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為什麼要找刀啊?」珠珠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李寶璋陰森森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呢?」
珠珠不失禮貌地乾笑了一聲,連忙鑽被子里去了,就當她方才什麼都沒說吧,血要流就流吧,也比慘死刀下要來得好。
李寶璋冷哼了一聲。
翌日。
玉泉宮內。
皇後方用完早膳, 便聽見下面的奴才來稟,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晉兒來了?請他進來了。」
梁國太子梁晉柏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當太子也當了三十多年, 他的父皇二十齣頭就當上皇帝,但顯然他沒有這份好運氣。他的父皇本來差點死了, 現在又活過來了, 梁晉柏又將繼續在太子這個位置上繼續坐下去。
梁晉柏長得像梁帝, 兩個人都是大塊頭, 年輕的時候看起來會十分神氣,尤其他還濃眉大眼, 尚未像梁帝一樣吃得大腹便便。
「母后。」梁晉柏急沖沖走進來, 「您知道父皇要新建一座文昌殿的事嗎?」
皇后聞言,看了下左右,吩咐道:「你們先下去。」
奴才們盡數退了下去。
梁晉柏走上前,神情十分焦急地喊了皇后一聲,「母后!」
皇后無奈地搖搖頭, 她伸手拍了拍梁晉柏的手臂, 「晉兒, 母後跟你說多少遍了,萬事不能心急。你現在是太子,理當是梁國表率。」她頓了下,「至於你父皇,他大病初癒,嫌之前文昌殿住得不舒服,也情有可原。」
梁晉柏皺眉道:「可是現在國庫空虛,更被說因為瘟疫,梁國死亡人數數不勝數,現在地里都快沒人種莊稼了,父皇還想著新建宮殿。」
「他不僅僅是你父皇,他還是真龍天子,晉兒,不管你有什麼不滿和怨言,你都不可以說出來,你是太子。」皇后勸阻道。
「太子?有這麼無用的太子嗎?」梁晉柏咬了咬牙,「不說朝廷之上的事,光說這後宮,玉盛她們年紀都漸漸見長,玉盛不願意嫁人,但底下那些妹妹怎麼辦?母后,你這事考慮過嗎?」
梁晉柏說到這裡,皇后的臉色漸漸變了,「那些妹妹?那些不過都是些下賤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晉兒,你的兄弟姐妹只有玉盛和紹言,你要記住。而且玉盛沒有找到合心意的駙馬,那些下賤東西就繼續住在宮裡好了,免得搶了玉盛的人選。」
梁晉柏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的父皇諸事昏庸,只重玩樂,而他的母后心思細膩,但眼界狹窄,只關注這後宮的女人。
皇后伸手順了順自己衣擺上的褶子,「晉兒,你已經多關注前朝的事,這後宮你就無需插手了,若再有什麼妹妹跟你訴苦,那母后便順手懲治了她。」
梁晉柏只能稱是,片刻后,梁晉柏又道:「母后,兒臣覺得父皇近日實在非同尋常,兒臣認為父皇身邊的李寶璋不是個好奴才。」
「李寶璋?他怎麼了?」皇后微愣。
「兒臣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什麼藥方子,但時機太好了,況且他不是一次兩次救過父皇了,現在父皇對他太好了,據父皇身邊伺候的小太監稟告,現在父皇連奏摺都讓李寶璋看。」梁晉柏說。
「還有這事?」皇后驚了,「這……」
「母后,不如……」梁晉柏做了個手勢。
皇后沉默一瞬,「不行,晉兒,你父皇的病剛好,他現在十分器重李寶璋,你把李寶璋殺了,難保你父皇不會生氣。先觀察觀察吧,若是李寶璋真不是好東西,再處理他也不遲。」她想了下,「李寶璋是不是在宮中養了一個媚奴?好像之前還在玉盛那裡伺候,鬧出不少事,那丫頭才真的不簡單,明明是李寶璋的人,卻蠱惑了玉盛,又引誘邵言。」
梁晉柏不知此事,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皇后。
皇后越想越不舒服,上一回她並未仔細看那媚奴的臉,饒她一條命。那個媚奴在李寶璋身邊,恐怕知道李寶璋極多事情。
想到這裡,皇后叫人把珠珠召過來。
「母后見一個媚奴做什麼?」梁晉柏不太明白。
