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滴河之戰
第二天卯時左右,天色微亮,新柳軍便出城向官軍營盤進發。
韋霽早已得到新柳軍出城的消息,他本以為新柳軍會固守滴河縣城,雖然滴河縣城城牆破敗低矮,但攻防戰中,進攻一方總是吃虧的,卻沒想到新柳軍會舍棄優勢主動出城,略一思索,韋霽便明白是因為竇建德所部的威脅,心下不由暗喜,隻要新柳軍急功近利,破敵的把握將大大增加。
於是,韋霽下令向陽信緩緩撤退,引誘新柳軍逐步深入,遠離滴河縣城,給竇建德所部製造機會。
新柳軍這邊商誌忠所部已經在昨夜悄然出城,北上去樂陵附近紮營,防止石瓚和殷秋突然去搶地盤。
為防萬一,滴河縣城又留薑純率領一千步兵和昨夜出城擾敵的五百騎兵駐守,其餘的羅士信所部,秦瓊所部剩餘的五千人和徐二虎、吳鴻率領的兩千騎兵,總兵力一萬三千人出城迎戰官軍。
不得不說,竇建德突然出兵確實給新柳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牽著了不少兵力。
韋霽顯然也洞察到了這種情況,因此,對新柳軍來了個避而不戰。
蕭正皺眉道:“敵人很狡猾啊,看來他們也知道竇建德橫插一腳的事了,如此一來,昨夜的疲敵之策也白費功夫了。”
淩敬說道:“是啊,如果咱們繼續進兵,官軍很可能撤回陽信等待薛世雄那邊的消息,而無論是竇建德取勝還是薛世雄取勝,對咱們來說都是不利的。”
“哥,咱先幹了竇建德,這廝一邊看熱鬧,一邊準備撿便宜,實在可惡!”羅士信一臉怒容。
秦瓊也道:“主公,屬下以為羅將軍所說在理,況且咱們和竇建德早晚都有一戰,現在正是好機會。”
蕭正想了想,道:“薛世雄已經攻破高陽,繼續向南挺近,目前正逼近河間縣城,倘若河間縣被攻破,那對竇建德就不妙了,而且河間縣身後就是他稱王的樂壽,所以,我判斷雙方決戰的地點就在河間縣附近。”
“若是薛世雄獲勝,咱們暫時就不必擔憂,竇建德必然集結所有兵馬守住最後的地盤。”
“若是竇建德獲勝,他必然會向東進入渤海郡,趁機來搶奪地盤,所以,我估計他一旦真的東進,必會在長蘆渡過永濟渠攻取清池,而後向北占魯城,向東占鹽山,向西南占南皮。”
“現在立刻傳令給商誌忠,讓他不要在原地固守了,繼續北上沿南皮至清池一線嚴防竇建德渡河,一旦竇建德強渡永濟渠,準予開戰!”
牛秀聽完,拱手道:“主公,不若咱們先攻占其他縣城如何?”
蕭正搖了搖頭,“不妥,眼下雖然各縣兵力空虛,但也會有個幾百人留守,咱們犯不上白白折損兵力,隻要咱們擊潰韋霽,其他縣城必然不戰而降。另外,咱們分兵,官軍也會分兵,不會讓咱們輕易得手。再說,咱們即便占了縣城,也還要防備竇建德偷襲。”
淩敬說道:“屬下以為主公的計策可行,韋霽謹慎有餘而魄力不足,不足為慮。”
“對咱們來說,主要威脅就是竇建德,主公,王須拔雖然在涿郡戰敗身亡,但魏刀兒所部實力並未受到影響,咱們可派使者出訪,與其結成同盟夾擊竇建德,隻要魏刀兒有所行動,竇建德必定顧此失彼。”
蕭正讚同道:“軍師所言正合我意,咱們不但要派使者,還要大張旗鼓的派,要讓竇建德心有顧忌,不敢和咱們輕啟戰端。”
隨後,蕭正立刻去信給劉簡,讓其攜帶禮物出訪魏刀兒所部。
計議已定,新柳軍立刻向滴河縣城撤退。
韋霽見新柳軍又撤回滴河縣城,未追趕也未繼續後撤,而是重新回到原地。
當天下午,新柳軍、官軍、竇建德軍,三方都無任何舉動。
第二天,依然如此。
第三天,龐卿惲和綦公順先後到達滴河縣,可三方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第四天,韋霽試探著攻城,被新柳軍擊退,隨後新柳軍出城追擊,韋霽嚴防死守繼續後撤,新柳軍追的遠了,韋霽還真就撤往陽信,新柳軍隻好重又撤回城內,而新柳軍一撤回滴河,韋霽就再次從陽信出兵。
直到第七天,從河間傳來消息,竇建德在河間七裏井趁大霧之際伏擊薛世雄,薛世雄被殺的丟盔卸甲,隻和左右幾十騎兵狼狽逃回涿縣。
韋霽得到消息震駭的無以複加,薛世雄可是沙場老將,而且手下精兵三萬,自涿郡出兵後更是連戰連捷,怎麽突然就遭遇慘敗了?這些叛匪會妖術不成?
薛世雄敗了,這裏又該怎麽辦?退守陽信已經不可取,韋霽已經得到斥候稟報,南皮和清池發現新柳軍的蹤跡,在韋霽看來,這明顯就是斷他後路,設若退入陽信,新柳軍步步蠶食,陽信遲早變成孤城一座,最後必然被困死城中。
韋霽立刻整頓兵馬,決定和新柳軍決一死戰,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退兵也不成,身為河北道討捕大使,興師動眾一仗不打就撤了,怎麽向聖上交代?薛世雄大敗虧輸,聖上會不會將這筆賬也算在他的頭上?如果能打敗新柳軍,哪怕能勝上一局,於公且不說,於私來講,對他也是救命稻草一般,因此,韋霽戰意十足。
新柳軍這邊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如此耗下去對新柳軍也是極為不利。
滴河城外十五裏左右,官軍和新柳軍拉開了陣勢。
新柳軍這邊大約兩萬人馬,官軍三萬人上下,五萬人馬匯聚此地,不可能一下子就陷入混戰,這需要一個過程。
新柳軍這邊負責打頭陣的是秦瓊,這是他一再請戰才得到的機會。
此刻,秦瓊率麾下三千人馬在前列陣,薑純和薛茂林率其他人馬分列兩側。
兩軍對峙著,忽然間,戰場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連戰馬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對峙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或許幾刻
終於,有一方動了,另一方也緊隨其後。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前排士兵的臉色被這詭異的氣氛壓抑的有些猙獰。
秦瓊臉色也有些凝重。
突然,秦瓊舉起手中馬槊,眼神陡然變得淩厲,隨即大吼一聲,“駕!”
隨著秦瓊一聲怒吼,胯下戰馬如離弦之箭一般躥了出去,雙方士兵立刻怒吼著衝上前去。
人類的曆史或許就是一部戰爭史,古往今來,戰爭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為了什麽?利益?或許吧。在蕭正看來,也可以說是人的本能,歸根結底,人也是動物,即便具有很高的智慧,但依然還是動物,那麽殺戮,或許就是一種動物的本能。
戰場上雙方甫一接觸立刻就進入了白熱化,戰鬥異常激烈。
新柳軍這邊依然保持著一個個方陣,但這一次的官軍並未像往常那樣不堪一擊,而是表現出了極為彪悍的戰力。
這畢竟是一支經過遼東洗禮的隊伍,經過了血的洗禮,戰鬥已經成為他們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他們的裝備也十分精良,並不比新柳軍差。
雙方殺的難分難解,戰況很是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