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321求你不要毀了他
司俏癟癟嘴又去尋了胭脂筆炭什麽的,換臉是沒辦法換,把眉頭畫濃畫粗修個影,把她那張冷白的皮囊弄暗些,也是能蒙混過關些。
夏皇的寢宮,太醫進進出出,錯開臨王離開的半響。
司卿予跟隨在劉太醫身後當個隨行小廝,寢宮外重兵把守,寢宮內除了太醫還是太醫,無任何妃嬪皇子可以進去。
司卿予進去時還被搜查了好久,好在…一開始她說過話劉太醫認得她,願意帶著她。
劉太醫看著將士欲要盤查,心裏隻是想著,去摸夙王妃的衣物,嗬…你們不要命?
他要的。
可是怎麽阻止啊。
司卿予站在太醫身後,正當士兵冷盯著她,她輕輕撥弄衣袖下的戒指,不動聲色抬手,盤查的士兵忽而收回手,就好像沒看到她一般。
直接立定站直。
紫戒本身攜帶的藥粉分量不多,隻夠把門口這五人心神迷糊一陣。
當初,就是用這玩意忽悠司俏三更半夜躺去湖邊睡覺,那段時間所做過的事,所見過的人是沒印象的。
劉太醫:“??”
司卿予睨了劉太醫,劉太醫趕忙跨過門檻帶她進去。
進了寢宮,瞧著躺在榻上的夏皇,這回是真的…不行了。
劉太醫示意其他太醫侯在外殿,“王妃,您看看?最好快些,臨王隻是去行了方便。”
司卿予抽過夏皇的手腕一探,並不是尋常病症,而是中了巫術,醫術是救不了的,裴頌的本事當初可是被北涼上下恐懼到合力廢掉她,而燒死她。
司卿予取來針灸細細撚了幾針,夏皇這才有了意識,重重地抬起眼皮,差點發不出音量,虛弱得不像話:“…朕等你好久了。”
司卿予低聲道:“你早就中了是不是,可是肅親王逼宮那日?”
當時,夏皇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是找不到原因,就是找不到原因。
“朕也不知…當時稀裏糊塗給肅親王寫了退位詔書。”
司卿予繼續輕輕問:“現在怎麽嚴重的,裴頌靠近過你?”
夏皇搖頭,真的是不知道:“朕什麽都不知道,想不起來,就怕一不小心就換了傳位詔書。”
司卿予淡淡道:“封年,你已經在傳位詔書換了名字,是十三皇子夜王。”
夏皇騰然劇烈的咳嗽:“咳咳…還真換了!”
看夏皇的反應,是被巫術驅使方才換的,但是為什麽隻換詔書的名字。
司卿予這麽想便通了:“看來,裴頌的巫術沒有全都恢複,但對付你足夠了。”
夏皇接著道,聲音越發虛弱無力:“所以.……朕才竭力把九公主托付給你們司府,你知道的,承衍素來是不會管九公主的,朕的九公主尚未出閣呢,朕的心願呐……”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罷…
司府的家風他懂,再看不對眼他也懂的啊。也隻願司卿予能庇護他的姝宜。
也所以,他擬了兩份聖旨,可還是不知不覺就改了其中一份。
也所以,他把夏國的一切都寄予在承衍身上。
也所以,他大張旗鼓地去鋆山狩獵,想著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司卿予懶得去想夏皇在想些什麽,淡淡說道:“玄甲軍兵符也丟了。”
他就知道,夏皇費力的咳喘著:“咳咳!”
司卿予繼續道:“放心,我會幫他但不是幫你。”
夏皇無神的雙眼有些吃力的落在她身上:“可是裴頌…”
沒什麽可是不可是,但他終究是封承衍的親爹,司卿予詢問道:“我可以讓玉麵姥姥治你的巫術,但是不保證你還是常人。”
夏皇似乎並不願治,用力斥斥道:“朕死是天命,不要逆天而行!”
司卿予不懂:“何意?”
夏皇沒給答案:“便是天命,朕隻想見你最好一麵。”
司卿予沉默下去,什麽什麽逆天而行?
沉默半響,夏皇依舊看著她,卻還是不夠看透她,識人之術成為帝王便會觀摩揣測這世間的玲瓏心,但是…
“你真的愛他嗎?”
司卿予淡淡乏眸:“為何這麽問。”
夏皇收回目光,盯著富麗堂皇的屋簷目不斜視道:“朕此生唯有一願,便是天下一統,求你不要毀了他。”
司卿予應道:“我不會。”
夏皇聲音重了幾分:“你發誓。”
司卿予聲音也冷了幾分:“別逼我。”
夏皇沉默了下來,隻那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靜得沒有半點聲音。
司卿予也沒開口,也不想開口,她做什麽都不喜歡被逼著來。
半響…
“別救朕,看著朕死,記住你的承諾,不要毀了他。”
就是要她看著他死,他要她有那麽一點點愧疚,一點就行。
夏皇笑了,笑著笑著…那一刻他終於鬆了口氣,慢慢閉上地雙眼…
此一生很遺憾,太多的遺憾。
他不知這一生愛了誰又有誰愛著他,帝王從來都是孤獨。
他不知承衍的以後可會順遂,他也見不到了,可承衍順不順遂,全掌控在那個女人手裏。
唯有那個女人才能毀了承衍呐。
但願幾許之後這盛世太平,願百姓安康。
這遺憾,承衍終究會幫他實現的。
會的對吧,司卿予你可不要摧毀他的野心。
再也…
再也不能去想了…
他安心笑著走了,再也沒了生息。
那雙枯蠟的手無力垂下,那張破了皮的嘴唇就再也不動了,再也不會氣急敗壞的同她爭辯,再也不會了…司卿予騰然後退了兩步,他連死都要利用她,他是憑什麽認為她會毀了封承衍。
憑什麽!
她會嗎?
當這三個字懸在腦海中反反複複問自己,她卻沒有答案。
何為毀。
“皇上駕崩了——”
一聲接一聲的哀戚痛疾劃過整座皇宮。
猶記得第一次見到封年,他虛偽無比。
猶記得肅親王謀逆失敗之後,他躺在榻上就沒有求生欲。
想來,那時的他早就想好了退路。
當時,她告訴夏皇,她與封承衍的事,夏皇奮力撲起,轉間就開始想著喝藥活下去。
想來那時封承衍已經部署好所有的計劃,從那一刻開始已經要換江山。
應是從那一刻開始就要鏟除所有,從一開始就部署好了,到底是從哪裏開始出了差錯,又是從哪裏開始她竟然沒有去注意過封承衍的一舉一動。
突然很多很多事摻在一起,她沒有辦法連串起來,沒有辦法想通什麽。
宮牆的紅映射入眼簾,便覺得刺了眼,眼底生了虛虛的薄霧,她突然變得無所適從。
她做了什麽,他又做了什麽,為什麽一時之間竟是如此無力掙紮卻又找不到任何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