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且說李得勝入住清河縣衙后, 便每日在清河縣令好吃好喝中等待自己小舅子。


  趙家樂得知李得勝是為剿匪而來, 頓時來了精神。


  自打陸氏那年沖喜嫁入趙家,趙家似乎就一直在走霉運,先是二哥被剋死了,再到大哥被人打瘸了腿,再後來毛曉以寡婦之身被盤龍山土匪迎娶做了壓寨夫人,他娘現在精神都壞了, 就連趙家的生意都一落千丈。


  趙家以前是清河縣大戶,有大把的銀子, 清河縣令大人都不能不給趙家面子。


  那時候趙家樂但凡出門那都是別人簇擁,大大方方的請客吃飯, 來他跟前恭維的人不知凡幾。


  但現在趙家幾乎成了清河縣的笑柄, 說起趙家, 大家首先想到的是趙家寡婦再嫁土匪頭子。


  趙家裡子面子都丟盡了。


  趙家樂將這一切都歸結到陸嘉卉嫁入趙家帶來了霉運。


  那次土匪頭子帶著她到趙家嚇唬他娘,他更是親眼所見。


  以前他害怕土匪, 怕土匪再到趙家來找他麻煩他隱忍了,但現在不一樣了。


  朝廷容不下這些土匪了,知府大人帶兵來剿匪了。


  趙家樂很興奮,到了正院哄著他娘拿出不少私房錢, 揣在兜里就去找李知府了。


  李得勝在清河縣過的悠哉悠哉, 雖說頭一次攻打盤龍山受挫又損失了一些人手,但拿了一點銀子打發以後仍舊覺得盤龍山土匪不足為慮。


  待聽到趙家樂來訪, 李得勝還頗為驚奇, 「趙家樂?我不認識啊。」


  而清河縣令則眼睛一亮, 這趙家可是有銀子啊,雖說現在不比以前了,但豐厚的家底拿出點來就比他這個縣令富有了。


  於是清河縣令道:「趙家是清河縣大戶,但去年年初的時候趙家寡婦被盤龍山土匪搶走,下官猜測趙家是因為此事而來。」


  有銀子?

  李得勝心裡也一喜,當即道:「快快有請。」


  趙家樂一路被領入縣衙後面單獨給李得勝安排的院子,先行了禮又送上他去書畫鋪子買來的字畫,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大人別見外。」


  要說這李得勝最愛的還當屬真金白銀,對書畫這等高雅之物是提不起興趣的。本以為能多給些金銀,卻不想拿了他最不喜的書畫來。


  李得勝當即冷了臉,拂袖道:「本官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招待趙公子了。」


  清河縣令見趙家樂被送了出來也不知哪裡得罪了李得勝。


  趙家樂莫名其妙的被送出縣衙,晚上與一眾年輕公子飲酒之時才聽聞李得勝最喜金銀之物,最不喜書畫這類東西。


  聞言趙家樂恍然大悟,第二日直接帶著銀票去找了李得勝,李得勝得了三千兩銀子頗為高興,還留趙家樂一同飲酒,趙家樂酒後嘆氣道:「要說我趙家以前在清河那可以算得上首富,卻因娶了掃把星越發破落。」


  李得勝拿人錢財也有了興緻聽些他人家中醜事便問緣由。


  趙家樂將陸嘉卉如何進入趙家,又如何剋死二哥,克的大哥腿瘸,生意不好說了一通。末了又悲憤罵道:「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狐狸精,克了我家兄長不說,還跟著搶劫的土匪頭子跑了,那土匪頭子公然登堂入室,這是我趙家的恥辱。」


  李得勝喜歡金銀之外又尤其喜歡美人兒,待聽聞陸嘉卉貌美,竟勾引的土匪頭子上門搶去,定是難得多見的美人。李得勝心思流轉,他才不管趙家如何倒霉,甚至覺得趙家倒霉是因為趙家時運不濟壓不住那陸氏,而他就不同了,他官至四品,是朝廷官員,什麼樣的美人兒到了他手裡也該是服服帖帖伺候的他身心舒暢。


  待他攻破盤龍山定要讓那陸氏好生伺候他一番。


  後面趙家樂又說了什麼,李得勝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喝了幾杯酒下肚,心思蕩漾的念想著貌美的陸氏伏在他懷裡柔情蜜意,一想之下更加急切去攻打盤龍山了。


