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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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茲的地下室中, 坐落於地底的魔葯課教室今天也是同樣的安靜, 諾大的教室中，只有少年清脆的聲音不疾不徐的緩緩響起。
小獾們眨了眨眼睛，表情有點茫然。
拉分克勞們則有些發懵的看著站在那裡, 從容嚴謹的回答問題的赫奇帕奇，表情同樣有些茫然。更有甚至, 當即將手中的魔葯課本翻得嘩啦作響, 直接停在了寫有白鮮的那一面上：
【白鮮：一種強效的癒合和修復藥草，可以通過生食治癒淺層傷口。】
然後就這樣，完了？
這和書上說的不一樣啊QAQ！
他們茫然的聽著起身的少年詳細的將白鮮的藥性和效果一一道來，博覽群書的拉文克勞們當然也在課本以外的書籍中，讀到過有關白鮮的資料, 然而對方所講述的細節卻遠比他們讀到的還要全面！
聽到後來, 已經不能分辨對方話中正誤的小鷹們索性轉過頭, 鼓起勇氣, 看向了在這間教室里, 最有資格做出判定的那個人。
斯內普微微挑了挑眉, 心情有點微妙。
他當然能夠分辨孔雲話中的真假與正誤, 但正因如此才讓他感到有些意外，能夠在書中翻到的問題當然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但令他意外的是, 眼前這個赫奇帕奇, 竟然能夠將這個問題，真正意識上的「完全」回答出來。
早在一個星期以前，斯內普就得到過鄧布利多的叮囑：如果孔雲來找他請教問題，希望他能夠儘可能解答對方的疑問。
當時斯內普還不以為意——他根本不認為一個赫奇帕奇會有勇氣在私下裡去辦公室向他提問，事實上，別說赫奇帕奇了，斯萊特林們都沒這樣的勇氣。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至少，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裡，很多教授都談到了這個來自東方的小巫師——很少有教授會討厭好學的學生，尤其對方私下裡提出的學業上的疑問，並非不過腦子的簡單疑問，而是真正經過了思考，具有價值的問題的時候。
即使是一向公正嚴厲，甚少表揚某個學生的格蘭芬多院長，在談到這個學生的時候，面上竟也不乏讚許之色。
很難說他是不是產生了些許逆反心理，但在得知對方尋遍霍格沃茲教授，卻偏偏漏掉了自己后，這會兒斯內普的心情的確有點微妙的不快。
但不管怎麼說——
「勉強還算過得去。」魔葯課教授的聲音依舊是冷冰冰的，或許還有一點點不甘心：「赫奇帕奇加五分。」
拉文克勞：咦？！
赫奇帕奇：咦咦咦？！
這一節課下課後，孔雲剛回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就被迅速得知了消息的小獾們圍了個圈，他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大串星星眼：「孔，你真是太棒了！」
孔云：啊？
「赫奇帕奇一直很少能夠在魔葯課上獲得加分。」厄尼說。而實際上，除了斯萊特林，其他任何學院想要在魔葯課上加分，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至於格蘭芬多……對小獅子們而言，能夠保證不因為出現差錯而被扣分，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為什麼？」孔雲有點迷茫：「我聽說斯內普教授人挺好的啊。」
在場學生們的表情頓時變得有點僵硬，知道內情的厄尼默默的看了自家室一眼，表情有些哀怨。
早在一天以前，厄尼就發現，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他這位親愛的室友，似乎比以往更加愛學習了。
事實上，早在更早之前，厄尼和賈斯廷就發現，在所有沒有課的時間裡，當他們找不到自家室友的時候，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只要去公共休息室掃一眼，或者去上圖書館轉一圈，就能找到他們想找的人。
但現在又有點不一樣了。
孔雲顯然已經不再滿足於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學習，他開始最大化的利用身邊的每一份資源——詢問更高年級的赫奇帕奇學長學姐，求助各門功課所對應的教授，還有一些他在其他學院的朋友。
拉文克勞和格蘭芬多也就算了，小獾們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的是，這其中居然還有不少來自斯萊特林的學生！
而介於圖書館不適合討論問題，各個學院的休息室又禁止其他學院的學生進入，這讓原本行蹤還算固定的孔雲，徹底變得神出鬼沒了起來：也許在格蘭芬多塔和萬事通小姐討論功課，又或者在天文塔和拉分克勞聊聊魔法歷史什麼的……
至於「聽說斯內普教授人挺好的」什麼的，你怕不是聽哪個斯萊特林說的吧？
賈斯廷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赫奇帕奇並不像格蘭芬多那樣，對斯萊特林保持絕對的敵意，但也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說到底，性情溫馴，混血種居多的赫奇帕奇，和重視力量與純血統的斯萊特林，到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厄尼倒是有心告誡他的小夥伴和斯萊特林的毒蛇們保持距離，卻把賈斯廷暗暗拉住了，後者對他搖了搖頭，用口型告訴他：「回去再說。」
