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網紅逆襲-14
季辰逸的臉色有些茫然和痛苦, 他低著頭，額前的碎劉海有些凌亂, 遮蓋住了眼中的情緒, 於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莫名地, 卻能感知到他的難受——心底彷彿有點點的情感共鳴, 宛若漣漪, 在深淵潭水中三散開, 而後忽然蔓延出來，一點一點的在往大腦皮層中擴散開去。
於曦忽然感覺呼吸有些停頓。
這種情感共鳴，是她曾本能中感到熟悉的。
片刻后，共鳴消失，她愣了一下，隨後手仍然是輕輕按著季辰逸的肩膀, 然而想要說出口的話卻消了下去——她本來想再說些什麼來著？
而季辰逸在短暫的迷茫和痛苦之後, 頭仍然微微低著, 看不清情緒，只是在於曦有些愣神的時候，他卻忽然輕輕用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右手, 緩緩地覆蓋上了於曦握在他肩膀上的手指。
於曦抿了抿嘴, 沒有說話, 也沒有將手從他肩膀上抽開。
良久, 兩人都是無言。
隨後, 於曦注意到發布會要開始了, 經紀人老劉已經從遠處走過來，臉上還帶著焦急的神色。
季辰逸忽然頓了一下，隨後抬起頭來，看著於曦。
就像是初次見面的那樣，是帶著初春晨曦陽光般燦爛的容顏。
他忽地笑了笑，只輕淡地說：「於曦，我沒忘。」
於曦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但季辰逸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他只是忽然用原本覆蓋著於曦右手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能感受到柔順的青絲裡帶著溫度，他又笑了一次，平靜地重複一次：
「我全都沒有忘記。」
下一刻，他站了起來，清淺的笑容中帶著宛若陽光般燦爛的暖意——已經恢復正常了。
他沖著於曦點點頭，說：「走吧，去參加發布會，我看到老劉的臉都已經黑了。」
於曦抿了抿唇，隨即便也跟著站了起來。
季辰逸的經紀人老劉臉色都黑了，他趕過來的時候是滿臉黑線的看著季辰逸，催促他：「趕緊走吧，你要讓全場記者都只等你一個大牌嗎？」
他都沒眼看了，一個多月前是和於曦，最近是和朱曉，現在又變成了於曦，每天都是他在善後，季辰逸就算是情竇初開未免也初開得太過於旺盛了吧？
隨即，老劉又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於曦。
而於曦則是體貼地說道：「你們先走吧，我隨後就來。」
避免和季辰逸同進同出讓記者抓拍再進行八卦的尷尬。
季辰逸聽到這話，卻是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隨即便直接抓住了於曦的手，看於曦和老劉都是一臉懵逼的模樣，他輕鬆地說道：
「要過去就一起過去，反正發布會馬上就開始了，小姐姐沒必要趕幾秒的前腳後腳。」
隨即，於曦踉蹌了幾腳，便被他拉著往發布會的方向上走了。
老劉的臉色更黑了——果然又變回於曦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可怕。
當於曦和季辰逸一起出現在發布會入場門口的時候，有不少記者已經第一時間敏銳地注意到了，他們驚訝了幾秒鐘后，便果斷迅速地拿起了照相機按上了快門。
已經在場內接受記者提問的范峻熙看到了，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
女二和男二也早早就到了，朱曉注意到於曦跟著季辰逸的時候，忽然心裡一驚，她猶疑地看了眼季辰逸，卻發現季辰逸依然還是如往常那般露出了充滿著少年感的暖和笑容，她皺了皺眉，有些難以理解——
——現在他和於曦……依然還只是電競隊友的關係嗎？
隨即，她想到那個不知名能力者說的話——除非季辰逸對於曦的喜歡已經刻入了骨子裡，刻入了腦海里，否則已經兌換的能力不會失效。
朱曉覺得，短短兩個月，完全不至於讓季辰逸對於曦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她壓下了心底的猶疑，在公開的發布會現場，現在並不合適直接去找季辰逸問這些問題。
范峻熙淡漠著一張臉看著季辰逸和於曦走過來，他隨即停止了和記者的閑聊，而後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於曦過來的時候客氣地對他說了聲「導演，好久不見。」
范峻熙看了她一眼，隨即平淡地說：「等會女一號站我旁邊。」
本來女一號是應該站在男一號旁邊的來著……？
但於曦沒說什麼，只是懂事地點點頭，示意她收到了。
范峻熙隨後掃視了一眼季辰逸，季辰逸摸了摸鼻子，沖他露出了一個宛若少年般不知世事的笑容。
范峻熙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沒再說話。
………………………………
發布會開始的時候，主持人按照流程把導演，製作人，出品人，主要演員都請上了舞台，採訪他們在拍戲過程中的一些感想以及對這部片子的看法。
