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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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柔聲道:「這位夫人不必多禮, 請坐吧。」
陶氏抱著孩子膽戰心驚地坐了下來, 一旁的婢女連忙奉上茶水。
元嘉微微一笑:「冒昧請了夫人進來,還望您不要見怪。」
「妾身……妾身不敢。」
元嘉見她太緊張,便只是隨意說一些話題,聊了一會之後,陶氏發現她並不像是謠言中那般冷漠, 反而脾氣很好, 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元嘉這才將目光移到了兩個孩子身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第一眼看見這兩個孩子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以至於向來不愛與人交際的她甚至會破天荒請了個不認識的婦人進來。
「夫人這一雙子女生的可真好看, 夫人真是有福氣。」她說著,一旁的宮女早已知機地拿了個匣子出來,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對美玉做的長生鎖, 玉質潔白細膩沒有一絲瑕疵, 雕工細緻如渾然天成。
陶氏頓時一慌:「殿下,這太貴重了。」
沒想到元嘉只是淡淡一笑:「我喜歡這兩個孩子, 這對長生鎖又恰好合適, 再者, 我與夫人難得投契, 這份緣分莫非還不比這些東西貴重嗎?」
她這麼說,陶氏自然沒法再拒絕了, 元嘉又誇獎起兩個孩子, 陶氏原本還有些忐忑不安, 但一聽到她這麼說,頓時就忘記了膽怯,那張臉亮了起來,說話也流利許多。
元嘉恰到好處地搭幾句話,她便如遇到知己一般,把什麼都一股腦給說了出來。
顧清寧在心底暗暗地嘆了口氣,她這個娘親實在是太過於天真了,同元嘉的段數一比,簡直低到了塵埃里。
元嘉公主蕭玉容是奉長寧唯一的女兒,也是成帝一朝唯一的嫡公主,她深受寵愛,一出生就享受了與太子同等的待遇,被成帝抱在膝頭教養長大,雖說是公主,卻是個調皮搗蛋橫行後宮的人物,若非奉長寧嚴厲管教,長大了還不知怎樣人憎狗嫌。
等到她及笄之後,自己挑了禮部尚書之子作為駙馬,卻又在懷著孕的時候和駙馬和離。公主府的護衛將駙馬連同他所有的東西全部扔到了大街上,讓謝家受盡嘲笑。禮部尚書哭著去成帝面前求個公道,卻被挺著大肚子的元嘉一字一句堵得無話可說,最後只得灰溜溜地離開。
成帝雖然惱怒駙馬行事不端,卻並不希望他們和離,畢竟有了這樣一遭名聲,往後元嘉想要再嫁個好夫婿可就難了。誰知元嘉默不作聲地去了宮門緊閉的坤寧宮前,一個時辰后,一張紙條從坤寧宮的門縫中遞了出來。
成帝看完之後,默默地同意了和離的事情,在孩子生下來之後給孩子賜姓蕭,起名衍之,賜封昭懷郡王。
駙馬一家原本惴惴不安,擔心元嘉公主報復,卻沒想到她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彷彿當他們不存在一般。然而她這樣做卻讓禮部尚書更加害怕,沒兩年便上了摺子告老還鄉了,而當時成帝重病,太子監國,連句挽留都沒有,便爽快地同意了。
禮部尚書裡子面子都沒了,把怒火都發泄在了原本寵愛的兒子身上,當年京城第一美男子被折騰的如喪家之犬。有人為了討好元嘉,將這些當做笑話一般說給她聽,卻只得到她哂然一笑。
她從來就是不需要同情和憐惜這種情緒的,也不需要通過報復來得到快感,於她來說,和離之後與駙馬的恩怨便如雲煙散去,這人對她來說只是個陌生人罷了,她永遠都知道應該如何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
顧清寧很清楚,元嘉外表嬌美柔弱,實則內心極為強大,只是多年再見,看見她與記憶中截然不同的溫柔穩重,她始終是心疼的。
只是如今身份驟變,這些情緒也只能埋在心底。
元嘉有些訝然地看了一眼顧清寧,竟彷彿從這個孩子的目光中看出一絲慈愛,這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陶氏雖然平日里膽怯,但元嘉溫言細語的樣子卻很好地安撫了她,且兩人都是母親,只要一聊起孩子就有說不完的話題。她也就漸漸地放開了,話也多了起來,偏偏元嘉似乎並不覺得厭煩,即便和她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很有興趣的模樣。
一旁服侍的宮女掩飾不住驚訝地看了一眼陶氏,畢竟她跟在元嘉身邊已久,深知元嘉的性子,還從未見過她對哪家女眷這般溫和,聊了這麼久。
兩人相談甚歡,元嘉知道陶氏還要在這邊住幾天,便笑道:「那正好,夫人若是有空可以過來陪我說說話……」
元嘉的話還沒說完,廂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一個四歲的小娃娃揉著眼睛出現在了門口,他的容貌肖似其母,穿著素色寢衣,一抬手便露出一截如藕節般的手臂。
「娘親,他們是誰?」蕭衍之奶聲奶氣地問道。
元嘉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朝他招了招手,蕭衍之立刻邁著小短腿「噠噠噠」地跑過來,撲進了母親的懷裡,然後小心地露出半張臉,好奇地看了一眼被抱在懷裡的顧澤慕和顧清寧。
元嘉給蕭衍之介紹了陶氏等人,蕭衍之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還小的孩子,雖然好奇但十分害羞,元嘉鼓勵了許久,才小心地邁著步子走到了陶氏面前。
顧澤慕難得大方地朝他露了個笑臉,還開恩允許他握了一下自己的手。