並沒有留意到小夥伴們私下裡的交流，一直到他們回到公共休息室，孔雲還在思考學業上的問題。
雖然一開始就從鄧布利多校長那裡得到了「可以向任何教授尋求幫助」的權利，但孔雲並沒有在一開始就使用它。大部分他在學業上遇到的問題，都有對應的書籍，以及認識或不認識的學長學姐們的解答。
而剩下的那些困擾他的問題中，又有一部分，通過他自己的思考和實驗，得出了結果。
最後遺留下的，那些為數不多，不得不向教授們請教的問題，自然就是一些比較有價值的問題了。
孔雲當然沒有要放過魔藥學教授的意思——他人的畏懼並不足以成為他裹足不前的理由，只不過……
他一邊翻著自己記下的筆記，一邊苦惱的想：「如果拿這些問題去問斯內普教授，大概會被罵吧？」
所以說，果然還是先去問一下德拉科比較好吧？
催眠藥劑的配置是二年級魔藥學的內容，孔雲所提到的第二種製作方法，因為其本身的副作用，並沒有被列入到霍格沃茲的魔葯教材之中，而在第二種製作方法里涉及的部分原理，則是三年級魔藥學才會正式學習的內容。
提前預習高年級魔葯課本不算什麼，在課外書籍中找到第二種配方，也算不上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大多學習認真的學生，幾乎都能做到這一點。
而讓斯內普真正感到意外的是，孔雲不僅做到了以上兩點，為了更確切的對比兩種製作材料不同的催眠藥劑，他甚至還投入了實踐！
要說這麼做的是一位斯萊特林，或者拉文克勞，斯內普或許還覺得沒什麼，頂多感概一下，這一屆的學生也並不都是蠢貨。可是……赫奇帕奇？
「什麼時候連一向友善的赫奇帕奇，也開始採用活物實驗了？」
嘴上習慣性的刺了一句，但不可否認的是，斯內普這會兒的心情還不錯，一個天資聰穎，尊師重道的學生還是很討人喜歡的——尤其是在他批改魔葯作業，改得頗有些懷疑學生智商之後。
「不算太蠢。」斯內普淡淡的說道，也許只有斯萊特林的學生才會明白，對於斯萊特林院長來說，這就是一個非斯萊特林學生所能夠得到的，最好的評價了。「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第二種製作方法沒有被列入到教材中？」
「為什麼？」
魔藥學教授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緊緊的盯著眼前表情懵逼的少年，不期然丟出了一個問題：「如果要你改進這個配方，你會怎麼改？」
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孔雲不假思索道：「利用草藥間的平衡性，抵消催眠藥劑的毒性。」
「愚蠢！」斯內普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訓斥道：「魔葯製作需要考慮到的不只是效果，還有成本，在已經有無副作用的催眠劑配方的情況下，再改良一款催眠劑配方，還有什麼意義？」
孔雲一愣。
他本身的悟性並不差，斯內普這麼一提點，孔雲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不過……他遲疑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問道：「斯內普教授，您的意思是說……讓安眠的歸安眠，催眠的歸催眠嗎？」
斯內普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的確，從製作上來看，以薰衣草為主體的催眠藥劑，其藥性更溫和，更適合在睡眠上遇到困難的人服用，稱為「安眠劑」是再好不過了。
而以水仙花瓣，蕁麻和艾草為主體的催眠藥劑，本身的毒性並沒有得到抑制，反而因為魔葯製作過程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在已經有「安眠劑」的情況下。與其想辦法抵消藥劑中毒性，倒不如擴大其中的毒性，將其變成真正意識上的「催眠劑」！
孔雲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低頭思索的這段時間裡，他的魔葯教授正緊緊的盯著他瞧——以一種接近審視的眼神。
事實上，斯內普這會兒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難得碰到一個在魔藥學上有點天賦的學生，可惜不是斯萊特林……哪怕是個拉文克勞也比赫奇帕奇要好啊。
就像魔法也分普通魔法和黑魔法一樣，魔葯的種類同樣多種多樣，有治療用的，當然也有危險，極具攻擊性的。但就像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通常都比較反感黑魔法一樣，對於這種只為傷害他人而生的魔葯，在兩個學院的人之中，同樣接受程度不高，更不用說主動研究了。
反倒是斯萊特林和拉文克勞，一個執著於力量，一個執著於知識，對此接受良好。
雖然是赫奇帕奇也沒什麼，但這樣一想，總覺得有點說不出的……遺憾。
就在斯內普已經做好準備，去迎接一個標準赫奇帕奇式回答的時候——少年突然站直了身體，認真向他鞠了個躬。
「非常感謝您的指導。」孔雲鄭重其事的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斯內普心中微微一動，面上卻看不出任何錶情：「說說看。」
「我想到的是，能不能考慮在其中加上獨活草或者壞血草之類的成分？」孔雲自然的說道：「獨活草和壞血草都有令人大腦混亂的效果，我想，如果把它混進催眠藥劑中，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說不一定。」
