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一夜酣暢, 當天色微白的時候，薄以漸悠悠轉醒，剛睜開眼睛, 就見尚還黯藍的室內，本該睡在自己懷中的虞生微不知怎麼的，挪到了床鋪的另外一邊, 正背對著自己還拿個手機看。


  屏幕高亮的白光照著他的臉, 他兩隻眼睛盯著小小的手機屏，一隻手握著機身，拇指在屏幕上點點點。


  點點點點。


  點點點點點。


  點個不停。


  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像是有點小生氣, 又像是有點小得意。


  薄以漸迷惘地看著人的背影，覺得懷裡空蕩蕩的。


  他長手一伸, 攬了人的腰, 再把人抱回懷中。


  暖融融的感覺重新回來了, 薄以漸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決定繼續睡覺。


  但睡沒有兩分鐘, 本該安穩呆在他懷裡的熱源又默默地挪了兩下, 挪出去了。


  嗯？

  薄以漸閉著眼睛，再把人給挪了回來。


  但再一次的，挪回來沒有多久, 熱源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嗯？？


  薄以漸有點茫然, 還有點委屈的睜開了眼睛。


  他迷惘地看著背對自己的虞生微。


  怎麼了？

  現在什麼時間了？


  為什麼小虞老從自己懷裡溜出去？

  難道該起床了？


  他往床頭摸手機, 但伸向床頭的手意外地撲了個空, 剛睜眼的人還迷迷糊糊的，沒明白為什麼手機明明放在床頭卻摸不到了，一下摸空不算，還摸了第二次，第三次……


  薄以漸嘟囔：「手機呢？」


  點手機點得全神貫注的人陡然驚嚇。


  虞生微驀地垂下手，把原本放在面前的手機藏在枕頭下，接著才轉過看薄以漸，轉得太快，脖子差點抻到了：「以，以漸哥，你醒了？」


  薄以漸打了個哈欠：「……醒了，現在幾點了？你看見我的手機了嗎？」


  虞生微：「沒，沒有，而且現在還早，才五點多，以漸哥你再睡一下吧？」


  薄以漸意外：「這麼早？」他隨口問，「你這麼早起來看什麼手機？」


  虞生微：「我……我就是看個晨間新聞而已。」


  薄以漸笑道：「晨間新聞也要六七點才有吧，哪有這麼早的？」


  虞生微找不到借口了。


  情急之下，他縮入薄以漸的懷中，伸手攬住薄以漸的腰，再仰起臉，親吻對方的嘴唇，耳鬢廝磨之中，他佯裝不滿：「還在床上，找什麼手機，有我還不夠嗎？」


  薄以漸被親了一下，徹底清醒了。


  他意外地摸了下自己被偷襲的嘴唇，反手將人抱住，笑道：「這麼熱情？」他的手指曖昧地順著虞生微的脖頸向下滑，「是昨天沒有滿足你嗎？」


  對方一碰，原本已在身體上消褪的浪潮再度席捲而來，銷魂蝕骨的滋味隨之牽動神經。虞生微晃了晃神，旋即牢牢按住薄以漸的雙手。


  夜生活很美沒錯。


  但是……


  他的腰真的要斷了。


  虞生微求饒道：「別，以漸哥，我累了。」


  薄以漸被虞生微抓住了手，也不在意，也不掙脫，反而一翻手，將原本敲著對方脖頸的指尖撓像對方的掌心。


  一下一下。


  小貓撓人，勾得人心痒痒。


  虞生微把持不住一瞬之後，用兩隻手握住了薄以漸的手掌，他再撒嬌：「我還餓了。」


  薄以漸這次出聲了：「真的？」


  虞生微無比誠懇：「真的。」


  薄以漸不鬧了，他抽出手，揉揉對方的腦袋：「想吃什麼？以漸哥給你煮。」


  虞生微：「嗯……那我要吃小籠包和三明治，再來一碗小米粥。」


  這樣的早餐準備起來有點麻煩。


  不過薄以漸還是很甘願為虞生微做這點麻煩事情的。


  他掀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拍拍虞生微虞生微的腦袋，對人說：「你再躺一會兒，我做好了叫你。」


  虞生微乖乖的：「嗯。」


  薄以漸親了他一口。


  虞生微反親薄以漸一口。


  兩人最後膩歪一下，薄以漸離開卧室去準備早餐了。


  虞生微乖巧地在床上躺了五分鐘后，終於聽見來自外頭的乒里乓啷聲響。他長出一口氣，將手伸向枕頭，把剛才塞進去的手機再拿出來，點亮屏幕。


  繼續點。


  不停地點。


  點點點點點點點。


  哼！

  ***

  從床上起來，先將米下鍋，再換了衣服，下樓晃上一圈，將小籠包和吐司買了回來，這樣等鍋里燒好了粥，薄以漸已經用雞蛋、火腿、生菜和香蕉、堅果、花生醬做了一咸一甜兩種味道的三明治。