等到所有人都站在了舞台上，朱曉站在了季辰逸的旁邊，昨天和季辰逸在一起的時候，季辰逸便毫不猶豫地讓她站到自己的旁邊，她曾為難地表示了一下女二和男一站在一起不合規矩，但季辰逸卻打包票說一切由他搞定，於曦和導演不會介意的。
她按照事先所說的那樣，站在了季辰逸的旁邊，當季辰逸看向她的時候，她露出了一個溫婉而又帶著些許害羞和難為情的表情。
季辰逸一頓，若有深思的表情轉瞬即逝。
發布會正式開始，朱曉剛想私底下偷偷和季辰逸抱怨幾句舞檯燈光太強，卻發現季辰逸微微抿了下唇，旋即從她身後輕鬆地轉個身——
幾秒之間，站在了范峻熙的左側，行雲流水般地擠掉了於曦的位子。原本站在范峻熙左側的於曦又隔開了一個位子，變成了季辰逸在范峻熙旁邊，而於曦，則成功地和導演隔開了。
朱曉心下詫異。
然而下一秒，范峻熙便冷了臉，發布會的燈光已經打起來了，馬上就要直播了，這種時候完全不能教訓季辰逸。
他的右側原本是季辰逸，空出了一個位子后便成了朱曉，他皺了皺眉，隨即簡單地對朱曉旁邊的男二示意了一下。
男二會意，隨即從朱曉的右側轉到了左側。
范峻熙利用男二禮貌而不經意地隔開了朱曉，只是心底仍然有些抑鬱——季辰逸也成功隔開了他和於曦……本來於曦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朱曉心下的詫異已經要壓不住了，她剛剛在看季辰逸的時候，分明感受到了季辰逸眉眼之間微不可查的疏離……為什麼？
不可能和於曦玩了一把遊戲就有所察覺。
更何況這個世界根本不應該存在所謂的超能力，季辰逸怎麼能消化發生在自己身上不正常的事情？
她跟能力者建立了聯繫，心中的猶疑已經完全壓不住了——
然後能力者只是簡單地說：「施加的效果還在，不要擔心。」
朱曉聽到能力者的話，輕輕鬆了一口氣——這個人從來沒有騙過她。
………………
發布會很快就開始，換位的騷動只有十幾秒，當所有長/槍短炮都面對著主創人員的時候，大家的臉上都是客氣的笑容，沒有人注意到剛剛發生的事情。
慣例的流程走完后，朱曉發現季辰逸也沒有特別對於曦有所關注，連看都沒怎麼看對方，她心下更加放鬆了一些。
接下來就是發布會的記者問答了，通常情況下，問的問題都會比較刁鑽，尤其是在朱曉和季辰逸的緋聞滿天飛，霸佔了營銷號頭條數日之久的情況下——季辰逸和朱曉絕對會是記者提問的核心人物，想逃都逃不了。
朱曉已經連要做什麼表情都準備好了。
果不其然，記者的第一個問題便犀利地拋向了季辰逸，他們火辣辣的視線都游移在了季辰逸和朱曉身上。
「請問季辰逸先生和朱曉小姐的緋聞是真的嗎？」
季辰逸摸了摸鼻子，而朱曉則是抿了抿嘴，露出了難為情和略帶嬌羞的表情。
下一秒，季辰逸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大男孩般的純真稚氣，他輕鬆地否認：
「之前沒有澄清主要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既然現在大家都聚得這麼齊了，那就一併做個解釋吧，我沒有談戀愛，和朱曉小姐是還挺不錯的朋友關係，朱曉小姐，您說是吧？」
記者立刻長/槍短炮對上朱曉。
朱曉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隨即便被很好地收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一開始也是和季辰逸說好先暫時不公開，季辰逸也按照她所說的做了，但是為什麼……總感覺……語氣不太對？
能力者再強調了一次，能力沒有失效。
朱曉旋即露出了一個體貼而溫婉的笑容，說道：「就是如辰逸所說的那樣，那天我們只是晚上偶然遇見，順路聊了幾句，之後和同伴們在一起的照片都被惡意消去了。」
只是這個體貼的笑容，怎麼樣都讓記者們感到了一絲絲不對勁，非常像是為了頂級流量把鍋都給扛了下來的感覺。
季辰逸的表情很平靜，沒有反駁。
朱曉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就有好事的記者火辣辣地看了一眼於曦和季辰逸，是從剛剛就注意到兩個人一起出現的記者，她忽然犀利還帶著有些玩笑和曖昧的語氣問：
「請問季辰逸先生，雖然你現在沒有談戀愛的計劃，但如果要你在劇中合作女演員中選一個當女友，你會選誰？」
季辰逸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記者。
記者隨機便恍然大悟，說：「劇中女演員太多了，不好選是吧？那如果是讓你選女一和女二，你會選擇誰？」
其實這個問題說難回答也不難回答，真不想接記者招的話，直接說兩個都是非常優秀的女演員，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所有的私人情緒都沒有代入到電視劇中諸如此類的。
然後下一秒，季辰逸卻笑了，大男孩的溫柔和陽光伴隨著笑意漾開。
發布會不少女記者都愣了一下，隨後內心都在咆哮，而表面上仍然保持著鎮定——不要亂開玩笑，季辰逸之所以是頂級流量……那是因為，他是真的……驚天動地的帥。
但是粉紅泡泡還沒持續多久，季辰逸卻是簡單地說：
「選於曦。」
三個字，一個字不多，一個不少，卻很肯定。
於曦一愣，而范峻熙和朱曉的臉色卻是瞬間難看了起來。
老劉手裡的礦泉水「啪嗒」一聲，掉了。
記者們在平靜了一秒后，現場氣氛被迅速點燃，爆炸。
