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封閉的空間變得更加緊繃了, 空氣是凝固了的蛋清, 最簡單的呼吸也要用盡胸肺的力氣，而胸肺此時還承受著另外的壓力。
薄以漸望著虞生微閃閃發亮的眼, 一時滯住。
又幾秒鐘。
薄以漸看見虞生微舔舔嘴角，笑了, 對方的眼睛眯起來，彎彎的，像是他畫在紙上的狐狸的眼。
虞生微湊近來了，越來越近。
他們交疊在了一起，面孔間的間隔甚至不足一隻手掌長。
「……小虞？」
薄以漸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緊繃得像是馬上就要斷裂的琴弦。
虞生微置若罔聞。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前方發生了連環撞車事件, 外頭又大雨瓢潑, 車子成了個集裝箱似的封閉空間，誰都——逃不出去。
虞生微和薄以漸的距離只剩一掌之隔了。
他屏息凝神, 想要像上次一樣親吻薄以漸的嘴唇，又有點慫，不太敢，於是一瞬的猶豫之後, 他的親吻落在了薄以漸的頰側耳根處。
照例輕輕的，像是蜻蜓點水似的一碰。
一口之後, 虞生微感覺自己在這瞬間悶了口酒, 有點暈乎乎。
但他堅持著說話, 就是有點磕磕絆絆。
「所以,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室內的空調突然失去了作用，寒意不知從哪個地方躥了進來，纏上薄以漸，偏偏靠在他身體上的人熱得厲害，像是一個小火爐鑽進了他的懷裡。
冷熱交擊，薄以漸有些……難以忍受。
他用手抓住了虞生微，對方穿在身上的毛衣刺得他掌心有點癢，他想要把對方從身上推到一旁，但狹窄的空間，莫名的寒氣，都讓他的手臂僵直，虛弱無力。
他色厲內荏：「……小虞！你在幹什麼？」
虞生微抿抿嘴，更靠近了薄以漸。
薄以漸僵了：「你……你先下去！」
虞生微：「不。」
薄以漸極力嚴厲：「你這像什麼樣子……你趕緊坐好……坐好了我們再好好說話！」
他不只是說說而已，他更努力地伸手去推虞生微，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的身體莫名的酸軟無力，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了，但讓薄以漸頗感絕望的是，這股力量別說推個人了，恐怕推只雞都不行。
所以……我……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正焦急之間，薄以漸感覺抓著他胸口衣服的一隻手下移了，移到他的大腿上。
薄以漸差點跳了起來。
狐狸跳到他懷裡就算了，居然還敢將毛絨絨的長尾巴放在他的大腿上。
放在他的大腿上也算了，它居然還來回掃了掃……掃了掃！
這一時刻，薄以漸除了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砰砰跳動以外，另一個位置也在蠢動。
他整個身體都緊繃了，緊張之下，剛才消失的力量這下又猛地回來了，薄以漸一下用力，要把虞生微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但剛剛撐起對方的一隻手，懷裡的人就猛地說話：
「為什麼不行？」
「什麼？」
「為什麼要拒絕我？以漸哥，你也有感覺——」
薄以漸心煩意亂地回復：「我們不能簡單的因為有感覺就去做什麼！」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做了個錯誤的選擇，他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力量鬆了一些，原本被他拉開的虞生微又湊了過來，他就呆在自己的耳旁，笑上一聲，說了句話，最簡單的一個音節，都像是震在他的耳膜上。
「所以，以漸哥是承認自己確實有感覺嗎？」
薄以漸倒抽了一口氣。
他的動作停了，而虞生微的沒有停。
虞生微收回了放在對方大腿上的手，他環住了薄以漸的腰，又緩緩低下頭。
鬆軟的頭髮帶著一股略有些甜膩的味道，侵略性地佔據了薄以漸的整個嗅覺，肌膚與肌膚的相碰觸之後，留下一道灼熱的痕迹。
緊接著，薄以漸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扯了扯，低頭一看，虞生微正咬著自己衣服上的扣子。
混亂不止佔據了薄以漸的腦海，還佔據了他的身體。
