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幫她擦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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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過十八歲,剛成親兩年,竟然就這麼被人使計推到了湖裡,她想呼救, 冰冷刺骨的湖水卻漫過口鼻,一點點將她吞噬。
寒冬臘月, 湖水冷的刺骨, 四肢沒多久就僵硬了起來,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魏雪馨嘴角似有若無的笑,陸瑤沒功夫細想,就沉進了水裡,嗆水的滋味並不好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恍惚間,恍若聽到了魏雪馨驚慌失措的呼救聲。
真想救她,又豈會等到現在?
陸瑤眼底閃過一抹自嘲,恨自己識人不清,也恨自己偏聽偏信。虧她一心把魏雪馨當成好姐妹, 結果人家卻想要她的命。
縱觀她這一生,真真是令人可笑至極。
她出身鎮北侯府,是三房唯一的嫡女, 在京城眾貴女中都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 成親前, 就是個在蜜罐中長大的小姑娘, 嫁的又是歸寧侯府的嫡長子,她的嫡親表哥,不知道艷煞多少旁人。
然而現在她就要死了,甚至沒人知道她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給了表哥。
若重來一世……
還未想出個好歹,陸瑤便失去了意識,厚重的貂毛大氅帶著她徹底沉入了湖底,她面容精緻,一頭烏髮在水裡鋪展開來,襯著盤金彩綉棉衣裙,美的驚心動魄。
*
永和七年。
外面雷雨交加,風呼呼的刮著,樹枝搖曳間,無比的陰森,明明是晌午時分,天氣卻黑的嚇人,竹林軒內也一片低氣壓,讓人莫名喘不過氣,只因為一貫溫和的蔣氏都發起了脾氣。
丫鬟婆子們跪倒一地,她們心底清楚三姑娘若是挺不過來,她們只怕也難逃一死,恐懼擔憂緊緊籠罩在她們心頭,卻沒人敢開口求饒,聽完大夫的話,膽子小的當即哭泣了起來,卻又不敢發出聲音,死死捂住了嘴巴。
趙嬤嬤淡淡掃了她們一眼,嘆了口氣,她按捺住心的焦急,心神又放在了蔣氏身上,蔣氏已經哭過幾回了,一雙眼睛像被水洗過一般,溢滿了哀痛,想到大夫的話,她就痛徹心扉,「若挺不過今夜,只怕……」
她的瑤瑤才不過十四歲,怎麼可能挺不過去?望著女兒慘白的小臉,蔣氏一顆心像被刀絞著一般,眼淚又不受控制地砸了下來。
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平日里都是放在心尖上疼寵著,唯恐她有個頭疼腦熱,誰料卻不小心落了水,接連兩日高燒不退,臉色也白的嚇人。
蔣氏怕極了,唯恐她再也醒不過來。
整個竹林軒一片哀痛,連老太太都驚動了,聽完丫鬟們的回話,老太太嚇的差點沒背過氣,她平日里最疼陸瑤,這丫頭若真去了,真能要了她半條命,二夫人平日里恨她偏心,這會兒見她悲痛難捱,心底也忍不住有絲同情。
「娘,瑤丫頭一貫是個有福的,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會沒事的。」
老太太不願意聽她多說,她下了暖榻,朝竹心擺了擺手,想親自去看看陸瑤,外面風雨交加,傘都撐不開,她年齡又大了,丫鬟們自是不敢冒險,一個個面露為難,魯嬤嬤勸了又勸,也沒能勸住她。好在這時,竹林軒又傳來了好消息,說陸瑤醒了過來。
老太太念了一句蒼天保佑,睿智的雙目閃爍著淚花,一時間竟喜極而泣。
*
竹林軒內。
陸瑤長長的睫毛顫了好幾下,才緩緩睜開雙眼。
這個時候的她意識尚未清醒,目光也有些渙散,還沒理清思緒,蔣氏就牢牢將她抱進了懷裡,之前她還不敢放聲大哭,這會兒見陸瑤醒了,再也控制不住,邊哭邊摟緊了陸瑤,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裡。
「你再不醒,娘的這條命就要被你嚇死了。」
陸瑤被她哭的有些懵,虛弱地抬了抬手指,想摸一摸她娘的臉,可惜蔣氏抱的太緊,她幾乎無法動彈,聽著蔣氏的低泣聲,陸瑤才逐漸想起之前的事兒。她被魏雪馨喊到了水榭里,隨後就落了水。
這是被救了上來?落水前的痛苦再次襲上心頭,陸瑤單薄的身軀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這次她倒要看看魏雪馨要怎麼裝!陸瑤抿了下唇,四處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表哥跟魏雪馨竟然都不在!
