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輿論之戰
李淵很矛盾,一方麵,他很想把頡利堵回去,逼著他回頭去和蕭正打。
但另一方麵,要堵住頡利,太原兵馬不能擅動,就隻能讓李高遷率部趕往呂梁山的東大門——古交縣。
時間上來不來得及不,一番大戰肯定是不可避免的,若損失太重,最後還是便宜了蕭正,此外,突厥可沒什麽底線,驅趕百姓攻城的事不是做不出來,彼時也會讓將士們為難。
權衡再三,李淵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僅下旨給李建成和李神符,一旦頡利離開,要他們務必把忻口奪回來,太原的北大門落在蕭正兒手裏,必將後患無窮。
認了歸認了,李淵卻不想就這麽便宜了蕭正,當即昭告下,稱蕭正假仁假義,陰險虛偽,表麵上打著北逐胡虜的旗號,暗中卻與頡利相互勾結,實乃中原之敗類,人讓而誅之。
世家門閥出身的一些文人作詩的作詩,寫文章的寫文章,在關中等地掀起了一股揭露蕭正虛偽嘴臉的熱潮,許多市井百姓對此也是議論紛紛。
對李淵掀起的輿論戰,蕭正很快做出回應,在新柳報上痛斥李淵。
身為隋朝國戚,榮寵甚盛,卻不念報國恩,反而率部造反,不忠!
不念舊情,虺蜴為心,殘害楊侑,不義!
向突厥納貢稱臣,數典忘祖,不孝!
豺狼成性,屠戮王世充、蕭銑等人家眷,不仁!
李淵,實為不忠不義,不孝不仁之皓首匹夫,蒼髯老賊,命歸九泉之時,還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有何麵目去見前隋二帝?!……
文章的最後,蕭正勸李淵也禦駕親征,率部至古交與頡利決戰,以此向祖先、向中原百姓贖罪。
李淵看到這篇文章氣的好幾沒吃飯,茶杯茶碗摔了好幾套!
民間百姓倒是對兩位皇帝的罵戰興致勃勃,隻覺茶餘飯後添了不少樂趣。
而其實,就蕭正本身來講,他是很希望頡利能回頭的,無他,地形太有利了。
過了靈丘,一直到忻口,後世稱其為忻定盆地,若在空中俯瞰,就像一條夾在呂梁山和太行山之間的大峽穀。
在這種地形對戰突厥騎兵,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以後怕是很難再遇到了。
然而,據新柳軍斥候探查,頡利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蕭正極為失望。
正常來講,突厥兵馬應該駐守忻口,堵住蕭正南下之路,但突厥和中原不同,他們是一個個大部落的聯合,南下劫掠是發財的機會,誰也不願在這個時候,留在的忻口,打仗要死人,還要放棄發財的機會,這樣虧本的買賣沒人願意去做,再的直白些,家裏還等米下鍋呢,哪有時間去和蕭正瞎扯。
各部首領七嘴八舌吵個不停,頡利也很頭疼,他要率部去將唐軍堵在太原,忻口就分身乏術了,無奈之下,頡利便縱火將忻口付之一炬。
火燒忻口後,頡利在忻口以南十裏左右尋了一處兩山夾一溝的地形,留下一千多人驅趕百姓開始挖掘壕溝,每條壕溝兩丈多深,七八丈寬,以此來遲滯蕭正的南下速度。
而後,頡利便率部直逼太原。
李神符、唐儉手裏的兵馬不算多,守住太原沒問題,但若出城與突厥騎兵野戰,就有些力不從心了。而且,一旦與突厥交戰,後麵的蕭正怎麽辦?二人篤定,一旦突厥離開,新柳軍必然大舉來襲。
鑒於此,二人隻能在太原城內固守不出。
李建成、李元吉所部,在白陘被梁林折騰的狼狽不堪,再加上一路疾行,到太原後隻能就地休整。
於是,從忻口到太原,方圓數百裏便成了頡利的跑馬場,數萬突厥騎兵肆意的燒殺搶掠,老百姓苦不堪言。
蕭正下令加緊修築忻口的防禦工事,填埋突厥挖掘的壕溝。
數日後,新柳軍便來到最後一道壕溝前。
七八丈寬,二十幾米的距離,對麵便是被突厥抓去的數千百姓,一個個衣衫襤褸,形容枯槁,兩眼失神的望著對麵的新柳軍將士。
綦公順、徐二虎和新柳軍將士也定定的看著他們,這些百姓隻有少數壯男,其餘都是婦女、老人和孩子。
在他們身後,便是頡利留下的一些突厥騎兵,其中一個應該是這支隊伍的首領,見新柳軍到來便立刻提馬上前。
老百姓本能的向兩邊躲避。
突厥首領胯下戰馬踢踏踢踏的發出不疾不徐的聲音,路過人群時,其手中斬馬刀輕描淡寫的揮向一個婦人,那婦人吭都沒吭一聲,頭顱便飛上了,脖腔裏竄出尺高的血箭。
婦人一直緊緊護在懷中的孩子也就六七歲,呆呆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娘親,像是傻掉了一般。
突厥首領將斬馬刀掛好,伸手摘下長矛,手一順,便刺入了孩子的身體,然後一用力,便將孩子高高挑起,長矛上的孩子還未死透,瘦的身子在拚命而絕望的掙紮著,鮮血滴滴答答灑了一路。
老百姓中有青壯目眥欲裂,卻被身邊的人死死的拽著,在被突厥兵抓到後,他們便被分成一個個隊,犯錯、逃跑都會施行連坐。
壕溝邊,鹿角前,突厥首領朗聲高喝,“再向前,殺!”
徐二虎、綦公順都是土匪出身,當初打家劫舍也沒少殺人,但目的隻為求財,不是為了殺戮而殺戮。加入新柳軍後,兩人不僅洗心革麵,還因為是將領,對自己要求的更為嚴格,再後來,每次率隊出征或出行,老百姓的擁戴,感激,更讓他們有一種驕傲和自豪的滿足。
如今,突厥騎兵畜生一般的行徑,讓二人極為憤怒。
綦公順朗聲高喝,“號稱草原的勇士,卻隻會殘殺婦孺,就不怕辱沒了你們的什麽狼神!”
突厥以狼為圖騰,那首領聽見綦公順如此話,卻是不屑反駁,這些人都是奴隸,殺他們是經地義。
綦公順唯恐其獸性大發,不敢再出言相激,隻能率手下將士暫且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