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周末，學校放假，褚欣然在床上睡到了自然醒。
聽著窗外的鳥叫聲，還有隱隱傳來的京劇樂聲，她躺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后，這才伸了個懶腰起了床。
他們家隔壁住的是軍區政委瞿和平，政委的老父親喜歡聽京劇，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要聽上兩個小時，連時間都是掐著點兒的准八點開始。
星期一到星期五，褚欣然上學早欣賞不了，到了周末就不免要接受京劇的一番洗禮，弄的她不知不覺也能哼上好一段了。
「……打漁的人經得起狂風巨浪，打獵的人哪怕虎豹豺狼。看你昏天黑地能多久！革命的火焰一定要大放光芒。」
洗漱后褚欣然跟著音樂哼著京劇下了樓，樓下靜悄悄的，並沒有人在家。
按照家裡的慣例，這會兒保姆方阿姨應該是買菜去了，褚國志今天休息，他會和蔣愛明一起去附近的公園遛彎兒，警務員小張一般是褚國志在哪他就在哪。
軍區大院附近有個公園，是著名的名勝風景區，平常只要有時間，老兩口都會一起去散步，有時候蔣愛明還會和一幫老姐妹一起晨練。
上了年紀的人經常走動走動，既能舒緩情緒，又能鍛煉身體，還是在風景美如畫的景區，簡直一舉多得。
到了廚房，褚欣然熟門熟路的打開櫥櫃，她知道蔣愛明肯定會給她留好了早飯。打開一看，鍋貼、燒賣、米糕、煎雞蛋，還有一碗豆漿。
金陵是一座非常包容的城市，來自五湖四海的小夥伴選擇在這裡定居，除了語言豐富外，飲食也很多元化，光是早餐這一塊，就能吃一個星期都不帶重樣的。
除了這些干點外，各種麵條，還有金陵特色鴨血粉絲，都是褚欣然的最愛。
現在正是初夏，早上的陽光格外燦爛，他們家的院子里種了不少蔬菜，瓜果，還有很風雅的花圃。
褚欣然端著早飯坐到了院子里的木桌上，一個人悠閑的吃著。
褚國志經常會在院子里看書，喝茶，偶爾也會和瞿政委一起下棋。褚國志非常愛看書，可以用手不釋捲來形容，他的書房裡收藏了各種類型的書籍，古典名著，軍事政治，名人傳記，甚至還有武俠小說。
這會桌上就放著一個喝了半杯茶的茶杯和一本看了一半兒的書，估計是褚國志早上留下的。褚欣然閑來無事，拿起那本書看了看，書名叫作《戰爭論》。
褚欣然也有興趣的翻看著，一碗豆漿沒喝完的功夫，隔壁的羅奶奶笑著推門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個布袋子。
「欣然，你奶奶在家嗎？」
羅奶奶是軍區政治部副主任的老伴兒，平常和蔣愛明關係處的很好，經常過來竄門。
「羅奶奶，我奶奶這會不在家。」
羅奶奶笑著把手裡的袋子遞給了褚欣然，「這是我從老家帶過來的山貨，炒菜燒湯放一點就鮮的不得了，你先收著，回來跟你奶奶說一聲。」
附近的幾戶人家關係都挺好，說來說去大家都是軍屬，有著革命情誼，經常相互間送點東西，沒事在一起聊聊天什麼的。
「今天是周末吧，你們做學生的學習辛苦，難得休息，我兩個孫子也和你一樣，整天為了學習，忙的很。」
羅奶奶的兩個孫子一個在上高中，一個已經上大學了。上高中的那個褚欣然見過，長得不錯，有張娃娃臉，是個讓人一看就很有好感的小男生。
和褚欣然說了兩句話，羅奶奶就走了，走之前還不忘照應一聲，讓他們做菜前一定要用水先泡上。
等她走了褚欣然打開布袋看了看，是已經風乾了的山菇，滿滿一大口袋。菌菇類本來就能提鮮，像這種山菇更是鮮上加鮮，她現在已經能想像出，用它們燉湯時的鮮美了。
慢悠悠的吃過早飯後，大家也都陸續回來了。褚欣然跟蔣愛明說了羅奶奶送東西過來的事後，就上樓做作業去了。
對於學習，褚欣然也是有自己的計劃的。她準備用一天時間把作業做完，剩下的一天用來統籌複習高中的所有知識點。
上次考試雖然看的還不錯，可那只是階段性的學習測驗，而高考是對整個高中生涯學習的檢測，不能有一丁點的掉以輕心。
現在全國除了北京，上海幾個城市外，全國高考用的都是統一試卷，可金陵所在的省愣是比其他省的錄取分數線高出好些，在其他省能看的過去的分數，在這裡可能就不夠看了。
按金陵的考試製度，分數考的高沒用，還必須在特定的比例內才算真正的成功。
比如說一百個考生，大家都考的不錯，都是九十分以上，這在其他地方是夠用了，在金陵不行，它只錄取百分之二十的學生，最後被錄取的也就是那前二十名。
在這種制度下，褚欣然哪裡還敢掉以輕心？她估摸著算了一下，要把所有科目的所有知識點都吃透，起碼還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她沉浸在學習中，不知不覺過了十二點，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最後還是蔣愛明過來敲門，褚欣然這才跟著她下了樓。
