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小忠犬受罪
牛頭，獅身，蛇尾，這樣奇怪畸形的組合顧青冥從未見過，顯而易見可以判斷出這麟獸要比前麵幾隻被他消滅的奇獸還要凶猛，單從這孽物的咆哮中就能感受到它的強悍，不容小覷。
麟獸目不轉睛地用那雙紅色的眼睛盯著眼前之人，從鼻腔裏噴出一股股熱氣。它每走一步連同大地都在顫動，那條長長的蛇尾蠕動著，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
麟獸擁有獅子的身軀漸漸開始拱起，四肢居然從肉蒲的大掌逐漸化為長滿鱗片的三爪，那彎曲勾起的尖銳鷹爪，隨意一勾就能扯下任何一人的血肉。
它正慢慢地朝顧青冥走去，眼裏的血光倘若紅色的玻璃珠。
顧青冥竭力支撐身體站起來，破爛的衣擺被濺上泥濘，大雨肆無忌憚地下著，像是要把這倔強頑固之人衝倒，雨點大粒大粒地打在他的臉上，令人難以睜眼。
麟獸圍繞他轉了一圈，如同審視什麽有趣的玩具，在考慮從何處下手。
顧青冥注意麟獸的一舉一動，不敢放鬆警惕，他的視線跟隨它的身影，像是要釘入肉裏般。
麟獸長長的蛇尾朝對方甩去，顧青冥向後翻轉身體，成功躲開這致命一擊。那蛇尾便打在後方的圍牆上，幾乎要把堅硬的牆震裂，發出巨響，一道閃電劃過，天地明滅，異常駭人。
暴雨侵蝕萬物，卷起塵土。
麟獸不甘心地繼續甩動著他粗大的尾巴，試圖將那人打成肉泥。可對方靈敏的身軀在它的跟前跳躍，連續閃開了麟獸的多次甩尾。在外人以為看似輕鬆的一幕，卻用盡了顧青冥全身力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因為現在，他完全是在靠著所剩的力氣走一步算一步。
顧青冥跳到麟獸的背上，這畜生便猛烈地扭動身體，四處亂撞，想把身上的人甩下來。他雙手死死扯著麟獸背上的棕毛，防止自己掉下去，掌心勒出一條條血痕，甚至破了皮被劃開幾道口子。
麟獸搖頭，掙紮著蹦來蹦去好一會兒，顧青冥才被甩了出去，身體在滿是泥巴的土地上滾了一圈，弄得更加狼狽肮髒。他的頭發已經被淋得濕透，發尾也沾著泥，傷口被雨水衝刷得異樣的疼，牽動全身每一個神經。
麟獸忽然衝過來幾欲踩踏在顧青冥的身上，顧青冥一個滾身，從麟獸巨大的身體下滑過去。
麟獸轉身將長滿荊棘的牛角對準他，眼看就要刺上，顧青冥躍起一腳踩在畜生的腦袋上，身體飛躍騰空。不料這畜到是機智，猛地甩尾把對方硬是打了下來。
本就身受重傷的顧青冥再次湧出一口血，肩上和背上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幾分。
來不及思考，他迅速站起來穩住腳跟，兩手握住對準他衝來的兩個牛角。前方的威力讓他不禁連連後退，腳下的泥地托出兩條痕跡，直至顧青冥被抵到了牆邊，麟獸牛角上的荊棘深深地刺入他的掌心，血流不止。盡管如此，他還是用顫抖的雙手抓著那畜生的角，使其不至於刺進他的身體裏穿出個洞來。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很久，台階上觀看的人群騷動，頗為不耐，都紛紛喊著麟獸快殺死這個混小子。
麟獸再加把力度，顧青冥撐不住，那滿是荊棘的角活生生地刺進他的胸口，那角上的荊棘像是要刮走他肉，讓顧青冥整個人疼到麻木。
他真的沒有力氣再戰鬥……再反抗……甚至連閃躲的力氣都沒有了……
胸口的血洞驚悚可怖，那被荊棘攪爛的皮膚血肉模糊。
顧青冥連碰都不敢碰一下，否則那鑽心的疼，讓他快要暈厥。
突然，他的腹部一涼，麟獸的尾尖……已經穿過他的肚子……
漫天的雨潮濕了整個天地，禁獸場的人們拍手叫好，都在為麟獸稱讚。沒有人會現身出來救那倒在牆邊幾乎奄奄一息的人，也許有人會同情可憐他，但絕不會出手相救，在禁獸場，有的隻是生與死。無人性，無心，取悅眾人。
在這裏不知死過多少人，也不差顧青冥一個，人們看到的不過是一場連續多日的戰鬥，他們甚至可以拿他的生命做賭注。而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來清理他的屍體……
顧青冥躺在髒汙的地上，渾身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他睜著眼睛望著漫天大雨的天空，氣若遊絲。還有血從他的嘴裏湧出，那雙原本深邃的眼眸也褪去往日的色彩。
