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15

  ——我是第一次……可不可以溫柔點?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簡小愛在心裡已經有了個脫身的想法。會這麼說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為她實施計劃而已。


  「溫柔點」什麼的,當然不是單純指在床上溫柔,而是心啊,心!


  讓我們先看看星星聊聊人生再進入正題啊!別給我太大壓力好嗎?

  正式上我之前難道就不能給我們雙方多一點精神交流的時間嗎?!


  嵐美大小姐(身體男)用把她按在床上的行動堅定地告訴她答案:不能。


  簡小愛真怵了。她以為嵐美再怎麼說靈魂也是個女的,對著自己這張同樣是妹紙的臉,要硬起來怎麼也要花點時間的……


  她錯了……TUT

  世界上有種人是雙插頭,兩邊通吃的……


  很不幸現在簡小愛就是那個被雙插頭盯上的插座,她覺得自己菊花不保……前半夜貞操不保,後半夜菊花不保。


  嵐美舔舔唇,笑:「緊張什麼,我這個身體天賦秉異,和我滾床單是你的福氣來著,來,摸摸這裡……」


  簡小愛渾身發抖。手被嵐美抓著,強硬地往腹肌上摸……


  卧槽!!!


  手下的觸感好可怕!硬邦邦熱乎乎汗粘粘!

  她快嚇尿了:「不要不要!我不喜歡肌肉嗚嗚嗚--」


  嵐美頓了頓,露出個疑惑的表情:「還有女人不喜歡肌肉?那你喜歡什麼?」


  「我、我喜歡小白臉!我只看臉的!我就喜歡弱雞!我最討厭肌肉了!」


  「……」嵐美抽了抽嘴角,「小丫頭片子。那種男人有什麼好,你還沒熱他就軟了。」


  「可是肌肉男他容易家暴呀呀呀——」簡小愛手腳並用,使勁向外爬。


  「不會家暴你的,給我乖乖躺好。……乖點!」啪。


  簡小愛驚了。


  卧槽這女人(男人)手勁好大!屁股……屁股一定腫了!

  又驚又慌,還被疼痛煎熬著,神經瞬間就綳到一個新高度,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簡小愛前十七年從沒遭過這種罪。


  她開始哭。使勁哭。一開始是無意識地流淚,但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那一刻起她就不再綳著了,她張開嘴,嚎啕大哭,簡直像是要把身體里的水全擠出來似的……


  毫無形象,涕淚縱橫,慘烈得像一瞬間八輩兒祖墳全被人扒了,爺娘親舅全嗝屁了,自己還淪落進窯子里。慘,真慘。


  也是真丑。


  嵐美再怎麼熱情蓬勃,面對這麼一個哭得五官走形嚎得不可開交的玩意,也有難以下口之感。


  啃臉還是啃脖子?啃臉上面全是眼淚,啃脖子……鼻涕都流到脖子窩裡了。


  要不湊合著先從胸啃起吧?

  剛這麼想,那女孩子就淚巴巴地抹了一把胸……好,現在胸上也全是鼻涕了。


  嵐美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點佩服。作為一個女性(曾經)來說,她是絕對狠不下心把自己的形象糟蹋成這樣的。


  倒胃口。絕對倒男人胃口。


  你贏了。


  她收回撐在女孩子腦袋旁的手,慢悠悠地坐起來,坐在床邊,涼涼地看那女孩兒哭,哭聲嘹亮,中氣十足。


  真有氣力。下午茶吃了不少吧。


  下次就先餓你兩頓,光給你水喝,就老實了。


  嵐美心裡嘖一聲,再沒了留在這裡的興緻,雙腳剛踏上地面的波斯毛毯,半掩的房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團黑影衝進來。


  一條小臘腸犬!

  它徑直朝屋內站立的男人撞來!

  嵐美眼睛一眯,腦子裡搜索著這條狗的來歷,腳下則毫不遲疑踢過去!

  她這一腳又快又准,正中臘腸犬的腰腹,臘腸犬竟然被直接踢到了牆上,重重的撞擊聲后,它無力地滑落到地面上,口鼻噴血。


  它伏在地上,四條小短腿努力掙起,又一次次失敗。它昂著頭,像看仇人似的瞪著嵐美,喉嚨中掙出嘶吼。


  嵐美倒有些驚奇。這條狗是真正的顧芝的愛寵,前幾天病得要死,她看在顧芝的面子上還給它請了獸醫,今天活蹦亂跳了,反倒過來對著主人亂吠?

  ……難道它得的其實是這個世界說的「狂犬病」?所以見人就咬?

  這麼一想嵐美認真了些,按鈴喚來男僕,吩咐他們把這隻狗抓出去殺掉,屍體燒了。


  「等、等一下。」床上突然響起女孩子抽抽噎噎的聲音。


  嵐美動了動手指,男僕恭謹地止住動作,等待主人下一個吩咐。


  嵐美看向簡小愛,看她還會展現什麼有趣的反應。


  可別是聖母地求她放過這條狗啊,她會非常、失望的。


  簡小愛張了張嘴,又頓住了,伸手先從床頭柜上抽出兩張紙,使勁擼一把鼻涕,才淚巴巴地說:「這狗能不能不殺?」


  牆角邊的小臘腸犬顫動了一下。


  嵐美語氣裡帶了點不善:「嗯?」


  她不笑的時候面龐自帶一股兇悍之氣,可簡小愛竟然扛住了,她滿臉情深開口:「這狗,長得好像我死去的二舅啊……」


  屋內其他人:「……」


  小臘腸犬:汪汪汪?


