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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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沒有注意到,她那一雙兒女看向天壇的方向, 兩人也不約而同地出了一口氣。
剛剛那三道雷, 恰好是他們跪下去叩首時發出的,所幸應該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就在兩人想著什麼的時候, 天空竟然真的飄來了幾朵雲,原本晴朗的天也彷彿突然被一塊巨大的布給遮住了,漸漸顯露出了陰沉的面目。
沒過一會,天上竟然真的淅淅瀝瀝開始下起了小雨。
蓮子連忙讓人將香案收起來,陶氏又讓丫鬟將孩子們抱到房裡去。
整個院子都在為這場猝不及防的雨而忙忙碌碌, 陶氏站在廊下, 想要幫忙,卻又怕自己幫了倒忙,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而沒有人管著的孩子們也開始各自找了樂趣。
顧澤浩很想到雨里去玩, 卻被責任心極強的顧清芷給拖了回來。顧清芷看著端莊秀美, 實則手勁很大, 顧澤浩也不敢忤逆她,不然親姐姐顧清姝還在一旁虎視眈眈要揍他呢。
顧澤浩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顧清姝很是失落, 顧澤浩頂著姐姐的目光, 跑到了顧澤慕身邊, 好奇地問:「弟弟, 你在做什麼呢?」
顧澤慕回過神,直接別開臉, 也沒回他。
顧澤浩卻沒放棄, 顧澤慕不理他, 他就好奇地順著他之前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卻正看到在發獃的顧清寧,頓時更加疑惑了。
顧清寧坐在廊下,看著落在庭院中的雨在發獃,可是雨有什麼好看的?
顧澤慕回到了房間,重新拿起書本,只是心思卻沒法放在書上。
他知道自己不跪是因為他是蕭湛的父親,自古哪裡父跪子的道理,他還怕蕭湛不知情就遭了天譴呢(雖然的確打了雷),但顧清寧又是什麼原因呢,她分明一向聽陶氏的話,她又為什麼不跪呢?
這問題顧澤慕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去問顧清寧,只能暫且當成一個疑問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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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顧清寧睡著之後突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又飄到了空中。
自從在千佛寺見過蕭湛之後,顧清寧便有些好奇自己是因為什麼進入夢境中,只是並沒有找到原因,且後來一直沒有再發生過,她也就漸漸不當一回事了。可是今天又是因為什麼呢?
顧清寧心念一動,轉身便去了乾清宮,蕭湛果然一臉驚喜地在等著她。
不過他一開口,顧清寧就阻止了他。笑話,她可不想再聽人絮叨一個時辰了,親兒子都不行!
蕭湛重新看見年輕了許多的母親,一開始的激動過去后,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好意思,但還是說道:「我今日入睡前便隱隱有種感覺,沒想到居然真的在夢中見到母后了。」
顧清寧試探道:「今天可是發生了什麼?」
蕭湛便將今日天壇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又把自己的鬱悶坦誠出來:「雖說旁人都說這是我誠心所致,是老天爺對我的嘉獎,可我自己卻覺得那雷倒像是老天爺在警告我什麼,可我又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母後來此,是要為我解惑的嗎?」
顧清寧:「……」
她覺得蕭湛還是很敏銳的,並沒有被旁人的吹捧就昏了頭,可問題是,她怎麼可能告訴對方,這雷,或許是因為自己跪了他,才降到他頭上的呢?