所有人的視線立刻火辣辣地往於曦身上粘去，於曦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季辰逸隨即輕鬆一笑，補充道：「只是個假設情況而已，怎麼我回答了大家反而一臉意外的樣子？」
記者們哪裡能放過季辰逸，他們下一秒已然醞釀了無數和於曦有關的問題，但是范峻熙的臉色已經非常明顯地冷冽了下來。
於曦能敏銳地捕捉到，雖然范峻熙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看樣子心情非常不好。
范峻熙從剛剛就注意到了她和季辰逸的眼神互動，雖然簡單，但是裡面蘊含了他看不清的東西，這種東西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舒服。有什麼奇怪的心情在心底瀰漫。
卻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他淡漠著一張臉，氣息有些無法剋制地凜冽，隨即，他冷靜地說：「如果不是和《歸魂者》有關的話題，那麼我不認為有被提及的必要。下一個問題若是和劇組無關，將會直接跳轉到另一個。」
完全堵住了記者的嘴。
他是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二十八歲的頂級導演，隨心所欲，從來不在意記者的目光和想法，在他的劇組裡，記者沒有任何理由做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雖然，這在以前的他的電影發布會裡，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記者們有些不甘心地老實下來，而心思活絡的幾位，看了看於曦，又看了看范峻熙，再聯想一下之前於曦X范峻熙cp的站子，還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流言蜚語。
某種猜測開始浮出了水面。
竟然隱隱感到了興奮，恨不能火速碼出幾萬字的超絕大長篇！
——妥了，今晚的稿子，有了！
勢必是要多狗血有多狗血，要多虐戀情深有多虐戀情深，要多幾角戀就有幾角戀。
發布會最後在范峻熙的要求下變得非常規矩和老實，只是關於季辰逸和於曦的緋聞開始猛然崛起，於曦甚至不懷疑，今天發布會一結束，晚上她和季辰逸的話題就會超越季辰逸和朱曉的話題，登頂熱搜。
結束之後，范峻熙讓於曦留下來處理一些善後的工作，沒有任何理由的突然就讓她留下來，於曦乖巧地選擇了答應。
季辰逸想和於曦一起回去打遊戲的請求便只能被她拒絕了。
季辰逸也沒說什麼，他只是看著范峻熙的方向，一如少年班稚氣和陽光的臉上沒有不滿，只是微不可查地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後轉瞬即逝。
他揉了揉於曦的頭髮，便先離開了。
離開前，朱曉已經在前方等著他。
看到朱曉，他依然還是那副少年般的氣息，朱曉走上前來，體貼地為他拿了一瓶礦泉水，季辰逸輕鬆地拿了過來。
看季辰逸表情並沒有什麼不對，朱曉的表情依然溫順柔和，只是有些抱怨地說：「今天你發布會的樣子，把我嚇得不行呢。」
季辰逸笑了熊，輕鬆地說：「不是你說的不要公開嗎？」
朱曉嬌嗔地看了一眼季辰逸，隨後說道：「記者問你問題，你把於曦拉出來，是為了給我當擋箭牌吧？」
季辰逸沒有說什麼，依然還是很輕鬆地一笑。
朱曉徹底放下心來，隨即體貼地說道：「你這樣對於曦很不公平，她會被你的粉絲罵死的，下次不要為了我這樣了。」
季辰逸全程沒有否認朱曉的話，他亮若燦星般的眼眸只是掃視了一眼朱曉，最終只是說了句：
「知道了。」
——我不會讓我的粉絲罵她的。
這憂慮，是平白無故，多此一舉的。
只有保護的份，而從來不會有傷害她的份。
老劉很快便走了過來，他黑著臉看季辰逸和朱曉又在一起了，忽然覺得有些絕望——現在的年輕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到底都想幹嘛？
而季辰逸注意到老劉來了，便對朱曉露出了宛若初春般和煦的陽光笑意，他清淺地說：
「老劉說今天要跟我在公司仔細研討接下來要拍的戲，今天可能沒法去你家了，不要介意。」
老劉絕倒——他什麼時候說過？
但是下一秒，他便反應了過來，黑著臉配合季辰逸：「季辰逸最近談戀愛都沒心思看劇本了，今天他必須跟我走。」
朱曉體貼地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季辰逸輕笑了一聲，微不可查，隨即便轉身跟著老劉離開了，只是在離開前，他朝於曦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有。
老劉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心下又是哀愁起。
……………………
於曦拿著膠片去找范峻熙，在朱曉離開前她還饒有趣味地全程圍觀了兩人的對話。
當前方兩位主角都離開后，她輕鬆地笑了笑，隨意地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爸，聽說私下買我視頻的那個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