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chapter 25
「我剝出來, 一口吃, 不行嗎?」
趙有魚暴躁地道。
衛慈伸手把她面前的盤子拿過去了。趙有魚抬眼瞪著他。
男人伸手敲了敲火鍋的邊緣, 道:「先吃這個。」
趙有魚探頭一看, 鍋里的蟹熟了。喲, 沒想到鮫人大佬還會用法術催熟火鍋呢!這讓趙有魚又想起了上回兩個人去吃烤魚的時候,衛慈冰鎮檸檬水的場景。
——這不能幫助她緩和此刻的心情。
她面無表情地找茬:「殼硬, 燙嘴。」
哼, 她今天就要做一隻到處找茬的小貓咪!
衛慈沒說話, 又用他修長的手指在火鍋上敲了敲, ——說實話, 這個場景挺搞笑的。
鮫人大佬再次若無其事地施展了他的能力, 而且精準地實現了趙有魚的要求。
趙有魚原本是打算堅持高冷到底的,特地把臉扭過去看向窗外,拗了一個造型。
不過她注意到衛慈好像沒看她。
太可恨了。
火鍋的溫度降低了一些,仍然咕嘟咕嘟地滾開著。
趙有魚用眼睛的餘光瞥見桌子上憑空多了一大堆螃蟹殼。顯然,鮫人的法術還包括自動給螃蟹褪殼兒。
不知道千萬年前他還是大海深處一隻「魚寶寶」的時候,是不是就用這辦法給自己抓螃蟹吃來著。
趙有魚這樣惡意滿滿地想著,還是抵擋不住鍋子里傳來的香味……
她一點一點,做賊似地把高貴的頭顱扭了回來,朝鍋子里看了一眼。
湯汁冒著小泡泡,充分地把每一絲味道都浸入蟹肉里。這會兒的溫度, 正是有些燙嘴, 又剛剛好能讓人迫不及待地吞下肚, 然後暢快地繼續第二口的那種。
趙有魚一眼就看到剝離得無比完整的蟹鉗肉。
天性使她穩准狠地出筷!
好吃!
「天性」作怪, 無辜的布偶貓吃完了整整一鍋脫殼的蟹肉, 眼睛往衛慈那邊一瞟。
如果他再用敲敲手指的辦法剝皮皮蝦,她就拿這個由頭來發作!哼,只會用法術算什麼?一點誠意都沒有!
然而衛慈卻彷彿識破了她的心思,趙有魚偷看的時候,人家正慢條斯理、動作優雅地手工剝蝦呢。
像精準的外科手術一樣,皮皮蝦的殼全都有條不紊地被剝下來放在了桌上,碟子里是碼的整整齊齊的,完整的蝦肉。
男人覺察到趙有魚的目光,笑了笑,將已經放滿的碟子遞給趙有魚。仍然一句話沒說。
趙有魚埋頭就吃。
吃完了,對面又遞過來一碟。
「嗝——」
吃完第三碟皮皮蝦肉,趙有魚終於忍不住打了個飽隔。美餐一頓+暴飲暴食能帶來的滿足感是驚人的。
好像胃這個器官被佔滿了,腦子就不會轉得那麼快,心裡的悶氣似乎也跟著那個飽嗝被一起打了出去。
衛慈又遞過來一碟子。
趙有魚「哼」了一聲,「你把我當橘貓喂嗎?!」
男人便笑,只道:「不生氣了?」
趙有魚:「我哪生氣了?我心情好得很!」她挑刺找茬,「我看你倒是很緊張嘛,不知道做了什麼虧心事?!」
她說完有點底氣不足,但還是強迫自己勇敢地詰問衛慈。
鮫人大佬又怎麼樣?!他從那麼久以前就派了人在她身邊,還隱瞞到現在,等同欺騙!
衛慈道:「我的確緊張。」他頓了頓,看到布偶貓一臉「果然被我說中了吧!」的得意,忍不住唇角微彎,「因為我怕你離開啊。」
——離開?去哪兒?趙有魚一肚子狐疑。
緊接著又瞧男人露出笑容,「但你沒有。」
從他聽到貓兒一拐彎去了學生食堂,便確定她還是心軟的。只是心裡煩悶,非得三四盤子皮皮蝦和一大鍋蟹才能紓解。
他這隻貓,傻得實在叫人擔心。今天真的生了氣,才露出這麼一點兒爪子尖。
其實她要是更生氣、更厲害、更兇悍一些,他才更要高興才對。
只是嚇唬嚇唬張堅,衛慈都想像人類一樣掛兩串鞭炮慶祝一下他家貓兒會咬人了。
趙有魚怔怔地看著衛慈的樣子。她被衛慈這一個笑蘇得差點魂兒都飛了。
衛慈肅容道:「今天張堅被你嚇出了原型。」
趙有魚眨眨眼,原來那隻藍腳海鳥叫這個名字。
「學會威壓外放,對大妖很重要。」男人道。
強悍的大妖需要戰鬥的時候要遠遠少於那些弱者。身負強大力量的妖怪外放威壓,會十分有效地減少被挑釁和攻擊的次數。
妖怪們雖然悍勇好鬥,甚至互相吞噬,但這些都是為了更好地活。
知道害怕,他們就不會悍不畏死地撲上來。
趙有魚奇怪地從衛慈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驕傲。
她忍不住道:「我把他嚇壞了,你竟然還很高興?」
「嗯。」男人簡短地回答了她。
看得出,他是真的挺高興的。
看在一起在夜市擺過攤的份上,趙有魚在心中默默為藍腳鰹鳥張堅鞠了一把同情淚。
~
「啊,你還沒吃飯吧……」趙有魚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
衛慈點點頭。男人的模樣讓趙有魚心裡有點愧疚。桌上的食物都快被她一個人獨吞了。
「我吃這個就可以。 」他把趙有魚帶來的那兩個保溫盒中已經涼了的飯菜吃了。
~
「嗝……」
莫名其妙被三盤子皮皮蝦和一鍋蟹肉消了氣的趙有魚,等坐進衛教授的車裡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幾乎吃掉了比平時多一倍的食物。
感覺坐下去的時候有吐出來的衝動。