也許疼痛過了頭，就不感到疼了吧……
真的，他此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雖然身上還流著血，雖然被一次次的貫穿身體，可真的……一點也不疼……
他大概，要死在這兒了吧……
隻可惜，他沒辦法……再保護教主……沒辦法……守護在教主身邊……
就這麽輕易的死去，教主肯定會怪他沒用……可是他真的好累……好累啊……
他的身體，已經沒辦法再繼續堅持下去……
對不起，教主，青冥讓你失望了……
閣台上的男人無情地觀望這一切，時不時還逗弄懷裏的小貓，似乎眼前賠上性命的戰鬥，隻是一場過家家般的遊戲。對他來說，根本不足輕重。
蘇傲阡的大手托起貓兒的身體，鼻尖碰到了貓兒毛茸茸的小耳朵，他揚唇道：“你說，那個人究竟會不會來呢？”
還是，那人根本就不在乎一個屬下的性命？死了就死了，那人的教中，也從不缺少人手。
所以，男子是不打算來了嗎？
貓兒用自己的濕漉漉地鼻尖蹭蹭男人的鼻子，長長的胡須刮得男人有些癢癢。
“喵～”
蘇傲阡放開貓兒，讓它跳到自己的膝蓋上，意味深長地浮起一個笑容。
不，他相信，那隻野貓一定會來。
所以，他要先保住這小屬下的命，留他一口氣，吾不急，慢慢來……
蘇傲阡渾厚地聲音響起：“玉影。”
身後的高大青年上前俯首：“主人。”
男人命令道：“別讓他死了，順便關進地牢。”
“屬下遵命。”
叫玉影的高大青年，輕功飛下閣台，走到顧青冥跟前，蹲下將一粒黑丹塞入他口中，點其脖頸的穴道讓他咽下。
這黑丹，足以讓顧青冥再多留口氣。
兩日後。
魔教中，隱藏在暗處的婢女玉鶯，看完手裏的紙條，指尖燃起的火焰將其化為灰燼。她露出妖嬈的笑容，唇上的紅色胭脂魅惑動人。
哥哥已經把孤雲洛的屬下捉拿，下麵的安排就該讓孤雲洛知道那乖乖屬下的情況，除非這男子真的性情冷血，否則知道自己跟隨多年的屬下危在旦夕，怎會不親自營救？
嗬嗬……
玉鶯掩唇淡笑，這魔教教主，好像也沒傳言中的那麽不近人情。
少女從暗中走出，臉上嫵媚妖豔的笑容全然不見。
觴無獄霍地睜開猩紅的雙眼，手中的被子被他尖銳的爪子攥得緊緊的，像隻等待爆發的猛獸。良久，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慢慢地，那雙手恢複成常人的手指，眼裏的殷紅也緩緩地褪去。
平複好情緒，觴無獄轉頭便看到躺在他身旁熟睡的男子。
男子那頭長發已經變回烏黑亮麗的顏色，柔順地鋪在枕頭間。那緊閉的丹鳳眼，微微顫抖，長而卷翹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男子瘦了，臉色也是蒼白的。
都是因為他，導致洛的身體看起來比過去脆弱了許多。
觴無獄心疼地把男子摟入懷裏，隻是單純地這麽抱著，不再如平時一番那麽不規矩。
他昏睡中也不是全然不知洛為他做的事，他能感覺到，對方在把自己的武力強迫性地逼出，再傳輸給他。
這樣的做法，對身體傷害極大，對修為者也是存在著威脅。不論後者再怎麽重新修煉，都無法達到曾經的水平，也很有可能因此，停止晉級，永遠止步在當前的武力。
觴無獄瞧著男子睡得深沉的麵容，忍不住吻了吻對方的額頭，替男子蓋好被子。
辛苦你了，洛。
等你醒了，小獄就告訴你，小獄有多愛你。
昏睡這麽多天，青年的肚子有點餓了，嗯……他需要進食。
青年最後撫過男子的臉頰，將對方的手放進被子裏，轉身就躍上窗台，縱身跳下。
這次的食物對象變了，他需要更多年輕皮膚細膩的女人，那樣滑嫩的肉，味道一定非常好，對身體也有補健的效果。
唯一令他討厭的就是，女人刺耳的尖叫和煩人的哭聲，簡直像殺豬一樣，破壞美感。
觴無獄選了很多地方，他有考慮過那種類似“豔香閣”的地方，不過仔細想想，他不喜歡不幹淨的食物，更何況豔香閣的女人看起來也不好吃的樣子。他就把目標轉移到皇朝，皇宮的女人自古都是被皇帝養得極好，肉也一定十分美味。
青年落在富麗堂皇的宮殿瓦頂，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身上的黑霧彌漫開來，依稀可以看見細小的電流在波動。
青年翹起唇角，食物出現……
隻是，觴無獄沒想過，後來待他將那不該逾越的愛慕之心，告訴男子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