受到了鼓勵的蕭衍之又看向顧清寧,半仰著頭,一臉認真地對顧清寧道:「妹妹,你喜歡吃桂花糕嗎?」
顧清寧看著他,心裡有一點複雜。
她雖然閉宮,卻因為擔心元嘉一直都有關注她的消息,也知道蕭衍之的存在,但這卻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外孫,他長得像母親,但脾性卻很像他舅舅,溫和且乖巧。
蕭衍之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顧清寧的手,見妹妹沒有拒絕他,回過頭對著元嘉露出一個見牙不見眼的笑:「娘親,妹妹好乖。」
元嘉也笑起來,對陶氏道:「衍之沒什麼朋友,難得見他和人這般投契,夫人若是這幾日能帶著孩子過來同他玩耍幾日,我真是感激不盡。」
「長公主殿下言重了。」陶氏有些誠惶誠恐道,「如果殿下不嫌妾身,妾身定上門打擾。」
「我與夫人一見如故,何必這般見外。」元嘉臉上的笑容加深,「我叫蕭玉容,比夫人年長一兩歲,若夫人不棄,稱我一聲玉容姐姐便是,還未知夫人閨名?」
「妾身陶玉娘,殿下……玉容姐姐叫我玉娘就好。」
「你我名字里都有一個玉字,可見是緣分。」
「……」
陶氏與元嘉聊了大半個時辰,直到元嘉要做功課了,她才拿著禮物,和綠柳暈暈乎乎地回了廂房。此時朱氏等人卻已經找她找的快瘋了,若不是有小沙彌記得她去後山看茶花,又有元嘉長公主身邊的宮女來回話,說她與公主在聊天,朱氏都要回國公府搬救兵了。
陶氏十分愧疚,連連向兩位嫂嫂道歉,朱氏也知道她的性子,如今見到人平安回來,也就落了心,問她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陶氏沒有隱瞞,將自己見到元嘉長公主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卻不知朱氏和柳氏都震驚了,元嘉長公主的大名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她是先帝和今上最寵愛的公主,行事無忌驚世駭俗。雖說如此,想要搭上她的人卻如過江之鯽,可她這個人十分冷清,向來不愛與旁人打交道,連朱氏這個表姐,她也只是淡淡地打一聲招呼,更別說旁人了。
沒想到她竟然會和柔柔弱弱的陶氏一見如故,這一切簡直匪夷所思。
陶氏自己也沒想到,只覺得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朱氏看著陶氏充滿了懵懂的臉,又看了一眼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顯得十分淡定的顧澤慕和顧清寧,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也算是一種運氣了。」
待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正要翻個身繼續睡過去,結果猝不及防就對上了同樣睜著眼睛的顧澤慕。
顧澤慕的眼睛很黑很亮,當他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那雙眸子如同黑色的漩渦,彷彿要將人吸進去,但此時,那雙眼睛里卻透出一抹利光,彷彿能夠看透一切。
顧清寧只覺得自己剛剛平復的心又開始亂跳起來。
千佛寺的鐘聲又一次響起,悠遠的鐘聲在夜色中彷彿盪出了層層漣漪,將兩人從對視的狀態中驚醒,顧澤慕眨了眨眼睛,將那片過於銳利的光斂了下去。
顧清寧轉過頭,又一次開始懷疑她這位兄長的身份了。
她並不知道,在她剛剛感覺到自己進入夢境的一剎那,顧澤慕就如有心靈感應一般也睜開了眼睛,在顧清寧記憶中很長的一段時間,實際上只有很短暫的一瞬間,她流露出的迷茫與懷念也都落入了顧澤慕的眼中。
兩人各懷心思,這一晚睡得都不太好。
第二天一早,陶氏就來叫二人起床,卻見兩個孩子都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她無奈地搖搖頭,和李嬤嬤一起給他們換了衣服,又洗漱完,這才抱到桌前吃東西。
陶氏為了給家人祈福,所以每個月初都會過來燒香,且小住幾日,但恰好明日是朱氏的生辰,所以他們必須得趕回去的。
等到吃完東西,兩人總算是清醒了一點,陶氏便帶他們去和元嘉辭行。
元嘉知道原委也沒有多留,還讓宮女素衣拿了禮物出來:「我如今為父母守孝,表姐的生辰不便上門慶賀,就煩托玉娘妹妹替我把禮物給表姐,權當是替表姐慶賀了。」
陶氏一口答應下來。
那邊蕭衍之很是捨不得兩個小夥伴,眼淚掛在眼眶裡要掉不掉,但好歹他知道下個月又能再見到小夥伴,所以尚且能懂事的和他們說再見。
陶氏帶著孩子上了馬車,朝著京城而去。
他們一走,整個院子頓時就安靜下來,元嘉原本最喜歡這種安靜,如今竟然也感覺到一絲寂寞,她看了一眼素衣:「衍之呢?」
「郡王去功德池那邊了,不過有奶娘和侍衛跟著呢,殿下放心。」
元嘉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怎麼還沒死心?」
昨日的事情元嘉也聽說了,雖說顧清寧把蕭衍之給哄回來了,但蕭衍之卻還是耿耿於懷。元嘉原本擔心朋友離開會讓他難過一陣子,沒想到這次恢復的這麼快。
元嘉正同素衣說著什麼,卻聽到小院的門被人敲響,一院子的護衛忽然跪了下來。
元嘉回過頭,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皇兄,你怎麼會來?」
來的人正是當今皇帝陛下蕭湛,如今微服出行,一身常服像是個出門遊玩的富家公子,手裡還搖著一把摺扇,見到妹妹,他的眸光一軟:「張禮還說你只是瘦了一些,我看是瘦多了。」
元嘉忍不住笑起來:「臣妹還覺得自己胖了些呢,這兒清凈,沒那些俗事煩人,心寬可不就體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