說到這裡，少年頓了頓，眼眸里亮起期待的神色：「如果，我是說——等我製作出了成品，斯內普教授能夠幫我看看嗎？」
極少被人用這樣的眼神注視，斯內普不免有些彆扭，他下意識想沉下臉呵斥，將無形的距離拉開到他習慣的程度，可目光觸及到對方眼裡真誠的尊敬時，又莫名說不出口了。
「我可沒有時間看你做的什麼破爛玩意。」
魔藥學教授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但低年級赫奇帕奇卻似乎從中讀懂了某種同意的意思，他一下子微笑了起來，言語篤定道：「不會讓您失望的！」
辦公室的大門無聲的合上，周圍的環境再度陷入寂靜之中，斯內普獨自回到了辦公桌前，繼續批改作業，一眼掃過亂糟糟的論文內容，他的目光瞥向了姓名欄——
哈利-波特。
這個認知讓魔藥學教授唇角難得的弧度彎得更深了，他挑了挑眉，心情愉快，並且毫不猶豫的寫上了一個鮮紅的「T」。
……
抱著「斯內普教授果然挺好的」的想法，孔雲心情愉快的走出了屬於魔藥學教授的辦公室。也許是距離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很近的緣故，他剛離開辦公室大門不遠，就看見了好幾個胸前有綠色蛇形徽章的學生。
「赫奇帕奇怎麼會來這裡？他們的休息室不是在上面嗎？」
「等等，我記得……他過來的那個方向，不是只有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嗎？他不會是剛從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里出來吧？」
「真的假的？居然還有人能從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里活著出來？」
「這有什麼，真的假的，問他一下不就知道了？」
斯萊特林們並沒有刻意去壓低自己的聲音，孔雲很輕易的就聽到了他們的議論聲，他微微蹙了蹙眉，雖然不太習慣總是這樣成為別人口中談論的焦點，但他的確也沒什麼好說的，索性當做沒聽到，自顧自的順著樓梯，向著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他打算視而不見，可有些人卻明顯不不願意就這麼放他過去。
「喂，我說你——問你話呢！」
他能聽到來自身後某個不知名斯萊特林的聲音，和那些私底下偷偷談起他的人語氣並無二致——居高臨下，以及毫不掩飾的鄙夷情緒。
斯萊特林寢室里，德拉科放下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信件，微微垂下了頭，他似乎是在注視著桌上的信件，又似乎只是單純的在透過信件去看其他的什麼東西，神色晦澀莫名。
身在霍格沃茲里，德拉科並沒有什麼機會或途徑去真正探查孔雲的身份，但頂著好奇的名頭，拜託父親順便調查一下，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調查的結果很順利，因為不論是孔家還是華夏魔法界，他們雖然低調隱蔽，卻並沒有刻意避世的意思，最終的結果和他所猜想的，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差距。
最開始的時候，德拉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位來自東方的赫奇帕奇，在面對那些明裡暗裡，流言蜚語的詆毀時，能夠做到心如止水，不動如山。對於一個年齡才十二歲出頭的孩子來說，真的能夠做到完全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嗎？
很多霍格沃茲的學生，都把孔雲的溫和退讓，理解為了一種膽小懦弱，不敢惹事的證明。德拉科起初也有這種感覺，但在經過雷蒙德那件事後，他又開始隱隱意識到，這位東方小巫師並沒有他看起來的那樣無害。
孔雲的確很單純。
但這種單純，卻又並不是那種不通世事的單純，他性情溫馴友善，不愛與人爭執，他人暗裡地的詆毀侮辱似乎也從未令他生氣過。
德拉科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卻隱隱能夠了解到孔雲的想法了。
他不是不在乎，而是自幼所接受的家庭教育，讓他擁有了遠超同齡人的謙和與寬容，同樣的，正是來自家族，以及自身實力上的底氣，令他沒興趣和鼠目寸光的人多做糾纏。
這才是孔雲面對他人的嘲諷貶低，一笑而過的真正原因。
倘若你是翱翔於天際的雄鷹，你會在乎腳下一隻爬蟲的叫囂嗎？
低年級赫奇帕奇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看向那個他叫做不出名字的斯萊特林，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話中的滿滿惡意一般，少年的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語氣溫和如常：「有什麼事嗎？」
*
「……我很喜歡赫奇帕奇，宿舍的環境很好，斯普勞特教授在休息室裡布置了很多有趣的植物，白天的時候，陽光會從窗戶照進來灑滿整個休息室…」
星期日的下午沒有課，孔雲也難得的沒有看書。他坐在靠近窗戶的木椅上，寫一封預備寄給父母的家書。
從英國到華夏畢竟路途遙遠，寄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孔雲沒有刻意去用文縐縐的用詞，他寫的也大多是一些繁瑣細碎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