  趙家樂還想再說也無奈,李得勝的小廝過來請他回去休息,趙家樂不得不離去。


  趙家樂目的沒達成,走的時候也忘了給清河縣令一份銀票了,清河縣令不甘心忙遣了自己最喜歡的小妾去李得勝那裡服侍好得些好處。


  李得勝將小妾受用了,卻半點銀子都沒往外吐。非但如此,李得勝還將這小妾直接留下,待在他身旁伺候。


  那小妾名喚小雲,日夜伺候在李得勝身邊,這日將李得勝伺候舒坦后柔聲道:「大人,您要攻打盤龍山?」


  李得勝不以為意,在她漂亮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調笑道:「難不成你要幫本大人攻打?」


  小雲嬌笑掩唇:「小雲哪懂這些,不過小雲曾經是盤龍村的人,對盤龍山上的土匪倒是知道一二。」


  李得勝一聽頓時來了興緻,「說說,說的好有賞。」


  「那盤龍山上土匪頭子名叫尤宇,身邊有四大護衛,後面還有不少大隊長小隊長的,但這尤大當家是冷情冷血之人,唯獨對那個寡婦婆娘頗為在意。大人攻打盤龍山只要突襲攻入那寡婦的院子,將那母子擒住,就等於抓住了盤龍山全部的土匪,不怕尤大當家的不就犯。」這小雲赫然是當日的許云云,一想到自己在那邊吃的苦受的委屈,許云云使出了十足的功夫將盤龍山的情況說了個透徹。


  聞言,李得勝面露思索,一小雲面上嬌羞,心裡卻不屑,心道:若不是為了報復那寡婦她才不願意委身清河縣令那老頭子,更不會來伺候這李得勝了。


  清河縣令氣的吐血,銀兩沒得來,還賠上心愛的小妾,心裡對李得勝越發的不滿,更是將盤龍山的情況半點都不吐露。


  沒幾日,李得勝的小舅子,王千戶帶著人來了。李得勝與王千戶一合計,定了日子便又攻向盤龍山。


  直到此時,趙家樂也沒得了李得勝的許諾,心中憤恨,暗地裡花了銀子往府城那邊散播李得勝收受賄賂之事。


  而盤龍山上的眾山匪等了這些日子終於將李得勝等人等來,當即喜滋滋的問魚朗,「大當家的,咱們打那狗官吧。」


  此言一出得到眾土匪的呼應,但也有人表示擔憂。


  王二牛將魚朗拉到一邊小聲勸阻:「大當家的,若是一次也就罷了,現在招惹了官府實在是個麻煩。咱們盤龍山雖然人多,馬匹也不少,但跟朝廷相比還是差了許多,胳膊擰不住大腿,何不退一步躲到山裡去讓他們撲個空自行離去呢。」


  對於他的擔憂魚朗表示讚許,出身草莽,難得有這腦子,他日多加鍛煉興許能助他一臂之力。


  但,此時此刻他卻不能與王二牛說清楚。難道告訴他自己是皇宮裡的七皇子?估計對方也不信。


  魚朗笑了笑,胸有成竹道:「我自有道理,定不會拿兄弟們的命開玩笑。」


  王二牛見他說的有信心微微鬆了口氣。他不是不擔心的,畢竟大當家的是後來上位的,與山上兄弟們感情尚淺,若是惹怒朝廷引來朝廷調兵,那麼他們山上這些兄弟們都得完蛋。


  魚朗見他還是皺眉,拍拍他的兄弟,似笑非笑道:「二牛是信不過我?」


  「不敢。」王二牛一凜,想到他的手段,當即認錯。


  魚朗拍拍他肩膀道,「趕緊去安排吧,讓人引著李得勝的人在山裡溜一圈。」


  王二牛出去了,魚朗進了裡屋,陸嘉卉正陪著小山子玩的高興。


  「李得勝又來了,我得出去忙了,你在院子里別出去,外面小栗子守著,有事找他。


  陸嘉卉將小山子放下,站起來理理他的衣裳,擔憂道:「當心。」


  既然李得勝敢再度來襲,那麼人手肯定比上一次要多,而且據土匪打探,李得勝是叫來了小舅子王千戶來的。山上的土匪再強與軍戶相比也不佔優勢。


  但這是他們的地盤,李得勝想要攻佔盤龍山可沒那麼容易。


  魚朗讓王二牛去安排人手之後也下山去了。李得勝的人在山下圍城一團,讓人喊道:「乖乖投降,保證不殺,另有餉銀可拿。」


  土匪們則氣壞了,說話也沒那麼講究,一個個的開罵:


  「滾你個球的,老子才不稀罕你這狗官的臭銀子。」


  「還不知從哪裡搜來的民脂民膏,狗官。」


  「滾你個龜兒子喲。」


  「狗官生兒子沒屁眼兒。」


  「狗官草你娘的。」


  土匪們一個罵的比一個難聽,李得勝臉上逐漸不好看,對王千戶道:「他娘的,就不該給這些土匪好臉色。還等什麼趕緊按計劃行事。」


  王千戶點頭,一聲令下,帶人衝上山去。


  而李得勝則趁土匪們注意力吸引喬裝打扮帶人按照小雲說的路線往山上而去,果然一路上避開了人群。心中還想著回去好好獎賞小雲一番,就見不遠處出現錯落有致的院子。


  李得勝心中一喜,猜想哪座院子里住著貌美的寡婦。


  而因為官府來襲,山中土匪大部分都去前頭抵抗了。後山山路難行,沒有熟人根本不可能上得來。魚朗雖然也覺得多處看守保險,但前頭人太多,導致後面人就少了不少。


  就在誰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李得勝帶了兩百餘人扮作土匪抄小路上了山,七拐八拐的到了土匪們聚集之地。


  待他們放倒一些土匪往裡去,就見一對二十多人的土匪在一處院落外來回巡視。李得勝心中一喜,覺得這處院落定是那寡婦落腳之地,當即吩咐副手帶人上前糾纏。


  他們人多,很快李侍衛帶領的人與李得勝的人戰在一處,李得勝心癢難耐等不及見心心念的陸寡婦,避開糾纏的眾人混入院中。


  院中還未受到影響,屋內陸嘉卉聽見外面的動靜知道官府的人定是從其他地方攻進來了,擔心小山子有危險,趕緊將門關上又用桌子頂上。


  春環哪見識過這種陣仗,當即嚇得面色發白。


  陸嘉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吩咐道:「你抱著小山子進地道。」


  「那你呢?」春環又急又怕,「夫人您帶著少爺下去。」


  陸嘉卉看著春環的樣子,覺得她該拼一把引開官府的人,她用力挪開屋裡角落裡的大缸,掀開蓋子催促,「快下去,來不及了。」


  春環含淚不肯,陸嘉卉卻道:「你聽我說,這屋外全是小栗子帶的人,官府的人往這邊過來顯然是沖著我來,若是不見我定不會善罷甘休,與其被找到咱們三個都沒命,倒不如你帶著小山子躲起來,我好見機行事。」


  「可是.……」


  春環話未落就聽見門口砸門的聲音,陸嘉卉急了,小聲呵斥:「還不趕快,你想讓我們娘倆都死在你面前嗎?」


  春環無法,抱著熟睡的小山子被陸嘉卉推入地道。


  陸嘉卉將蓋子蓋上又將大缸挪過來,然後抄起外間放著的菜刀躲到門后。


  門口李得勝聽不見裡面的動靜,讓手下的人暫且停手,聲音放柔了道:「小娘子快開門,只要你乖乖開門,本大人定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你看好不好?」


  陸嘉卉不吭聲,握著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李得勝等了等沒等到回答,皺了皺眉,聲音冷道:「小娘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跟個土匪有什麼好的,倒不如跟了本大人,本大人定將你抬做姨娘,在我李家吃香的喝辣的,等日後有了孩子還能讀書識字考狀元,你若不識好歹,等我撞門而入,你一樣得從了我,還得受些苦楚,你可想好了。」


