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別走
蘇生沒有離開，徑自坐到她沙發的扶手上，長腿交疊，低頭靜靜地注視著她，不時在她擦頭發的時候撥開她臉上的發。
細心如此，溫柔若他。
這麽近距離地看著他，鄭若楠才發現他其實和以前有區別的。
眉目長開後，蘇生的五官變得比小時候立體深刻，高個挺拔，氣質比以前溫潤如玉，以及身上散發的薄荷香氣令她沉迷。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忽然變得窒息起來，窒息地尷尬。
鄭若楠用力地擦著頭發，借此來掩飾自己狂亂的心跳。
蘇生的視線一直凝結在她身上，在細細打量。
她今天雖然穿著打扮還可以，可是形象卻糟透了，狼狽得難堪。
沉默了好久，鄭若楠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你過得好嗎？”
“你過得怎麽樣？”
兩人異口同聲，然後偌大的酒店房裏又靜默了。
蘇生卻笑了起來，英氣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心，聲線動聽得令人心悸，“我很好。你呢？”
我很好，隻是很惦記你。
惦記你過得好不好，惦記你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能不能重新振作起來。
看她今天這一身打扮，和從前小公主般的她沒什麽差別。
看她今天這一身打扮，和從前小公主般的她沒什麽差別。
她比以前更嬌俏動人了，眼眶泛紅，楚楚動人，如畫清純的五官間有著格外迷人的風采……
她應該是過得很好，是被哪個有錢的人家收養了麽？
她過得好不好呢？
“……”鄭若楠停下擦發的動作，沒有回答隻是微笑，雲淡風輕地轉移開話題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不好，一點……都不好。
不好到無法開口。
“……”
聽到她的話，蘇生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柔軟嬌小的臉，第一次難以啟齒。
很久，他才聽到自己略顯僵硬的聲音，“我來接……我的未婚妻，她在這裏參加一個晚宴。”
……
未婚妻啊……
蘇生永遠都不會騙人呢。
當然，也沒有必要騙她一個九年不見的朋友，沒有意義。
心口疼痛地牽扯著，臉上卻還要假裝微笑。
鄭若楠幾乎克製不住心口的疼，隻能誇張地做一副才想起來的模樣，“對，我知道，新聞上有播，你和梁市長的千金訂婚了，你們很相配，郎才女貌，恭喜恭喜。”
恭喜麽？
恭喜他麽？
為什麽……他沒有收到祝福的喜悅。
“……”聽到她的祝福，蘇生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隻是專注地盯著她的臉，一句話不說。
他不發一言的樣子讓鄭若楠更加不知道說什麽。
任由氣氛繼續這麽僵持下去，她不知道還能不能控製得好自己虛偽的笑容。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鄭若楠胡亂找著話題，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像個多年不見的朋友一樣從從容容，“一轉眼都九年了，沒想到你都要成家立室……”
“你看到我找你的廣告了嗎？”蘇生打斷她的話，溫和的眼裏透著隱隱倔強的執著，“我一直都在找你。”
他找她找了整整九年。
他惦記她惦記了整整九年。
他剛剛在走廊看到她的側影完全驚呆了，還以為……又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影。
可這一次，他沒有喝酒，他見到楠楠了，見到真真實實的她。
可這一次，他沒有喝酒，他見到楠楠了，見到真真實實的她。
他當時……根本沒有思考地從後抱住了她。
他多怕……抱上去是一團虛幻的影子。
眼前的鄭若楠不是他夢裏那個矮矮的小個子了，是真實的，是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孩了……
以後他的想念裏，不再隻是停留在初中時代的鄭若楠。
好不容易才重逢，他一點都沒有欲~望和她聊他的婚事。
打從心裏……抵觸。
他從來沒忘記，他和她八歲就訂了親。
找她找了九年，蘇生溫柔的外表下內心還是一貫的執著呢……
現在這個社會，怎麽還有人會為了找一個不相幹的朋友，一找找九年的。
鄭若楠頓了下才故作自然地問道，“找我？我還以為你早把我忘了呢，畢竟這麽多年都過去……”
“我不會忘記你。”蘇生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有些倔強固執地盯著她滿不在乎的臉，“楠楠，你忘記我了嗎？”
忘記？
她也想忘記他，可怎麽可能忘記？
“當然沒有啊。”鄭若楠一副輕輕鬆鬆的口吻，拍打著他的胳膊說道，“你不就是我那個同桌蘇生嘛。”
“……”蘇生臉上的溫柔頓時褪得徹徹底底，隻剩下蒼白，聲音喑啞，“我一直坐在你後桌。”
鄭若楠呆了下，原來很多小細節他還在記著。
“嗯嗯，我開玩笑的嘛。”鄭若楠無所謂地笑笑，把毛巾丟到一旁。
開玩笑？
蘇生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格外認真地一字一字道，“楠楠，這笑話不好笑。”
她故作不在乎。
而他……認真到過了份。
他固執的模樣，眼底的認真，臉上的蒼白都深深刺~激著她。
再偽裝不下去，鄭若楠慌忙把頭撇到一旁，眨了眨酸澀的眼，盡量用正常的口吻道，“誒……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說完，鄭若楠站起來就慌不擇亂地往外走。
急促的步子聲立刻跟在她身後響起……
手指剛碰上門，腰間再次被蘇生從後摟住，這一次，蘇生摟得有些急迫，生怕她跑了一樣。
“別走，楠楠。”蘇生有些焦急地脫口而出，近乎哀求。
眼淚差點又流下來。
鄭若楠死死地咬住唇，她真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她怕她再呆下去她控製不住自己……
她怕他追問她過得怎麽樣？
她怕他問她現在住在哪裏？
她怕他問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去學導演？有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
……
她一個問題都回答不起，通通都回答不起。
人都是往上路走的，隻有她，一個人在下坡越走越遠……遠得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