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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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驥的脾氣就跟著大清早的涼風被一口灌進了肚子里, 等到了練武場,一看, 原來顧家的孩子都已經在那裡站好排好隊了。
顧家以軍功起家,立府之初就定下了祖訓, 顧家的孩子必須從小習武,不論男女,風雨無阻, 寒暑不改。所以別看顧家的孩子讀書稀鬆平常,家裡也不太管, 但在武藝上,每天早上的晨練都是必不可少的,就連顧清寧和顧澤慕滿了三歲之後,也要每天早起到練武場上跟著哥哥姐姐一起練武。
柳子驥還是第一次,教習師父也沒打算為難他, 就只是讓他繞著練武場跑。柳子驥又困又餓,才跑了半圈就不肯動了,結果就被教習師父給看到了,鐵面無私地讓人拉他起來接著跑。
柳子驥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哭鬧,誰知還沒開始就被及時趕過來的親姑姑一把給鎮壓了。
柳子驥內心悲憤:我錯了,我爹還只動口的,我姑姑這是又動口又動手啊!
不過他此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後也只能掛著眼淚接著跑。
柳氏還在一旁刺激他:「你瞧瞧澤慕和清寧, 人家比你還小呢, 也沒見他們喊一聲什麼的。」
顧清寧頗有些不好意思,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再說她以前在定國公府也是學過武的,所以接受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真正厲害的,應該是顧澤慕吧。
顧清寧這麼想著,忍不住看了一眼沉著臉打拳的顧澤慕。
不過柳子驥不知道這些內幕,他看到年紀比自己還小的顧清寧與顧澤慕都是打的一板一眼,有章有法的,自己跑個步都跑不下來,一時頗受打擊,他雖然年紀小又貪玩,卻意外地自尊心很強,跟顧澤慕二人較勁一般,也咬牙堅持了下來。
好不容易練完了,孩子們才回到各自的院子里洗漱吃飯。
柳子驥平常愛睡懶覺,有母親和祖母的寵溺,家中僕人也不敢叫他起來吃早飯,所以常常是這麼睡過去的。
然而今天早上剛剛經歷了一場辛苦的鍛煉,此刻他覺得自己餓的能吃下一頭牛。
顧家的早飯還是很豐盛的,柳子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早飯,舒服地嘆了口氣,頓時就覺得有點困了,原本想回去睡個回籠覺,還沒躺下,就見到他可怕的姑姑走了進來,將他拎到了家塾。
顧家的家塾是專門為顧家的孩子所建的,也是根據孩子們的學習進度所安排的課程。柳子驥雖然武藝不行,但畢竟柳家書香門第,他再怎麼紈絝,該學的東西還是學到了,所以被打擊了一早上的自尊心終於在這裡重新回來了。
與之相對的,是可憐的顧澤浩等人,他們之前經歷了顧清寧與顧澤慕,現在又來了個柳子驥,覺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下去了!!
柳子驥因為這一點點的領先,人生第一次對學習產生了無比的熱情,恨不得課程越難越好。
不過顧家的課程並不是完全圍繞四書五經來的,畢竟顧家的孩子又不打算考科舉,何況現在還是啟蒙,實在沒有給柳子驥太多的發揮空間。
柳子驥爭取無果后,也只得鬱郁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不過有同齡小夥伴一同努力,互相追趕,他居然在痛苦中也慢慢摸索到了一點樂趣,居然沒有覺得時間難熬,十天一晃就過去了。
等到十天後柳太傅第一次來接他回去的時候,本以為柳子驥會抱著自己的大腿哭唧唧地不肯再來,沒想到這小子雖然瘦了一圈,卻精神許多,這讓柳太傅嘖嘖稱奇。
比起柳家家塾的嚴苛,顧家還是輕鬆許多的,比如學習十天會休息一天,雖說早上的晨練還是要練的,但家塾那邊會放一天假。
所以吃過了早飯的顧清寧無所事事,便跑到院子里逗貓去了,這是之前柳氏的那隻小貓,雖說養在二房,卻意外地喜歡顧澤慕與顧清寧這對兄妹,時常跑到他們院子里來,讓柳氏對這隻吃裡扒外的貓又是氣憤又是無可奈何。
顧澤慕看了一眼妹妹的背影,然後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書開始讀,之前還未入學,他不能暴|露自己,只能苦逼地玩九連環,現在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書了,覺得生活真是十分美好。
蕭胤原本是很喜歡讀書的,但他一輩子都在陰謀詭計中生存著,根本沒法靜下心來讀書,如今雖說重生之後種種不便,但顧家溫馨和睦,不需要他費腦子去算計什麼,自然能夠好好讀書。
陶氏就坐在一旁繡花,看著兒子讀書,又看著女兒在院子里逗貓,若不是丈夫如今尚且未歸,簡直是再幸福不過了。
就在此時,朱氏親自上門了。陶氏聽完了朱氏的來意,一時愣住了。
今年入春開始一直少雨,如今更是一個月都未曾下雨了,按照以往的規矩,皇帝必須在天壇上向上蒼祈禱。而他們這些勛貴人家,除了要穿著素凈,跟在皇帝身後一起祈禱,自己家中也必須要設立香案,虔誠祈禱。