她的目光從驚喜交加的趙嬤嬤,滑過一屋子丫鬟,再到室內的擺設,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來,紫檀色魚戲荷花鏤空博古架,金絲楠梳妝台,房間內一景一物,無一不眼熟。她所待的分明是她未出嫁時的閨閣。
莫非她娘將她接回了陸府?她目光下移,卻看到一張讓她震驚的面孔,房間內跪了不少丫頭,其中一個赫然是她死去的丫鬟,兮香。兮香是個命苦的姑娘,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損了。她死掉時,陸瑤不過十四歲。
乍一看到她那張清秀的面孔,陸瑤震驚不已,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其他丫鬟身上,這才發現不僅丫鬟們的模樣有了變化,她娘好像也年輕了一些,眼角竟然一絲皺紋都沒。
陸瑤慌忙拉住了她娘的手,仔細瞧了起來。
永和八年時,蔣氏被開水燙了一下,面積有些大,她爹雖然找了不少好葯,最終還是落了疤,現在她娘那隻白皙的手上卻沒有一絲痕迹,光滑的很。
陸瑤伸手搓了兩下,還是什麼都沒有。
見她抓著自己的手,愣愣出神。蔣氏心底有些不安,止住淚,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瑤瑤?」
陸瑤仍不可置信地盯著蔣氏的手,嗓子眼恍若被人堵住了,整個人震驚不已,難道她回到了幾年前?陸瑤慌忙抬起頭,焦急道:「娘,今年是永和幾年?」
「永和七年啊,你這丫頭,怎地落個水就糊塗了?」
永和七年,她才十四歲,還未出嫁,兮香還沒死。
陸瑤神情有些恍惚,她真的回到了幾年前?
「瑤瑤?」
蔣氏被她目光痴獃的模樣,嚇的心跳都要止住了,連忙扶住了女兒的肩,聲音也帶著一絲顫抖,「你是哪裡不舒服嗎?你不要嚇娘啊!」
望著母親關切的目光,陸瑤終於回了神,她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白皙的面孔滾落了下來,撲到她娘懷裡哭了一場,自打成親那日,發現表哥跟魏雪馨早已珠胎暗結時,陸瑤就想回家,被蔣氏摟在懷裡,她滿腹的委屈終於爆發了出來。
她哭的難以自抑,以為她嚇壞了,蔣氏無比的心疼,順著她的背安撫了起來,聲音十分溫和,「瑤瑤不哭,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蔣氏一向溫柔,聲音不急不躁的,讓人聽著很舒服,聽著她的低哄,陸瑤慢慢止住了眼淚,揚起了小臉,「娘,爹爹呢?」
「還真傻了不成?你爹跟著太子去江南的事也不記得了?」
陸瑤摟住了她娘的腰,小腦袋蹭啊蹭,怎麼都親不夠,「現在想起來了。」
她爹確實下過江南一次,當時是永和七年,她這是回到了四年前,二月初她爹離開的京城,在江南呆了快一個月,直到她不小心掉進了水裡,她爹才急吼吼的回京。
因為這事,京城裡不少姑娘羨慕她有個疼她的爹。
蔣氏只當她嚇壞了,根本沒察覺出她的異常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語氣滿是愛憐,「想爹爹了?」
陸瑤點頭,賴在她娘懷裡不願意出來,自打成親后,她回娘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怕她娘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又不好跟娘說,她好久沒跟娘這麼親近了,陸瑤心底滿是歡喜。
