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246大婚(二)
十月初一,入冬。
京城一片喜慶的紅。
冬日的第一場雪,從入夜就來了,洋洋灑灑,一瀉千裏,滿城耀眼的紅,亦極致的白。
雪是聖物,就不會輕易染上塵垢,即使要落,也要有塵埃落定的歡愉。
雪歸大地,你歸我。
冬日的第一場雪,塵埃落定。
“小姐,該起來梳洗了。”
“小姐…”
“主子…”
耳邊傳來唧唧喳喳的叫喚,司卿予掀開眼簾,一臉惺忪,入眼的便是一眾丫鬟候在床榻兩側,以及鳳三娘、白容、刑月音等人。
還有一堆笑眯眯的喜婆,她們眼巴巴地看著她,這些個不曾叫她晨起過,今日來得特別早。
屋內不知什麽貼上了大紅剪花,以及擺著初冬的臘梅,滿屋喜色。
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今日,她便成為封承衍的王妃。
見她掀開錦被有了起床之意,屋子一下子便熱鬧起來,端盆洗帕服侍著。
司卿予坐在雕花窗前的梳妝案前,任由鳳三娘與白容梳理。
喜服,封承衍準備的。
大紅色喜服,她肌膚本就冷白,很合適的紅襯得柔光若膩,上等的材質,不厚重亦可禦寒。
鳳冠,宮中皇後賜的,九鳳花釵冠兩側的鳳嘴中也銜有寶珠,綴著數條珠串垂在腦後的青絲。
這頂鳳冠,用價值連城來形容,毫不誇張。
司卿予目光落在窗外的玉蘭樹上,雪落,覆住了玉蘭樹枝,她微微挑眉,“藍鴿呢。”
給她上新蔻丹的冬兒應道,“落了雪,奴婢給它換了地方。”
忽而。
‘嗖——’的一聲,一支長箭穿過窗簷衝了進來,司卿予抬指夾過箭羽,不慌不忙。
司卿予迅速旋轉箭羽,拆開綁在箭尾的綢緞,鮮豔如血的胭脂片滑落出來,掉落她手中。
以及一張便箋。
【恭祝主子大婚,清台越氏敬上】
司卿予抬手,將胭脂片含上。
鳳三娘看著再也熟悉不過的箭羽標記,告知她,“沒有通知他們,但他們也知道了,來不及進京,也要搶著出嫁妝。”
司卿予應道,“出閣罷了,沒必要搞那麽大動靜,以後又不是不會見到。”
鳳三娘笑了笑,“不過,禁軍在京城五裏外重兵把守,凡燕家中人,一律不準入京。”
“以及,玉麵姥姥也在,燕家人不敢擅自出手,城裏一片喜慶,城外堪稱水火交融。”
司卿予微微蹙眉,“大婚前後七日,不宜見血。”
鳳三娘轉過身來,細細給她描眉,“屬下知,夙王府那邊也正有此意,現在沒出手,但不代表日後不出手。”
兩個時辰後,雨停下來。
白容抱著柱子,吧嗒憋著嘴兒,“主子,我想哭…”
何止她想,屋裏的除了司卿予,基本都想。
奈何,不想在她麵前落淚,就怕她心裏不好受。
然而,司卿予瞥了她一眼,‘你哭吧’的眼神,白容頭磕著柱子還真落淚了。
她的主子,說出閣就出閣了,雖說都在京城有的是機會會麵,可她就是想哭,就是舍不得。
這時,門外傳來下人震驚不已的叫喚。
“小姐,迎親儀仗來了,皇上親自下聖旨,鹵薄天儀迎娶。”
“天子大駕、小駕、法駕,金根車,駕六馬,五時副車,駕四馬,護衛參乘,車三十六乘…”
便是,天子最高儀仗。
聞言,司卿予神色依舊,淡淡開口,“怎麽,他們這是要我登基嗎。”
這時,一旁的鳳三娘輕輕將紅蓋頭覆在司卿予頭頂的鳳冠上。
司卿予的世界,便隻剩下一片紅。
身旁的聲音驀然安靜了下來,唯有那道沉穩令人不容忽視的腳步聲漸漸走近,他獨有的蘭麝冷香傳來。
“夫人,我來了。”
他,來了。
她看不到封承衍,便瞧見那隻絲質光袖下的大掌置在她身前,骨節修長分明,袖口是上等金線刺繡的信期祥紋點綴。
信期紋。
信期信期,天作之合。
信期信期,琴瑟相諧。
忠可以寫意,信可以期遠,故稱“信期”。
便是,許下忠誠與承諾。
後來的後來,她再也沒有見到他身上的衣袍繡有信期紋,那唯一的一次,隻給了她。
稍作分心,司卿予才慢慢搭上封承衍的手,瞬間,他反手緊緊扣住她的手,牽著她走。
“小心台階。”
滿城白雪,她那身紅美得驚心動魄,封承衍每走一步,似都小心翼翼嗬護著朵易碎的嬌花。
身旁伴隨著喜婆高亢嘹亮的禮儀,她跟著封承衍的腳步來到前廳。
雙雙跪在蒲團上,那一刻,也沒人阻止封承衍,他跪不跪全在他之間,他即要跪,又怎會有人攔得下。
司明德與渠公端坐在明堂上方,也是大大方方的承這份恩。
堂堂夙王殿下跪拜臣子,短不短命不知道,要了他的小白菜,封承衍敢跪,司明德就領。
這時,隔著紅帕傳來司明德略顯哽咽的聲音,“卿予,司府的大門永遠為你開,若是想回來便回來。”
紅蓋頭下的司卿予,眼眶微紅,“恩…”
她話音剛落,司景的聲音便一道傳來,“小妹,萬事有兄長,兄長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一副大不了被砍頭的模樣。
司景那是連夜回京,昨夜他發狂的闖入夙王府,叫囂了半響,最後被封承衍給感動了。
司景回京中途也聽刑月音闡述了些許,是邢月音護送他回京,他一開始還很震驚,後來方才得知刑月音是他小妹的、下屬!
所以,小妹與那封承衍的事,也得知了許多。
司卿予朝司景拱禮,淡淡道,“兄長不必擔憂,願兄長日日悅兮。”
司景連忙過來接禮,聲音顫了顫,“小妹不必行禮。”
他的小妹方才回府,就連相處的時日也不多,便出閣了,雖說是在京城,夙王府也不遠,真真舍不得。
就在司卿予抬腳邁出門的那一刻,她停滯許久,淡淡開口,“師父,後山的紅梅,應是開了。”
闕雲宗的後山,有一大片紅梅,那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一旦冬日,她喜吹寒風,一到冬日便會偷偷站到紅梅樹上,方才抄經書。
那位白胡子老頭,便會規著張臉出來,把她從樹上搖下來。
這時,端坐在明台之上的渠公淡淡低眉,“開了。”
司卿予又道,“不可飲酒,就是今日也不行。”
佛祖會怪罪的。
渠公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