顧清寧沒說話,蕭湛便當這件事有關天機,母后不好泄露,便體貼地不再問下去。
「您還是未曾見到父皇嗎?」蕭湛滿眼期待,彷彿是個在大人面前討賞的孩子一般,「我讓人去千佛寺辦了一場法事,又燒了不少東西給您和父皇,您……收到了嗎?」
顧清寧:「……」這種時候,說收到或者沒收到,似乎都怪怪的。
蕭湛又有一些沮喪:「這麼多年,您還來見了我兩回,父皇卻一次都未曾託夢,兒子著實惶恐,不知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才讓父皇不喜了。」
蕭湛小的時候就很懂事,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穩重得體的,如今大約是因為在夢裡,不再像現實生活中那般壓抑自己,竟無師自通學會撒嬌了。
這讓已經習慣了自己孩子身份的顧清寧十分不適應,胡亂道:「或許你父皇也投胎了呢……」
「也?」蕭湛皺起眉頭,「母后這是什麼意思?」
顧清寧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小心暴|露了,實在是在威國公府舒心日子過多了,說話都不謹慎了,她只得又想方設法遮掩過去。
蕭湛有些懷疑,但還是相信了母親。
顧清寧也怕自己再說多錯多,便直接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頭。
祈雨這件事上,顧清寧所想的與顧澤慕也不差,畢竟當初蕭胤經歷過的那段日子,她也是陪著的,自然知道這祈雨還真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那麼簡單。她擔心蕭湛,他畢竟不像他父皇,在宮中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多年,於權謀一道有著極為高超的手段。
顧清寧:「你之前為何會答應祈雨一事?分明你父皇一朝到了後期便不再有人提起祈雨一事,怎麼你一登基,他們便攛掇著你去祈雨,你就沒想過是怎麼回事?」
然而蕭湛聽完,卻並不如顧清寧所想一般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反而從容不迫道:「母後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他這麼一說,震驚的人就變成了顧清寧了。
她以為蕭湛不知道內情所以才會答應,可如今看來,他分明對臣下的打算知道的很清楚,且還並不阻止,似乎別有打算。
「你……打算做什麼?」
因是在夢中,對方又是親娘,蕭湛也沒有藏著掖著,坦然道:「父皇曾和我說過,君臣之爭,此消彼長。父皇高瞻遠矚手段強硬,他臨朝之時,臣子的權力幾乎被壓縮到最低,但我沒有父皇的才幹,與其最後彈壓不下群臣,倒不如給他們一個機會,堵不如疏,確保我能掌控整個方向的前提下,也給他們一個暢所欲言的機會。」
顧清寧愣住了,看著蕭湛侃侃而談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彷彿從未了解過自己的兒子。她記憶中的蕭湛,溫柔和善,便是對待宮人都非常和氣,他看起來沒有野心,行事也十分溫吞,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
可他們都看輕了他。
「母后閉宮后,有些事情您可能不知道,明德二十二年,因黃河決堤,御史彈劾當時的河道總督詹世傑貪污受賄,後來父皇派了欽差去查,回報說詹世傑畏罪自殺,又在他家中搜出了賬本,父皇勃然大怒,判了詹家滿門抄斬。其實這件事的疑點不小,可朝中畏懼父皇威嚴,沒有人敢為詹世傑說話,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連父皇這般英明的人,尚且還會犯錯,何況我還不如父皇,一旦一意孤行,豈不是錯的更多,若是辜負祖宗社稷,我如何對得起父皇母后這麼多年的悉心教導?」
蕭湛輕輕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一些溫和,卻又有著顧清寧從前未曾注意的堅韌。
「我給他們權力,讓言路暢通,就是不想要偏聽偏信,我縱然比不上父皇,但這滿朝文武都可助我,我希望在位期間,能夠讓這天下比明德一朝更繁盛。」
顧清寧心情複雜,許久才開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想法?」
蕭湛將那俾睨天下的神情收起來,頗有些不好意思:「很多年了,不過從前一直只是想想,直到登基之後才能付諸實現。」
顧清寧沉默了,她想,蕭湛或許並不是沒有野心,而是他的野心太大了。
他的溫柔和善之下藏著的,是一顆不為外人所知的帝王之心。
即便是有了威國公等人即將出征的事情,周歲宴也並未因此受到影響。
待到出了國孝,官府發了除服令之後,各家各戶才將門前的燈籠換成新的,把白幡也收起來。威國公府的下人早早就將府中打掃一新,在門廊下掛上了弓箭和桃枝。
大周很重視周歲宴,禮儀更是繁多。比如說,家中若有男孩就掛上弓箭,若有女孩就掛上桃枝,以此作為孩子的替身來阻擋災禍,待到周歲宴結束之後,弓箭和桃枝都要燒掉,代表災禍離身,從此平平安安。
威國公和閔夫人坐在中堂,而世子顧永暄帶著兩個弟弟在前面招呼賓客,朱氏和柳氏更是忙得團團轉。
陶氏和奶娘抱著兩個孩子走了出來。
兩兄妹被打扮一新,承襲自父母的好容貌讓他們倆得到了一眾夫人小姐的喜愛,哪怕是顧澤慕緊緊地皺著眉頭堅決不許別人抱,也沒有影響一群人在旁邊叫著可愛。
陶氏笑容滿面地抱著女兒,顧清寧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小腦袋搭在陶氏的肩膀上,聞著熟悉的香味有些昏昏欲睡。比起一直冷著臉的哥哥,看起來乖巧多了的她自然沒法逃脫夫人們的魔爪,為了抗爭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好不容易被陶氏解救出來,自然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