皇后柔聲說:「你不是懷疑李寶璋?那邊將他身邊的人叫過來問問。」
沒過多久,珠珠就到了。
她沒想到皇后想見她,一進宮殿就低著頭跪在了地上,「奴才拜見皇後娘娘。」
她跪在地上許久,才聽到上方傳來一道略顯嚴厲的女聲。
「你就是李寶璋身邊的那個媚奴?」
「奴才是。」珠珠小心翼翼地說。
「你把臉抬起來。」皇后緩聲道,珠珠便聽話地抬起頭。她一抬起頭才發現大殿之上除了她見過一次的皇后,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那男子衣著華麗,似乎是一位大人物。
皇后漫不經心地看了珠珠一眼,但只不過一眼,她卻立刻坐直了身體。她眉頭不自覺地緊鎖,放在扶手處的手微微一顫,「這張臉……」
梁晉柏偏頭看向皇后,疑惑地喊了一聲,「母后?」
皇后像是被驚醒一般突然轉過頭看著梁晉柏,明明天氣寒冷,她額頭上卻生出一層冷汗。梁晉柏更是驚訝,他不由也仔細看了看下跪在下方的珠珠。
這個少女生得倒是極為貌美,一雙綠汪汪眼睛,小心翼翼瞅著人的時候能瞧出幾分楚楚可憐之意。但不過一個美貌媚奴,怎麼會讓他母后臉色大變?
皇后好半天才回過神,她深呼吸了幾番,才重新看向跪在下方的珠珠,「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叫珠珠。」
「珠珠?可有姓氏?」皇后追問。
珠珠搖了搖頭,「奴才生下來就是這個名,沒有姓氏。」
「母后,看她樣子,多半是漢人和胡人的混血,這種孩子一般都沒有姓氏。」梁晉柏在旁說道。
皇后抿了抿唇,放在扶手上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那你今年多大了?」
珠珠想了下,答話,「奴才快十六了。」
「快十六歲,那便是萬曆十五年出生的。」皇后喃喃出聲,連旁邊的梁晉柏都沒有聽清。皇后眼神閃爍,臉色越來越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慢出聲,「你父母可還健在?」
珠珠聽到這個問題,神情黯淡了許多,「奴才的母親在生奴才的時候就去世了,奴才並沒有父親。」
「沒有父親?你是不知道你父親是誰?還是你父親不肯認你?」皇后急道。
「奴才不知道父親是誰。」珠珠老實地說。
皇后聞言,忍不住靠在了椅子的後背上,她神色微有倦意,「你回去吧,本宮召見你的事,勿要向旁人說起。」皇后頓了下,接下來的話格外加重了語氣,「就算是你身邊的李寶璋也不可以。」
珠珠離開之後,梁晉柏才迫不及待地問:「母后,你方才是怎麼了?」
皇后看著梁晉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聲音微顫,「你沒發現她很像一個人嗎?萬曆二十年去世的那位。」
梁晉柏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他差點沒站穩,「不會吧,那一位不是……」
皇后臉色已經慌亂得不行,連自稱都忘得一乾二淨,「我也不確定,只是隱隱約約有那個人的影子,但願不是。」她說了這一句話之後,突然站了起來,「晉兒,你去調查這個女孩,問清楚她的情況,查清楚李寶璋從何人手中買來的她。記住,不可傷害她。」
「是,兒臣遵命。」
珠珠莫名其妙見了一趟皇后,又莫名其妙地回來了。夜裡李寶璋一回來,她就把自己見了皇后的事情告訴了李寶璋。李寶璋聞言臉上微變,他立刻抓著珠珠的手,把珠珠裡外全部檢查個遍,確定她沒受傷,才暗鬆一口氣。
「皇後為何要見你?她跟你說了什麼?」
珠珠仔細想了下,「就問了我叫什麼,多大了,對了,還問了我父母的事。」
「父母?」李寶璋眉心微蹙。
「皇後娘娘不讓我告訴你,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珠珠小聲地說,「但你別告訴別人,你知道了啊。」
李寶璋抬手摸了下珠珠的小腦袋,勾了下唇,「這次算你聰明。」
珠珠驟然被李寶璋誇,開心地眼睛眯成一條線地去睡覺了,但李寶璋睡不著。
他不知道皇後為什麼要見珠珠,總覺得莫名的不安。
他望了下窗外,外面一片寧靜,但他心中卻生出風雨欲來的緊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