但現在梁春雨娘家沒人,外婆一心只想抱曾外孫,雙手雙腳贊同梁春雨嫁人,因此這檔子見家長的為難事,其中滋味就只有梁春雨一個人來品味了。
何佳橙此時不厚道,梁春雨跟她視頻的時候提到,說過幾天要跟徐風回他家一趟見見家長。
何佳橙幸災樂禍:「緊張不?」
「不緊張,就是有點擔心。」
「那就是緊張。」何佳橙下定論 ,優哉游哉地嚇唬她,「你小心了啊,婚姻和家庭本來脫不開,你要是跟他爸媽合不來,乾脆就和徐風這麼過著吧,省得嫁過去也是心累。」
梁春雨和何佳橙的相處模式也蠻怪的,梁春雨在逆境,何佳橙共患難這不必說;梁春雨在順境,何佳橙一張口就是負能量。
梁春雨這時候很把何佳橙的話當回事,撂了電話后就在琢磨見家長的事。
兩人在經濟事業上都有差距,從明眼上看,徐風的確有更合適的選擇,兩個人相處談戀愛梁春雨倒是不怵,隨心隨性。可是涉及到對方父母,沒見過面,已經帶了尊敬和討巧,總歸也有點忐忑。
出發前徐風再三保證說,徐爸徐媽不僅開明,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好人。
他還教梁春雨,多跟他媽媽說說話,他們家大事都是徐媽做主,徐爸一家之主的地位,有名無實。
他說再多,其實沒甚用。
梁春雨覺得,見家長這件事,就跟學生時代考試一樣,提前複習,認認真真的沒偷懶,試卷一發下來,一道道看下去,喔,沒一道不會做。
她不知道的是,徐爸徐媽也挺激動。
他們對梁春雨,應是有幾分好感的,兒子的眼光不差,他們也應該給予他幾分信任。但是說到底,個人心中都有個衡量的標準,見面之前積累的好感再多,一見面說幾句話,全耗光了,那也是白搭。
畢竟是要成為一家人,知根知底,必須的呀。
正好是個星期天,全家人都在家,徐爸徐媽早上起床都特意打扮了一番,既要莊嚴,又不能太讓人感到壓迫。
徐爸自認一家之主,這個時候魄力一定要拿出來,神情嚴肅不失威儀。
門鈴一響,徐爸從沙發上站起,對著徐媽正了正衣冠,輕聲問:「可以不?」
「快去,」徐媽撣了撣他的袖子,推他胳膊,「別讓人家等急了。」
徐爸開門,徐風和梁春雨站院子的台階上。
梁春雨素色襯衫和咖啡色條紋長裙,年輕女孩的模樣,清爽的水鄉姑娘,漂亮的。
她叫了一聲叔叔,徐爸視線落在她手裡提的軟骨素鐵皮楓斗。
徐爸想吃兒子買的補品不是沒吃上么,心裡不是有個結么,不是耿耿於懷徐風把補品帶回家又不給他吃么。
好好,兒媳婦給他買了。
徐爸和藹一笑,和梁春雨握了握手:「小春是吧,歡迎歡迎,快進來坐。」
梁春雨見長輩也挺不知所措的,彎腰道謝,進去了。
徐媽也站起來,一家人寒暄到一塊兒,又提起梁春雨救徐辰的這回事兒,不過這會兒徐辰不在這兒,他害臊,不想見她。
徐媽握著梁春雨的手,眼含真誠地道謝:「小姑娘,謝謝你救了我們小兒子,謝謝你送他去醫院。」
梁春雨連連搖頭,她是真的應付不來,只是嘴裡說著應該的沒事啊。
這場面不像見家長,像紅軍長征兩萬五千里后順利會師。
「媽,你們都坐下來說吧。」徐風覺得好笑,開口道。
幾個人坐下來,其實還是挺拘謹的,畢竟也不熟,就握個手道個謝。
徐風其實提前跟徐爸徐媽打過招呼,讓他們別問梁春雨家裡的事。
於是話題就很有限了。
不過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聊嘛,可以聊的,聊工作,聊風景,漸入佳境。
二大爺從屋裡竄下來,圍著徐風繞來繞去,諂媚樣。
徐媽覺得這狗忒煩人,讓徐風把它帶花園裡去。
徐風看一眼梁春雨,她正跟徐爸說話,他笑一笑,牽了二大爺出門遛狗。
徐爸對梁春雨挺滿意的,他的標準其實很正統,女孩子,勤勞,樸實,善良,這是品質啊,梁春雨話雖然說得不多,但她的確是有心,又問必答,看得出來,也是坦誠的。
做午飯的時間快到,徐爸書房裡還有點事情,留下兩個女人說話。
徐媽覺得一樓客廳光線不好,外面春光盛,視野好,她帶梁春雨上了陽台。
徐媽不知想到哪,猶豫了一下,微笑著問道:「小春,呃……其實徐風跟我打過招呼,讓我別問你們家的事,不過我想,其實你們要在一起的話,我們就是一家人,其實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是嗎?而且兩個人結合,家庭其實挺重要的。」
梁春雨點頭:「阿姨,您想問什麼」
「喔,其實我對你很滿意,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你的情況。」徐媽挺坦白:「我想聽你談談你的父母。」
梁春雨沒想到這麼突然,愣了下,再看過去,就點點頭:「我說一件事吧。」
她頓一頓,講下去:「初三之前,我爸爸有一個修車廠的,但他也一直在炒股。有一次,他帶我出去玩,我們兩個在郊區空地上見到一輛生鏽的皮卡車,很破了。我在外面玩了兩個小時,回去后發現他在修那輛車,,換火花塞,清理汽油噴嘴。油門線被他抽出來,拉在手裡,最後還把我們開去的車裡的汽油用皮管吸到那輛破車上。兩個小時,他把那輛車修好了。」
梁春雨望著樓下的小花園,薔薇花苞在綠意里若隱若現。
「我和媽媽一直覺得,他適合幹這一行的,可是後來他把修車廠關了,修車只是個賺錢的方法,他說靠炒股可以賺更多錢,而且更體面。你問我對我爸爸是什麼印象,我想,這應該是分階段的,前半段,他太瀟洒自得了。後半段,我其實想不通他是怎麼變的,也許社會給男人的壓力更大一些,他已經厭煩把時間耗在百來平米的小廠子里。」
徐媽拍了拍梁春雨的肩膀:「其實照我的想法,男人是長不大的,即使為人父,他們還是會變,這跟你說的壓力或許有關,但總得來說,我覺得,你爸爸,不是活得糊塗,是太厭惡平凡了。但是事實上,這個世界本身就沒有多少驚喜。」
「其實說到這個,每個人都會變,你,或者徐風也一樣,你們結婚後,也許將來還會有什麼事,但每個人做的都是這一刻的選擇。餘下的,其實並不重要。」
「喔,還有個問題,」徐媽轉過頭看她,「婷雲是不是去找過你?我看她那時來我家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