  被言語侮辱,陸嘉卉恨不得拿刀劈了他。但她現在嚇得腿都抖了,別說殺人了,現在就是讓她說句話她都說不出來了。


  她現在只盼著魚朗能發現不妥或是收到消息趕緊趕過來。


  李得勝在門外氣惱陸嘉卉不知好歹,越發想要瞧瞧能勾搭土匪頭子搶來的她到底是何等的美貌,對手下之人道:「砸門,等老爺我快活夠了,讓你們也快活快活。」


  兩個軍戶自然高興,大力的砸門。


  木板門不堪一擊嘩啦碎了。


  李得勝對兩個軍戶道:「在外面守著,本老爺自己進去。」


  李得勝自認為屋裡不過是個小娘子,奈何不了他,信步邁入門內。


  而門后的陸嘉卉握著菜刀聽見李得勝的話,當下緊了緊手,在眼前人影轉過來之際一刀劈了過去。


  李得勝為官二十年,無功無過老老實實熬到四品知府之位,本想憑著這次剿匪能得尚書大人提攜調入京城,卻不想色字當頭不顧其他獨自一人進屋,當頭挨了一刀。


  陸嘉卉緊張害怕,手握著菜刀砍下去的時候都沒多少力量,但恰恰砍在李得勝的頭上,將李得勝的頭砍開一道口子。


  鮮血流了出來,李得勝不敢置信的用手一抹滿手是血。


  「好你個臭娘們兒……」李得勝怒急,也不憐香惜玉了,也不念及對方貌美如花了,當即就要上前搶奪陸嘉卉手中的菜刀。


  陸嘉卉雖然害怕殺人,但更怕李得勝得逞,門口守著的兩人聽見屋裡動靜開口詢問。陸嘉卉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避開李得勝奮力一刀砍到李得勝的面上。


  李得勝眼睛尚且露著不可置信,嘴巴張著,臉上的刀疤迅速流出血液,整個人往後倒去。


  陸嘉卉腿直接軟了,刀也掉在地上,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外面傳來打鬥聲陸嘉卉也聽不見了,滿眼都是李得勝死去的樣子,滿腦子都是血。


  魚朗聽到李侍衛派人傳的口信,才意識到自己情敵了,他連忙迴轉,到了院子外對上廝殺的兩伙人。


  李侍衛的人雖然少,但個個以一當十,此時已見優勢。魚朗踢開院門就瞧見站在屋門外守著的兩個軍戶,想起屋內的妻兒,魚朗當即大怒,一刀將迎上來的軍戶劈成兩截。另一個也是一刀,如同切菜一般軟倒在地。


  屋門已經破碎,魚朗不敢多想沖入進去。


  陸嘉卉聽見動靜,卻不知是何人,但現在她全身軟成一團,絲毫沒有力氣,就算再來個李得勝她恐怕也站不起來了。


  魚朗進了門就瞧見倒在地上的屍體,眼睛一掃,落在獃獃的坐在地上的陸嘉卉。


  她的身旁還放著一把菜刀,菜刀上的血都沒凝固。


  魚朗皺了皺眉蹲在地上,小聲喚道:「嘉卉。」


  這是他頭一次叫她的名字呢,聲音那麼好聽。


  陸嘉卉獃獃的抬頭,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然後撲進他的懷裡。


  「你終於來了。」


  陸嘉卉說完這一句就暈了過去。


  魚朗心疼的心都要碎了。他知道他的嘉卉表面上嘻嘻笑笑大大咧咧,可實際上膽子小的很。以前只看他搶劫殺人都嚇得發高燒,這次卻為了兒子為了阻擋外敵親手殺了人。


  心疼完之後,魚朗又是一陣自責。這次是他輕敵了。他本以為就李得勝的能耐不可能從後山上的來,卻不想對方真的就從後山上上來了。


  他是宮中皇子,本只想著將李得勝等人打退便是,卻不想李得勝竟存齷齪心思將主意打到他娘子身上,讓他不能夠忍受。


  前面王千戶也與其姐夫一般不堪一擊,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早就讓他忘記如何排兵布陣,如何攻山剿匪,不到下午,王千戶就被迫帶人退去。