病了兩天,她面色消瘦不少,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身上也沒什麼肉。見她跟只小貓似的可勁兒往自個懷裡鑽,蔣氏心底軟成一團,原本還怨她貪玩,掉進了水裡,本想好好斥責她一番,這會兒又捨不得說一句重話了,現在一回想起來,心底仍止不住的后怕,摟住她又默默垂淚。
陸瑤一貫是個開朗的性子,哭了一場,心底的憋悶就消散了,見她娘又哭了,陸瑤一時沒甭住,笑了起來,「娘,您怎麼又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怪不得祖母說我小時候是哭包,八成隨了您。」
蔣氏點了一下她的腦袋,念叨了一句沒大沒小,倒是止住了淚,「下次還敢不敢離湖水這麼近?」
陸瑤少不了一番討饒,「娘,我知道錯了,我發誓下次一定小心點。」
她一貫的嘴甜,沒一會兒就將蔣氏哄好了,蔣氏心底總算好受了些。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焦急的腳步聲,兩個少年疾步而來。
他們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走在前面的這個少年穿著一身月白色鑲金邊的錦袍,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清俊的臉上,帶著一絲擔憂,正是陸瑤的表哥蔣靖宸。
後面緊跟著的是陸瑤的哥哥,陸鳴,他比蔣靜宸小了一歲,卻同樣俊美不已。
這個時辰,他們本該在學堂讀書,惦記著陸瑤落水的事,才再次向夫子告了假。
守在門口的丫鬟看到他們,朝屋裡通報了喊了一聲,「夫人,少爺和表少爺過來了。」
聽到表少爺三個字,陸瑤的臉刷地一下白了,那雙白皙的小手下意識揪緊了身上的棉被。想到魏雪馨一次次的算計,她眼底閃過一抹冷意,說她錙銖必報也好,牽連無辜也罷,她是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對他了。
她將自己裹在了被子,翁里翁氣道:「娘,我想睡會兒。」
陸瑤說完便一副惆悵的神情,蔣氏不好再多說什麼嘆口氣轉移了話題,「快看看娘給你新打的頭飾。」
這副頭飾中間鑲嵌著一顆紅寶石,邊上紋著繁複的花紋,乍一看華貴異常,仔細看卻十分精緻,陸瑤很喜歡,笑眯眯道:「娘選的就沒有不好的。」
蔣氏被她忽悠的早忘記她外出的事了,又叮囑了她幾句才離開,一直回到屋她才回過味來,這個時候的陸瑤剛將契書收起來,作坊和店鋪都掛在了韓翼名下,韓翼還答應了過兩日就送過來一個經驗老道的掌柜,接下來便沒什麼好擔憂的了,她只管買一些品行不錯的丫鬟,再教會她們如何制香即可。
這一夜,陸瑤睡的十分香甜,一直到被芸香拉起來梳妝打扮時,還迷迷糊糊的,不想起床,芸香給她挑了一件靚麗的衣裙,又給她綰了一個隨雲髻,芸香的手一向巧,凡是經她手的就沒有不好的,簡單的一個髮髻就被她挽出了別樣的意味。她將蔣氏昨個送來的頭面拿了出來,親手給陸瑤戴了上去,耳上又給她墜了一副小巧的紅寶石耳垂,跟頭飾上的寶石相得益彰,等她忙活完,陸瑤終於清醒了些。
鏡子里的少女一雙眼水汪汪的溢滿了光彩,挺直的鼻樑,小巧而紅潤的唇,勝雪的肌膚,無一不精緻,明明沒上妝,卻比那些化了妝的還要光鮮靚麗,芸香摸著陸瑤的頭髮,輕聲道:「姑娘出落的如此美麗,早將衛姑娘比了下去,過了今年,這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只怕就要歸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