「你現在學習越來越用功了，費腦子，我今天特意讓小方多買了些魚蝦，不都說吃魚吃蝦更聰明嗎？你趕緊多吃點。」
「還有這個蘑菇湯，就是今天早上羅奶奶送的蘑菇，我就放了雞蛋和香蔥，這湯就鮮的不行，你嘗嘗看好不好喝。」
這是每天的飯桌上必然會出現的場景，褚欣然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
又過了兩天，褚欣然收到了父母從濟南給她寄回來的禮物，是一個磁帶式隨聲聽，一起寄過來的，還有幾盤英文磁帶。
在1989年的今天，隨聲聽可是個潮流玩意兒。收到這個禮物，褚欣然還是挺高興的，準備抽空去買兩盤流行音樂的磁帶回來聽。
如今正是港台歌流行的時候，張國榮，梅艷芳，陳百強，齊秦，小虎隊等，都是褚欣然特別喜歡的。
大院里每周末都定時播放電影，播放的影片也緊追潮流，外面的電影院里上映什麼，大院里就會放什麼。
八十年代的國產電影有很多經典之作，像《芙蓉鎮》、《少林寺》、《紅高粱》、《黃土地》，都是最近幾年比較紅火的影片。
看了一天書也累了，褚欣然就拉著蔣愛明陪她一起去大禮堂看看。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和孫女一起散步，蔣愛明心情很好，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和別人打招呼。
「好一陣子沒見到欣然，已經是大姑娘了，要不是阿姨您在，我看到欣然可不敢認呢。」
女大十八變，類似的對話褚欣然也聽了不少，大多數人褚欣然也不怎麼認識，她這時候完全是站在蔣愛明身後，保持微笑，當一個小淑女，就自然有人能把她誇到天上去。
要說褚欣然的長相，雖然夠不上特別漂亮，也是個秀氣清爽的小姑娘，皮膚白，骨架小，中等個子，不笑的時候顯得淡然，笑起來就特別溫暖，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那種長相。
去大禮堂的路上，經過了軍區的籃球場和足球場，在路燈下，還能看到有不少年輕人在運動場上揮灑著汗水。
「年輕人啊，就是有活力，想當初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三五成群的，做什麼都不覺得累。」
蔣愛明本來只是感慨，後來想到了孫女褚欣然，又把話鋒轉了過來，「欣然，你也該多交幾個朋友，周末了不要一直悶在家裡，大院里的女孩子不也挺多的嘛，你可以和她們一起說說話，看看電影，哪怕是一起去逛街，去幹什麼的都行。」
家裡的孩子性子野了讓人頭疼，這種連門都不可以出，朋友也沒幾個的，也讓人頭疼。
「奶奶，前陣子我只顧著忙學習了，今天我不就和您一起出來看電影兒了嗎？等我遇上合的來的，我會和別人好好交朋友的。」
當個要考大學的高中生容易嗎？為了考個好學校，她都廢寢忘食了一個多月了！哪有時間和別人好好聯絡感情啊，誰讓之前的褚欣然就是個標準的宅女呢。
她們到了大禮堂后發現，人還真挺多的，特別是小孩子和年輕人，乍一看不光是大院的，還有大院外的人也過來看電影了。
「蔣奶奶，您坐這裡吧，這裡還有兩個空位置。」
褚欣然愣神的功夫，旁邊就有人和蔣愛明說話了，她尋著聲音看過去，是一個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笑盈盈的看著她們。
「呦，是璐瑤啊，你一個人過來的？你奶奶沒來吧？」
蔣愛明拉著褚欣然一起坐了下來，說了幾句話后，她也知道了這個小姑娘正是周團長的女兒，周璐瑤，初三了，比褚欣然小兩歲。
「你欣然姐總悶在家裡，也不怎麼出來。你們年齡差不多大，以後常上家裡找她玩兒。」
褚欣然也順著蔣愛明的話沖周璐瑤笑了笑。
「好啊，我就是怕打擾欣然姐姐學習。」
周璐瑤是個嘴甜的小姑娘，特別討人喜歡，也不怕生，沒一會兒功夫，就和蔣愛明聊的高興，和褚欣然也說的興起，完全沒有那種讓褚欣然覺得幼稚的感覺。
這天放的電影是經典的港片《倩女幽魂》，英俊獃氣的書生應采臣，美艷痴情的女鬼聶小倩，讓眾人完全沉浸在劇情中，等到放映結束了，還沒有回過神來。
「欣然姐姐，我周末的時候能去找你玩嗎？」回家前，周璐瑤開口問了褚欣然。
「可以啊，歡迎你隨時過來。」
蔣愛明在一旁慈愛的笑著，她很樂意看到褚欣然有年齡相仿的朋友。
大院里孩子雖多，可大部分都是男孩子，這也是這幾年褚欣然沒交到什麼朋友的客觀原因。
「璐瑤，有空就來家裡玩。」
蔣愛明也和周璐瑤說了兩句后，大家就各自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