他是要將虞生微給推到旁邊的，可是忙亂之中似乎出了錯，反而把虞生微更壓向自己，導致一聲悶哼響在他的胸口處。
薄以漸連忙放開了手。
他放開手的同時，虞生微就撐著他的胸膛爬了起來。
對方在笑。
笑得特別隨意而風流。
虞生微：「以漸哥，我們就試試吧？反正打一炮就結束，一起爽一下而已，誰都不用負責任……」
虞生微盯住了薄以漸的臉，他的視線落點停留在薄以漸的嘴唇上，目光在那片形狀優雅的嘴唇上一動不動。
就算那片嘴唇正因現在的情況而緊緊抿著，他也覺得這是種勇力的美。
他有點被蠱惑了，慢慢地低下頭去……
他輕聲說：「你看起來真的特別性感。」
虞生微即將碰到薄以漸的時候，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薄以漸控制住了虞生微。
看著對方無辜的模樣，他十分惱火，但更加的燥熱。
藏在對方身上的火焰此時已經全蹭到了他的身上。
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慾望，慾望正在他的全身流竄，驅使他做出一些平常絕對不會去做的事情。
薄以漸強迫虞生微抬起了臉。
他湊過去，嘴唇貼著對方的臉頰滑過，而後停留在耳朵下方。
他感覺到了虞生微身體的顫抖。
但這種細細的顫抖帶給了他更深的愉悅，他開始期待這個人，這具身體，發出更多的，平常所不會發出來的聲音……
這些聲音，將給他聽，只給他聽。
「叩叩」一聲。
車窗突然被人敲響。
車內的兩人剎那嚇到，虞生微還沒來得及做動作，薄以漸已經一把按住對方的後腦勺，把人的面孔直壓入自己懷中。
他目光掃向車輛前方。
前方沒有人，也沒有攝像機。
薄以漸緊繃的神經鬆了一下，他的目光轉向車窗。為了私密考量，這輛車子在買來的時候已經特別訂製了單向可視車窗，車子里的人看得見外邊，外邊的人看不見裡邊。
薄以漸看見外邊站著位中年人，中年人正曲著手，用指關節一下下地扣著窗戶，看架勢，還挺不依不饒的。
看著不像是狗仔嗅過來了……
薄以漸更放鬆了點，他將車窗按下幾寸，讓內外有個空隙，沉聲問：「什麼事？」
聲音才出，薄以漸懷中的人就不安分地動了動，想要抬起腦袋來。
薄以漸敲了下對方的腦袋。
還敢抬頭！
窗外的人這時說話：「是這樣的，警察剛才過來通知了下，說還要一個小時到兩個小時才能把道路給疏通。我過來通知你下。」
薄以漸言簡意賅：「謝謝。」
說完這句，他不再給窗外的人說話的機會，直接將剛才按下來的一點車窗重新按回去。接著他再向外看，看見車窗外人露出個錯愕的表情來，接著嘀咕：
「什麼人啊……我可是好心好意來通知你的！」
隱隱約約的聲音聽不真切，薄以漸也不在意對方在說什麼。
他目送中年男人轉身離去，一路走到下一輛車子之前，才輕輕送了一口氣。
這時，虞生微抬起腦袋來了：「以漸哥……」
薄以漸沒有回答，他手上用力，又將虞生微的腦袋按了回去。
虞生微撲騰了一下。
但這回，薄以漸沒有鬆手，他一手按著對方的腦袋，徹底控制了人。
他沒有說話。
長久的沉默讓車廂變得寧靜。
虞生微有點不安：「我……」
他說話的同時，一隻手落到了他的背脊上。
薄以漸一手按著虞生微，抽出另一隻手，輕拍虞生微的後背，安撫著人。
薄以漸：「什麼？」
虞生微：「我們剛才……」
薄以漸：「車裡不太隱蔽，我們回去再說。」
虞生微一時不知道再說什麼。薄以漸並沒有推開他，一隻手掌也始終在親密地拍著他的背脊，但他依舊感覺到了隱隱約約的不對勁……
薄以漸：「困不困？」
虞生微：「不困。」
薄以漸：「但我累了。」
虞生微：「……」
薄以漸嘴角一勾，有了個一閃而逝的笑了。他拍著虞生微背脊的手往上一抬，摩挲了下對方的腦袋：「所以我們靠著休息一下吧。還要一兩個小時，有得等呢。」
虞生微換了個姿勢。
他抬起頭看著薄以漸，還有點不甘心：「正因為我們要等一兩個小時，所以該找點別的事情做——」
薄以漸：「沒錯，這個別的事情，就是我們一起休息。」
薄以漸不等虞生微把話說完，直接一錘定音，他彎腰抬手，一抽就把虞生微藏起來的毯子抽了出來，蓋在虞生微身上，命令道：
「不是冷嗎？替你把毯子找出來了，好好休息。」
這一套動作做完，身上的人總算不出聲了。
他裹著毯子，像毛毛蟲那樣挪了挪，調換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就靠在薄以漸身上，休息了。
薄以漸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攬著人，看著雨，內心非常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