  到此早餐準備完畢，時間也到了將近七點。


  薄以漸喊虞生微：「小虞，出來吃飯了。」


  門裡傳來一聲回答，不過一會，虞生微已經穿著睡衣走了出來，坐在椅子上，拿著薄以漸給他裝好的小碗稀粥一口一口抿著，目光時不時就朝薄以漸飛一下。


  薄以漸一時沒有發現。


  兩人親密接觸得久了，眉目眼神里的小官司，並不是那麼容易叫人注意到的。


  他只往卧室里走去，本來打算找找手機的，沒想到剛進門就看見安安生生躺在床頭的手機。


  薄以漸奇了，拿著手機再出來，問虞生微：「它怎麼又跑到床頭柜上了？」


  虞生微若無其事：「哦，我起床的時候在床腳發現了它，就把它放床頭了。」


  薄以漸沒多想，走到桌前坐下，一邊夾了個小籠包，一邊點開手機。


  虞生微頓時緊張：「以漸哥，吃飯呢，你為什麼拿手機？」


  薄以漸沒看虞生微：「找幾個朋友的號碼，待會和他們聯繫聯繫。」


  虞生微心驚膽戰地看著薄以漸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來划去，就怕對方一不注意，點開了關鍵APP：「那——那現在也太早了，還是好好吃早餐吧？你做了這麼豐盛的早餐，不好好享受不是可惜了嗎？」


  薄以漸這下抬起了頭，他審視虞生微，沉吟著：「你今天有點奇怪……難道還記著角色的事情？」


  虞生微矢口否認：「沒。」


  薄以漸：「真的？」


  虞生微一口咬定：「真的！」


  薄以漸不深究了，親愛的想和自己共進早餐那就共進早餐吧，他放下了手機，愉快說：「好吧，那我們就好好吃頓飯，吃完再說。」


  一餐結束，上午八點。


  虞生微今天有安排，得出門開工了。


  他開始換出門的衣服，但換來換去，總是拉下點什麼，不是忘了帽子就是忘了口罩，還差點將自己的手機給落在了桌上。


  薄以漸站在旁邊，都看得著急了，最後忍不住上前，幫心不在焉的人整理衣服，掛上配飾：「怎麼這麼魂不守舍的？」


  虞生微：「……沒睡好。」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夢裡都是浪，把我翻來覆去。」


  薄以漸一時岔氣，險些笑出了聲：「你啊……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虞生微：「日程是到晚上八點。」


  薄以漸點點頭：「我上午打幾個電話，下午可能會出去和有時間有興趣的演員見個面，既然你晚上不回來吃，那我也卡在差不多這個時間點回家。」


  他說完了，也替人整理完衣服，再仔細確認一遍沒落在什麼東西之後，說：「工作的時候別心不在焉。」


  虞生微：「不會的。」


  薄以漸把人送到門口，倚著門框：「等你回來，共度夜晚。」


  虞生微一腳踏出了門，聽到這句話，又轉回身，嘴唇微張，欲言又止。


  薄以漸會錯了意。


  他傾身抬手，按照虞生微的後腦勺，和他來了一個交換呼吸與唾液的深吻，直到對方氣喘吁吁之後，才滿意的將人放開，笑道：「忘了告別吻，這樣就完整了。」


  虞生微用手背按了按嘴唇，默默閉上嘴巴，進了電梯。


  走廊里，電梯的門緩緩關上，就是這時，房間里傳來手機鈴聲。


  他回頭一看，居然是高義打來的。


  薄以漸接了電話：「什麼事？」


  高義：「老闆，你的微博賬號我已經替你修改好密碼了。」


  薄以漸稀里糊塗：「修改什麼密碼？」


  高義知道薄以漸的性格，也不稀奇，就是嘆氣：「你的微博被人盜號了，你現在還沒有發現嗎？」


  薄以漸恍然：「有什麼損失嗎？」


  高義：「……那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損失。」


  薄以漸不以為意：「那你待會把新的密碼發給我就好了。」


  高義：「嗯，老闆……」


  不等高義說完，薄以漸已經將他打斷，對方電話來得正是時候，他有些事情要吩咐：「尤陽在昨天晚上將整體劇本發來了，我看了一下，大差不大，你可以聯絡財務把基本款項打給對方了。然後我要你幫我聯繫一些演員，攝影棚，團隊……這些東西我回頭會整理一份文檔直接發給你。你盡量在這兩周之內處理完，兩周之後差不多就過年了，過完年我們就會開工。」


  高義精神一振：「我辦事，老闆你放心！」


  薄以漸：「還有什麼事嗎？」


  高義：「沒事了。」


  薄以漸滿意說：「最後放你一天假，回頭就有得忙了。」


  高義賭咒發誓：「我會將有限的生命投入無限的工作當中！」


  ***

  薄以漸和高義將電話的同時，虞生微已經乘坐電梯到了地下車庫。


  地下車庫裡，他的保姆車和助理人員都到了現場，已經等了五分鐘了。


  虞生微剛出電梯，就有等在旁邊的助理一溜小跑過來，護送著虞生微上車，邊走還邊和虞生微閑話家常：「虞哥，今天凌晨，薄老師那邊出了點事，你知道嗎？」


  虞生微：「出了什麼事？」


  助理說笑話一樣把事情說話：「還和你有些關係呢。是這樣的，薄老師的賬號也不知道被什麼人盜了，那個人拿著薄老師的微博號，打開你的微博，把你全部的微博挨個點了贊，最後還贊了一條心靈雞湯，雞湯好像有一句……『愛你的人見你洋洋得意只笑而不語』這樣類似的句子。雖然他贊完馬上取消了，但那時候微博上的粉絲已經發現了這回事，還將他最後的贊給截圖了，圖片一上傳，當時粉絲就群情嘩然，言辭激烈的輪了無數條盜號狗。」


  繪聲繪色講故事的助理沒有發現，一路上了車坐好的虞生微不知何時抬起手，按了按帽子，悄沒聲息的，將面孔上唯一露出來的眼睛也給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