不過,閔夫人和朱氏、柳氏都是有誥命在身,必須要進宮,於是家中的主子就只剩下陶氏了。
陶氏一聽就慌了:「這……這麼大的事情,我如何能擔當,大嫂……」
「你別緊張,這不是什麼大事。我到時候會把蓮子留下來,她會告訴你要怎麼做的。」朱氏勸撫道,「先帝在位時也有過祈雨的,你當時在陶大人府中應當是見過的,咱們府中也沒有多大區別,不過是人數更多一些罷了。」
「可是……」
「沒事的。」朱氏拍了拍陶氏的肩膀,「大嫂相信你。」
陶氏看著朱氏信任的眼神,原本的膽怯被她按了下去,心中彷彿騰升出無限的勇氣:「我……我不會讓大嫂失望的。」
朱氏滿意地點點頭,便開始同陶氏說起祈雨儀式要做的準備工作。
一旁的顧澤慕聽到二人聊起這些,記憶彷彿也回到了上輩子。
蕭家原是北方貴族,家族一直有豢養靈巫的習俗,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靈巫被殺了個乾淨,一些習俗也被廢除了,但祈雨卻還是保留了下來。
蕭家認為真龍天子有與天地溝通的能力,所以只要遭逢乾旱,作為帝王就要親自去天壇求雨。每一次的祈雨儀式都是要記錄史冊的,然後極盡溢美之詞,當然,如果沒能求到,那說明是皇帝不夠誠心又或者德行有虧,得向天地寫告罪書的。
蕭胤在位時,恰逢大旱,他也按照規矩上了天壇,誰知連續祈禱三天,還是一滴雨都沒有下。
當時朝中便有人請蕭胤上告罪書,卻被蕭胤拒絕了。蕭胤認為自己所作所為對得起天地百姓,所以絕不肯因此寫下告罪書。他也不是剛登基時那個需要處處隱忍的皇帝了,他如今大權在握,這般強硬,便是朝臣也奈何不得。
於是兩方就這麼僵持下來了,然而就在僵持的第七天,原本晴朗一片的天突然就陰了下來,然後猛然響起了一個炸雷,天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
自那之後,朝臣便不敢再對他有什麼意見,成帝一朝也再未有過祈雨一事。
不過這也都是陳年舊事了,如今蕭湛登基,他脾氣可比先帝好多了,所以朝臣便趁著今年春天雨少,又攛掇他重新祈雨,蕭湛也好脾氣地答應了。
顧澤慕從回憶中出來,朱氏已經走了,陶氏又回復到了那種慌亂的模樣,拉著綠柳如無頭蒼蠅一般為三天後的祈雨儀式做準備。
顧澤慕在心底暗暗地嘆了口氣,不管是上輩子的兒子,還是這輩子的娘,都是債啊。
陶氏和奶娘抱著兩個孩子走了出來。
兩兄妹被打扮一新,承襲自父母的好容貌讓他們倆得到了一眾夫人小姐的喜愛,哪怕是顧澤慕緊緊地皺著眉頭堅決不許別人抱,也沒有影響一群人在旁邊叫著可愛。
陶氏笑容滿面地抱著女兒,顧清寧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小腦袋搭在陶氏的肩膀上,聞著熟悉的香味有些昏昏欲睡。比起一直冷著臉的哥哥,看起來乖巧多了的她自然沒法逃脫夫人們的魔爪,為了抗爭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好不容易被陶氏解救出來,自然累了。
陶氏摸了摸她的臉蛋,發現體溫是正常的,便任由她去睡了。
到了吉時,顧永翰才和陶氏一人抱著一個孩子,端端正正地走到中堂,開始周歲禮。
周歲禮主要就是家中長輩對孩子的祝福和期盼。
顧永翰和陶氏先抱著孩子見過父母,威國公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頂,沉聲道:「我顧家的兒女,這一輩子只需要記住兩件事,第一是忠君愛國,第二是抱誠守真。我顧家蒙受皇恩,位列國公,有多大的榮耀就有多大的責任,但身為長輩,我只希望你們健康平安就好了。」
顧宗平的話讓顧澤慕和顧清寧的心中都受到了觸動。
接著是閔夫人和孩子的伯父伯母的祝福,婢女端著的放禮物的托盤都快放滿了。
等到周歲禮結束,就是今天的重頭戲——抓周了。
對於大周人來說,抓周時孩子抓到了什麼就會預示他以後人生的道路,故而都十分重視。
威國公府為了這一次抓周,所有東西都是特意定做的,十分精美,還特意請了整個京城最好的禮官,替孩子唱誦。因是龍鳳胎,所以按照習俗是同時抓周的,顧永翰夫妻連忙將孩子抱到了桌上。
在兩人的周圍四散著木頭雕刻的小刀劍、筆墨、算盤、吃食、頭花等物,皆是精緻小巧,而四周的賓客也都屏住了呼吸,等著兩個孩子究竟會抓到什麼。
顧澤慕一如既往不動如山,而顧清寧看著眼前的情形,倒想起了上輩子聽母親說起自己抓周時的趣事。
她當時是奉家那一輩的第一個孩子,周歲宴辦的極為盛大,在抓周時,父親還專門將他那枚隨身印章也放在了桌子上。據母親說,她當時看都不看那些胭脂水粉宮紗絹花一眼,徑直就朝著印章抓過去,結果父親喜不自勝,當即就將她從桌上抱了起來。
後來,那枚印章伴隨著她長大,又伴隨著她入了宮,見證著她從太子妃變成了皇后又變成了太后,也見證著奉家從興旺一步步走向衰亡。
顧清寧回過神,這才發現陶氏正在叫著自己和顧澤慕的名字,鼓勵他們去抓東西。
顧清寧心有所感,環視四周,就看到在桌子的一角放著一枚青黃色的印章,她想也不想便朝著那枚印章爬去,誰知就在她要拿起印章的時候,另一隻胖乎乎的小手也從旁邊和她一起抓住了這枚印章。
顧清寧疑惑地看過去,正好看見顧澤慕那雙黑黢黢的眼睛,她往回抽了抽手,沒想到顧澤慕卻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