  王二牛等人收拾了前面帶人到了山上,就聽說了這邊的事。


  本來跟著王二牛去長見識的魚裕一聽火大,當即就要去追王千戶:「我去宰了這些王八蛋。」


  王二牛拉住他:「還嫌不夠亂嗎?」


  魚裕嚇了一跳,沒料到平日嘻嘻哈哈的二牛哥生起氣來如此嚇人,當即老實了。


  而李侍衛則跪在院子里,一言不發,春環抱著小山子一手抹著眼淚罵道:「你不是挺厲害嗎,怎麼就放了人進來,你知道不知道夫人差一點就死了。」


  春環嘴上罵著,可心裡又心疼。她知道此刻最難過的恐怕就是他了,他本奉了大王之命守著院子卻布料敵眾我寡讓那狗官趁機進了院子,惹得這麼大的麻煩,到現在夫人還沒醒來。


  李侍衛一言不發,低著頭請罪。


  屋內,陸嘉卉幽幽醒來,她回想起菜刀砍向李得勝時候的情景,心裡一陣大顫。親自殺人與看別人殺人還有本質的不同,陸嘉卉從未如此恐懼過。


  待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魚朗,她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魚朗抱緊她低聲安慰:「不怕,我在。都是我不好,是我輕敵了,我不該留你們母子在這裡,不該不多派些人手。」


  自從離宮這還是頭一回栽這麼大跟頭,原本有些自得的心也徹底安定下來。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即便自己是皇子也有許多事做不到。


  若是今日他各方面考慮周全,在後山小路多派些人手說不得今日嘉卉家不用受這等驚嚇了。


  他不敢想若是嘉卉被李得勝抓住會是什麼樣的後果,現在只要一想到他的嘉卉害怕的將春環和兒子藏入地道,自己拿著菜刀戰戰兢兢的站在屋裡砍殺一個男人,心裡就難受的不得了。


  見他自責,陸嘉卉伸手摸摸他的臉,低聲道:「過去了。」她瞥了眼四周沒見到春環,問道,「春環和小山子呢?」


  「在外面呢。」魚朗剛想喊一聲,春環就抱著小山子進來了。


  春環見她醒了,當即過來把小山子放到陸嘉卉身旁,紅著眼睛道:「夫人以後可別嚇我了,嚇死我了。」說著眼淚又出來了,整個人抽抽噎噎的難受極了。


  小山子歪著腦袋看看春環再瞧瞧陸嘉卉,啊啊啊的叫喚著。


  陸嘉卉知道他餓了,撩起衣襟,小山子身子一翻就拱了上去。


  看到小山子好好的趴在她懷裡吃奶開開心心的,陸嘉卉突然又覺得不那麼害怕了,只有她不斷變強才能保護兒子。這殺個企圖不軌的男人又如何,等今後進了京,明的暗的肯定比這還要多更要恐怖。


  她不可能永遠依靠著魚朗,她若強大了,魚朗就能全身心的去做他想做的,而她保護和自己和兒子就可以了。


  幾個瞬間,陸嘉卉想通了,她扯扯嘴角對魚朗道:「外面還亂著,你去處理吧。」


  魚朗點點頭,摸摸陸嘉卉的臉轉身出去。


  春環咬了咬唇撲通朝魚朗跪下了,「求大王看在他跟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他一回。」


  魚朗停住腳步,回頭看了春環一眼,嗤笑一聲也沒回答就出去了。


  沒有得到回復,春環有些難受,咬著唇站起來,看起來難過極了。


  陸嘉卉卻不知發生何事,問道:「李洛怎麼了?」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春環立即哭了出來,「他本來負責守衛院子保護夫人的,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覺得都是他的責任,現在在外面跪著請罪呢。夫人,求您跟大王說說吧。」


  說著,春環又跪下了。


  陸嘉卉最見不得這些古人跪來跪去的,當下擺擺手道:「行了別跪了我去瞧瞧。」


  現在她身子雖然還有驚嚇過後的酥軟,但是卻不礙事了,當下就要起來。


  春環飛快起來扶她,「夫人,您別起來了,就在院子里您喊一聲得了,您得好生休息。」


  若是大王知道她惹得夫人跑出去,估計本來打李洛十板子的也得多打幾下。


  陸嘉卉氣笑了,便揚聲道:「尤大王,意思意思得了。」


  外面的魚朗一滯,用手戳著李洛的腦袋,「你瞧瞧你瞧瞧,你媳婦兒在我媳婦兒心裡比我這個夫君還要厲害了,趕緊的將你媳婦兒娶回去。」


  李侍衛的臉頓時紅成豬肝色,他鬱悶開口:「請大當家的責罰,是我沒有護衛好夫人。」


  他領命負責夫人的安全,本以為已經顧慮周全卻沒想那李得勝是個混的,竟然趁他轉身之際溜進院子里釀下大禍,還好他們夫人勇敢趁其不備將人殺死,不然真出什麼事,他可是難辭其咎。