  簡小愛一手攥著小紙巾,一手捂著胸口,抽抽搭搭地說:「我媽媽死得早,小時候我想一媽媽了,二舅就戴上狗頭面具來哄我開心……」


  眾人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還以為你二舅真生了張狗臉,原來是戴了狗頭……


  簡小愛:「我一看到這條狗被踢到牆上,就想到我當年淘氣砸壞了狗頭面具,一想到狗頭面具我就想到我二舅,一想到我二舅我就想到要不是為了重新給我做個狗頭面具他就不會去外頭找鋪子,他要是不去外頭找鋪子他就不會被車撞死了……」


  眾人啞口無言,女孩子在床上捂著臉抽抽搭搭,牆角里的小臘腸犬微微顫抖,喉嚨里發出可憐的氣音……整個房間莫名地就變成了大型親情回憶現場,凄風冷雨。


  嵐美心底湧出一陣無力,看著那女孩七情上臉哀哀戚戚,抽了抽嘴角,轉身走了。


  這一世的簡耽莫不是個傻子……


  能做主的人走了,男僕們面面相覷,不知是誰第一個朝門邊挪動,很快,能走的都走了,屋裡就剩一個抽泣的女孩,一條半癱的狗。


  嗚咽聲停了。簡小愛扯了一疊紙巾,使勁擦了擦臉,然後把紙丟到一邊。


  她自己都后怕。


  她怎麼敢!老虎嘴邊捋毛!自己都朝不保夕了,竟然還為了一條別人家的臘腸犬,和強|奸犯起衝突!

  現在再讓她選一次,她肯定不吱聲了。可在當時,她真是鬼使神差,脫口而出那句「等一下!」


  彷彿如果讓嵐美殺掉那條臘腸犬,她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幸好她胡謅的「二舅與狗面具」不辱使命,好歹把她和狗子的命都囫圇保住了。


  她背後全是汗,雙手還在抖,好不容易把之前被嵐美扯掉的衣服套上了,跳下床,跑到角落裡去看小臘腸犬。


  她儘可能輕柔地,用紙巾擦去臘腸犬臉上的殘血。謝天謝地,它已經不出血了,看來剛才那一踢沒有對它造成致命傷害。


  小傢伙真是生了一張很憨厚的臉,眼睛黑溜溜,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它低頭舔她的手,尾巴搖了搖。


  她都不知道的自己怎麼突然就合了汪星人的眼緣,短短一個月,先後三隻狗直接或間接為了保護她而傷亡……


  ……保護?

  對啊,剛才那種情況,真的很像是它衝過來保護她……像是它在外面聽到了她在痛哭,於是不顧自己小小的身軀,邁著短腿,騎士般地趕過來……


  是了,是她下意識里已經認定它是過來救她的,所以她才會想也不想就開口為它求情吧。


  安撫了小臘腸犬一會兒,簡小愛起身走到門口,探頭張望了一下……果然外頭全是守衛。


  這處房間在建築物的四樓,西面就是一扇方窗,窗口的大小倒是足夠一個人通過,可窗下面是一汪碧藍藍,也不知是海還是湖。簡小愛多看了幾眼,就看到水體中心忽然冒出一頭似鱷非鱷的大傢伙,一張嘴比鱷魚還兇殘,眨眼就把掠過水麵的一隻白鳥吞了進去。


  簡小愛寒毛瞬間全豎起來了!


  想效仿電視劇里把床單撕開結成繩拋出窗口爬繩離開,你得先掂量斗不得斗過水裡的凶獸。


  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簡小愛果斷關窗,回到床上發了會兒呆,漸漸地倦意上頭。


  雖然之前是為了不被強上而裝哭,但那哭里也有幾分真情實意,她哭得著實賣力,哭泣也是需要體力的,現在那條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些,整個人就像跑了馬拉松似的,渾身乏力,眼皮打架。


  可她不敢睡,怕睡著后又生變故。


  窗外的日頭已經西斜,這是她被綁架的第四天。前三天她都在昏睡,據說是因為給她體質異常,尋常人睡半天的安眠藥,她睡了三天才醒。


  可這三天真沒白睡,她又做了一個夢。


  這次的夢比之前那個荒島的夢要短許多,可是也更模糊,她只記得夢裡有個莊園,莊園里有個與海相通的湖,湖裡有個水怪,最愛吃天上飛的鳥,沒有鳥,帶翅膀的山雞也湊合。


  她還夢見那座莊園發生了地震,就在傍晚時分,一場暴雨過後,彩虹倒映在湖面。她在現實中從沒見過輪廓那麼清晰的彩虹,像一座來自天外的橋,將要帶走地上的什麼。


  然後地震來了。


  地震在莊園的牆上、廊柱上、壁畫上開了無數條裂痕,莊裡的人呼叫著向外奔逃。


  醒來后,簡小愛將這夢想了又想。


  她從未如此強烈渴望自己做了個預知夢。


  屋內很靜,靜到能聽到第一滴雨濺落玻璃的聲音。


  答。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簡小愛跳了起來,她撲到窗前,眼前映入烏沉沉的雲,灰濛濛的湖,白茫茫的地……一切都被雨水籠罩。


  暴雨,真的來了。


  她興奮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這場暴雨來得快,去得更快,彩虹一出現,地震就要來了。她必須抓緊時間。


  這裡是四樓,她得先到平地上才行。


  簡小愛轉身,走到牆邊抱起小臘腸犬,朝門口走去。


  她向門口的守衛表達了自己要帶這條小臘腸犬去找嵐美診治的想法,得到了後者一個「快看這裡有個不知死活的蠢女人」的白眼,然後毫不留情地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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