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泰然自若
略一沉吟,蕭正提筆給龐卿惲寫信。
在信中,蕭正首先提及徐圓朗,既然此人不識時務,那就除惡務盡,包括其死忠在內,捉拿後可就地斬首,不必再行上報,至於他們的家眷,則不必牽連。
對李唐,蕭正目前還不打算主動進攻,眼下劉黑闥轄內多處縣城都形同虛設,就像仍在地上的一塊塊肥肉,還是盡快撿到手才是。
當然,蕭正也不可能對李唐大軍視而不見,在信中,蕭正明確告知龐卿惲,滏陽徑南線至白徑,已下令給梁林,讓其征召民夫,在河內郡共城與長平郡陵川的交界處修築防禦工事,嚴防唐軍來襲。
滏陽北線,可在剿滅徐圓朗後,就地征召民夫,在魏郡滏陽至上黨郡涉縣交界處修築工事。
待徹底攻取魏郡,北上攻打武安郡之時,蕭正提出,可以漳水為界,漳水西側的邯鄲、永年、武安等縣由龐卿惲率軍攻打,漳水以東洺水、平恩、清漳、肥鄉,待趙滿進入永濟渠,占據水道之後,則由蕭正率羅士信等人攻打,如此一來,兩軍便可在洺水匯合。
最後,蕭正特意囑咐龐卿惲,無論是唐軍之中,還是劉黑闥軍中,都有突厥騎兵相助,務必心應對。
寫畢書信,蕭正立刻派人送往滏陽。
從高唐至滏陽五百餘裏,兩後,龐卿惲便收到了蕭正書信。
展開後,龐卿惲先是粗略的看了一遍,臉上不由露出些許笑意,心中有種不出的暢快,甚至還帶著幾分感動。
戰局變幻莫測,為將者必須審時度勢,隨時做出應變,所以,蕭正從來不會給外麵的領兵將領下達死命令。而他的這般做法,在龐卿惲這些將領看來,既是對他們無比的信任,也是一種尊重。
舒緩了下心情,龐卿惲又仔細看了一遍才將書信放下,沉思片刻,便接連傳下將令。
其一,由吳鴻率騎兵三千,從臨淇進入河內郡,協助梁林修築防禦工事。
其二,由徐二虎率騎兵三千,向涉縣方向運動,密切注意唐軍動向,但不可孤軍深入。
其三,李栓柱率五千騎兵圍堵徐圓朗,防止其突圍逃竄。
傳令之後,龐卿惲再次來到滏陽城外大營。
此時,新柳軍將士們剛用過午飯,劉典正在指揮眾人出營替換正在攻打滏陽的將士。
見龐卿惲到來,劉典忙上前施禮。
龐卿惲詢問了午前攻城情況,而後和劉典一同來到陣前。
龐卿惲策馬行至高處,朗聲道:“諸位,陛下已經下令,命我等徹底消滅徐圓朗,今日,吾等務必攻破此城,擒拿此賊!”
“是!”
最前麵的一幹將領齊聲應允。
後麵士兵亦齊齊高呼。
一聲令下,戰鼓立刻變得急促,新柳軍攻城也驟然猛烈起來,比此前數日猶勝三分。
滏陽南門守城將領名叫徐之隆,是徐圓朗的本家侄子,望著城下密密麻麻的新柳軍,心中無比焦急,如此緊要關頭,叔父怎還不到來?
此時的滏陽城內已是人心惶惶,誰都明白,徐圓朗已到了窮途末路,對擊敗新柳軍,所有人都不抱有一絲希望。
很多時候,人越是在低穀,越喜歡怨尤人。徐圓朗便是這般,心中既怨恨李淵,也怨恨蕭正。
怨恨李淵,是徐圓朗覺得李淵刻薄寡恩,當初他確實是真心歸附,但卻因出身底層無有背景而被冷落,甚至無視,什麽功勞苦勞,屁也不是!
怨恨蕭正,是徐圓朗覺得自己走到這一步全拜蕭正所賜!至於這份怨恨中是否有嫉妒,怕是連他自己也不清。
但總之,這兩家他是不可能再重新投靠,而劉黑闥不僅自身難保,當初也因其拒絕招攬,致使本就沒有什麽交情的關係更為疏遠,甚至還有了些許敵意。
琢磨來琢磨去,徐圓朗竟發現自己居然混到了無處可去的地步,心中對李淵、蕭正也就更加憤恨,兩個勸他開城投降的將領也被他不由分的當眾斬殺。
城內一處豪宅中,徐圓朗正獨坐房中自斟自飲。
護衛心的敲了敲門,也不待裏麵回應便推門而入。
上前兩步,護衛施禮道:“主公,各處城門來報,新柳軍再次攻城!”
徐圓朗微微有些醉意,端著酒杯斜了護衛一眼,“再次攻城?他們什麽時候停過?”
“主公,這次比以往更為猛烈!”
“嗬嗬,他們又什麽時候不猛烈過?”徐圓朗波瀾不驚。
“這.……”護衛沒詞兒了。
這時,徐之隆敲門而入,他實在等不及了,便親自來見徐圓朗。
進來後,徐之隆對護衛道:“你先下去吧。”
護衛鬆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
徐圓朗抬頭看了看,長長吐出口酒氣,道:“之隆,你不在南門守城,來我這裏何事?”
徐之隆上前幾步,來到徐圓朗近前,低聲道:“叔父,滏陽怕是守不住了,當早作打算才是。”
“哈哈哈哈!”徐圓朗聞言竟放聲大笑,“早作打算?之隆,你覺得咱們還能做什麽打算?”
“叔父,眼下雖局勢艱難,但忠勇將士也不在少數,侄兒可與他們一同保著你先衝出滏陽再。”
“再?”徐圓朗重新拿過一個酒壺,深深的灌了口酒,才道,“再什麽?下之大,卻再沒有我徐某饒安身之地了啊!”
“叔父!”徐之隆還想再勸。
徐圓朗卻搖了搖頭,“之隆,你們走吧,叔父我不走了,從大業末年到現在,一轉眼數年過去,叔父我累了,不想再到處奔波了!”
“叔父,勝敗兵家之常事,該當振作才是!”
“不可能了,之隆,李淵也好,蕭正也好,叔父雖然深恨此二賊,但也不得不承認,叔父.……比不過人家,不是那塊料啊!”
“可是,叔父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應為家人想想,幾個堂弟、堂妹們年紀尚幼……”
徐圓朗打斷了一臉急切的徐之隆,道:“這你不必擔心,蕭正那廝最好沽名釣譽,又常常婦人之仁,不會難為婦孺的。”
見勸不動,徐之隆歎了口氣,默默轉身出了屋子。
徐圓朗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那隱隱傳來的喊殺聲亦充耳不聞,依舊坐在那,泰然自若的自斟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