  魚朗冷哼:「的確有責任,來人,將他帶下去三十板子。」


  李侍衛驚訝:「殿……」差點叫錯,及時改正,「大當家的,這.……」太輕了吧。


  王二牛笑嘻嘻的拍他肩膀,「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然後使個眼色,讓他趕緊走。


  李侍衛不為所動,跪在那裡不肯動。


  魚朗氣的踢了他一腳:「趕緊滾。」


  滾了他還得忙別的呢。


  李侍衛乖乖的跟著王二牛挨打去了,外面春環要哭不哭的跟陸嘉卉請假,「夫人,我、我想去看看他。」


  陸嘉卉笑笑,「不和他鬧脾氣了?」


  春環抹抹眼淚搖頭,「不鬧了,只要他好好的,不和他鬧了,他愛悶著就悶著好了,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嫁就是了。」


  「去把。」陸嘉卉還將她之前用過的金創葯拿出來給她,「去吧,若是不方便就找個小土匪幫忙。」


  春環點點頭跑出去了,陸嘉卉嘆了口氣。


  此時已經到了下午,天氣不冷不熱。,陸嘉卉餵飽小山子,強撐著精神陪著小山子玩了會兒歪在一邊兒睡了過去。


  魚朗踏著傍晚最後一縷霞光進來的時候小山子正拽著陸嘉卉的衣裳往嘴巴里塞著。


  魚朗上前將小山子抱起來舉高高,小山子樂的咯咯直笑。


  陸嘉卉聽見小山子動靜伸手一摸沒摸到,嚇得噌的坐起來四處找小山子。待看到魚朗抱著小山子拋來拋去嚇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你這混球,可別嚇我了。這一天過的。」


  她說著想起外間李得勝死的地方突然有些膈應。


  魚朗不在意的將小山子放到炕上,摸摸陸嘉卉額頭,發現沒有發燒,微微放心,又道:「我在別處整理了一間屋子,咱們先過去住著,用不了多久咱們也該回京城了。」


  陸嘉卉微微一頓,「回京?」


  「嗯。」魚朗點點頭,「母后給我寫信了,她知道裕哥兒在這兒也不放心,讓我帶著他回京。」


  陸嘉卉見他沒有說她們娘倆的事,問道,「那……宮裡的人知道我和小山子的存在嗎?」


  「我猜測應該是知道的。」魚朗笑了笑,「我父皇可不是傻瓜,就算二哥他們刻意瞞著,就算小栗子沒將事情報上去,但這周邊肯定也有父皇的人。」


  魚朗見她怔怔的摸摸她的頭髮,柔聲道:「不必擔心,母后最疼我,更何況,現在咱們還有小山子呢。」


  陸嘉卉也笑了,不大的眼睛卻流轉著狡黠的光,「看來小山子是我的保護神啊。那我可得多疼疼他。」


  「你對他夠好了,為夫都要吃醋了。」魚朗笑著瞥一眼正躺在那胡亂蹬腿的小山子,「就是不疼他,他也得護著你。」


  陸嘉卉笑笑沒吱聲,魚朗又道:「母后在信後面道,她想孫子了,讓我帶他們趕緊回去。」


  他們,自然是魚裕和小山子了。


  陸嘉卉也放了心。她的身份可能會得不到彭皇后皇帝的喜愛,但小山子卻是魚朗的長子,不可能不喜歡,況且小山子長的好,更沒有不喜歡的道理。


  「走,咱們先到那邊去。」魚朗抱起來小山子又牽著她出去,路過外間門口的時候陸嘉卉頭都沒瞥就過去了。


  魚朗準備的屋子離著不遠,是早先王二牛等人住的院子,王二牛回村裡住后便空了出來,好在中午的時候晾曬通風也能住人了。


  春環和王家大嫂過來幫忙收拾,趁著天黑之前就收拾妥當了。


  本來晚上要犒賞眾土匪的,但因為陸嘉卉的事,魚朗也沒去,將事情交給了王二牛等人。


  下午的時候魚朗思前想後將自己身份告訴了王二牛,王二牛差點嚇出一身冷汗來,好在他也是多年的土匪了,很快便接受了他這身份。魚朗不日將回京,盤龍山的一攤子事兒還得指望王二牛來處理。