她現在需要消食。
今天是衛慈開車,看來張堅是暫時不敢出現在她面前了。趙有魚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
車子行駛得很平穩,空調正好打到最適宜的溫度,沒有音樂和收音機,很安靜。
趙有魚的眼皮就一點、一點地垂了下去。
在車上睡覺畢竟比不得柔軟寬大隨便滾的床。
女孩子睡得沉了,從靠背上滑下去一點,一雙長腿伸不展,只能憋憋屈屈地擠在座位空蕩里。
路口等紅燈,衛慈再從後視鏡里看過去的時候,趙有魚已經消失了。
一隻白毛糰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真皮坐墊上,露出毛茸茸的肚子,一起一伏睡得香甜。
仔細聽還打著小呼嚕。
後面的車鳴笛催促了,男人才注意到指示燈已經變為綠色。
趙有魚醒來的時候覺得舒服多了。她夢見自己做了個全套大保健(寵物尊享),有人給梳毛、有人給按摩,最舒服的是吃撐的肚皮被人輕輕地順氣兒,力道適中,輕重得宜,簡直別提多暢快。
她迷迷糊糊地四下看看,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熟悉的環境里,懷裡還抱著一個鯉魚抱枕。
——嗯?
抱枕哪來的?
上回那個被她磨爪子的時候撕壞了,怕讓衛慈發現,趙有魚悄悄把爛了個大口子的鯉魚藏在床底下了呀!
她用爪子抱起抱枕瞧了瞧,是新的。
布偶貓一軲轆從床|上爬了起來,撅著屁|股就鑽進了床底下——
那是她的秘密基地啊!
完了。
都沒了。
非但她用抱枕磨爪子的罪證消失不見,還有她偷藏的兩個三文魚罐頭和最後半盒貓薄荷棒棒糖!
衛慈怎麼什麼都知道!
趙有魚欲哭無淚,垂頭喪氣地趴在床底下,動都不想動了。
此刻的毛糰子趙有魚還處在她的貓咪思維了,如果等她想到之前那個太過真實的「夢」,恐怕要更加無地自容了。
畢竟,不是那個人類女孩兒都四腳朝天地讓男朋友給自己揉過肚皮,還是因為吃多了。
~
趙有魚在床底下呆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她出來的時候,明顯感覺衛慈鬆了一口氣。
不知為什麼,男人那種明明板著冰山臉,卻仍近似於「如釋重負」的氣場,讓她更臊得慌了。
趙有魚飯都沒吃,揣了一包香酥小魚乾就趕著去自己的飯店了。
中午的時候,店裡來了個熟人。
余躍。
這孩子在店裡吃了兩串烤魷魚之後就鬧著想見見廚師,孫小橘攔不住,只能去后廚把趙有魚叫出來了。
如果不是趙有魚躲得快,她真懷疑余躍能衝上來抱著她轉三圈。
——把她當杠鈴一樣舉起來的那種。
「姐好久不見啊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走了這裡的烤魷魚我一吃就知道是你的味道好久沒吃到了太想念了!」
不帶歇氣兒的。
等亢奮的余躍同學把自己的情緒抒發完,趙有魚這才問他怎麼來這裡了。
「過段時間高中籃球聯賽要在海洋大學的體育館打。」男生臉上有點兒小驕傲,「我是嘉英的主力前鋒。」
趙有魚看他滿臉都寫著「快誇我」「快誇我」,於是從善如流地驚嘆道:「哇,好厲害!」
余躍立刻喜笑顏開。
「我就是來和球隊看看場地,」余躍說:「他們都去網吧連坐了,我下午沒事兒,姐,你這裡忙不忙,我給你幫工吧。」
免費勞動力找上門來,趙有魚就來者不拒地笑眯眯地答應了。
晚上忙完,她又招待了余躍一頓大餐,把這段時間海鮮大飯店推出的新菜式全給他上了一遍,再加上男生最喜歡的烤鵪鶉蛋。
余躍眼巴巴地看著冷櫃里的啤酒,「姐,我想喝那個,就喝一聽!」
趙有魚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不行,你還小呢!」
最後兩個人喝了1L裝的汽水。
趙有魚有模有樣地端杯「祝酒」,道:「祝你們得勝歸來!」
余躍跟她碰杯,「姐你記得來看我們比賽啊!我和你說我打球的時候可帥了!」
趙有魚:「你現在也挺可愛的。」
余躍:「不是可愛!是帥!我打球比現在還帥……十倍!」
倆人誰也沒的看見有人從外面進來。
趙有魚:汽水也能喝醉?
余躍:「嗝——我沒喝多……」
趙有魚:「來來來,別光喝,吃這個呀!這是我新研究的,可好吃了!」
余躍:「姐你對我真好~」
他嘿嘿笑著就把趙有魚夾過來的魚卷一口吞了,說話聲兒都帶著蕩漾的小波浪。
趙有魚:「那當然!咱倆可是患難之交,姐不對你好對誰好?!」
她說這話時豪氣干雲,直覺得自己是混江湖的大姐頭,叱吒風雲,俠肝義膽,分分鐘就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的那種。
說完忽然覺得店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低氣壓。
趙有魚扭頭。
鮫人先生坐在後面,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