  王二牛驚嚇之餘又有些慶幸。


  李得勝死在山上不是小事,一個四品朝廷官員剿匪不成死在山上,傳出去定然引起軒然大波,恐怕會引來朝廷更加瘋狂的絞殺。而現在他得知了魚朗的身份,就放了心,只要魚朗回京,那麼盤龍山是皇子的地盤,除了皇帝老子誰都不敢來找事。


  而他要做的就是配合魚朗將山上眾土匪管好了,別做為非作歹的事,偶爾劫富濟貧奪些失德人家的銀子也就不會引起注意了。


  王二牛一高興,晚上犒賞土匪的時候多喝了兩杯,但他得了魚朗的囑咐,他的身份暫時不能外泄,一晚上憋悶的厲害。


  就好像得了百萬兩銀子卻不好拿出來顯擺一個道理。


  而過了沒幾日魚朗卻打聽到了李得勝從小路上山的原因,魚朗讓王二牛將匿藏在清河縣令家中服侍過李得勝的小雲也就是許云云抓回來。


  王二牛大驚,帶人連夜去了清河縣令府上,待他找遍整個后衙也沒找到許云云的蹤跡。


  王二牛大怒,跑進清河縣令房中將他從被窩裡揪出來,一審問才知許云云得知李得勝死訊竟然連夜逃了。清河縣令覺得是李知府玩兒過的女人了也不在意,更沒讓人追捕。


  沒抓到人,王二牛有些擔憂。畢竟許云云是他親表妹,親表妹雖然早就趕出去了,但現在犯了這樣的錯,顯然大當家的是不打算留著她了。偏生是他帶人來抓,要是抓住了還好,偏偏沒抓到人。這要說出去,還不得認為是他心軟將表妹放走了。


  王二牛氣悶,回去跟魚朗請罪。


  魚朗臉上似笑非笑道:「沒看出來,你表妹還是個有心計的貨色。罷了,天下之大,總歸是魚家的,我還就不信抓不到她,且讓她再過幾天好日子。」


  許云云是死是活魚朗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認為許云云早晚是死而且是不得好死,早些晚些不打緊。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將這邊事情安頓好,他好早日回京。


  本還想著等小山子大一些再走,卻不想中途魚裕偷跑出來,他自己可以任性卻不敢拿大哥現在唯一的兒子任性。


  魚裕頭一回出京又經歷讓人如此興奮刺激的反剿匪活動,一腔熱血都被提了出來,就盼著能夠再來上一回,好多見識一番。


  甚至想著今後就不回宮了,好好跟著七叔干,以後混個二當家的噹噹,所以當魚朗告訴他不日將帶他回京后,魚裕愣了,當即哭喪臉道:「七叔,不是,您不用管我呀,我肯定不惹事,咱們先別回去啊。」


  見他根本不為所動,魚裕這才真的急了,「七叔,七叔,我這頭一回出宮,好歹讓我多呆個一年半載的。」


  魚朗轉身停住,「一年半載?」語氣里滿是嘲諷。


  魚裕咬牙,「好歹幾個月也行啊。出趟宮不容易。」


  「想的美。」魚朗打斷他的念想,不管魚裕如何哀嚎。魚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對這個侄子也無奈的很。


  李得勝剿匪身死,半點水花兒都沒激起來,朝廷拿了李得勝以前貪贓枉法的罪證,抄沒家產又將山東換上新的知府,不僅如此,李得勝的小舅子王千戶也因隨意離開駐地被奪了官。


  盤龍山上的土匪們不是不擔心的。畢竟朝廷官員死在山上,他們甚至都交代了後事告訴了家人隨時準備好逃亡。


  誰知過了半個月也沒有動靜,直到新知府上任后,將清河縣令拿下,盤龍山的土匪們也沒等來第二波來剿匪的朝廷官員。


  當然他們都不知這一切與他們的大當家的有關,最後還道老天幫著他們盤龍山,連朝廷都放過了他們。


  王二牛憋著這麼大的秘密沒法說別提多鬱悶了。


  而魚朗又與他說過他們離去后盤龍山由他暫時管理,等他找機會將他們都帶到京城去,統一編入軍營。


  當了多年土匪的王二牛簡直不能相信,他一個土匪有朝一日能進京城做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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