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添盆兒禮
周老太太領著顧槿湘去了明廳，隻見那裏已經坐了四個夫人們，帶著各丫鬟婆子們，還來回穿梭送茶送點心的三房丫鬟們，竟然格外的熱鬧。
顧槿湘沒想到她四嬸顧陳氏竟然沒有同她婆婆，老太太顧劉氏一起來，而且帶著一個穿英綠纏絲錦緞褙子，滿頭金釵玉簪珠光寶氣的夫人，正在笑。
顧槿湘看清這饒麵容，心裏一個咯噔，再次見到前世的婆婆，那種藏在深處的痛苦的回憶，讓她差點就要叫出來，咬了咬舌頭她生生忍住這種不自在，她抓著外祖母的手也是緊了一緊。
周老太太以為顧槿湘是見屋子裏人多緊張，笑著捏了捏鼓勵了她手心一下，顧槿湘盡管十分不情願，麵上還是露出孩子真的笑容：“四嬸好，陳世子夫人好。”
隻是很平常的打了招呼，反正前世時候，義昌侯世子夫人陳吳氏來家裏做客，顧槿湘有些羞澀內向，不怎麽與人相熟，自然對陳世子夫人也僅僅是認識而已。
周老太太又帶著顧槿湘去另外兩人那裏，上去一個個叫了人，顧槿湘認識這兩位夫人，前世京城各家的花宴節會上，就見過多次。
高高瘦瘦穿著水綠色繡蒹葭的是柳編修的夫人，個頭稍微矮一點微微有些圓潤，穿著桃紅色繡纏枝芙蓉的是魏知事的夫人。
兩人卻是第一次見顧槿湘，看著這個粉雕玉琢可愛的姑娘，兩人都心生喜歡。柳夫人卸下腰間佩戴的一塊青玉平安扣壓襟，魏夫人摘下頭上的一支金海棠嵌珠步搖，都塞給了顧槿湘。
顧槿湘知道這是初次見麵長輩喜歡的禮節，也都笑著收下了，然後甜甜的了兩句吉祥話，樂得兩位夫人都是一笑。
覺得有視線落在身上，顧槿湘回頭一看是陳世子夫人，那眼光中充滿了打量，這讓顧槿湘很是不喜。
“三娘子去西院花架子那裏吧，雪兒和喬兒正和你齊軒哥哥他們幾個在玩，你不是好久沒見了。”陳世子夫人收回打量的目光，笑著到，剛剛她是覺得這三房的娘子好像哪裏不一樣了，之前來府裏見她都是一副柔弱內向的樣子，沒有一點兒嫡女的風範，這次發現她活潑開朗了一點，這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多謝世子夫人了，槿兒不去了，我今年已經六歲了，不應該再與外男玩耍在一起。娘親顧家乃鍾鳴鼎食之名門貴族，最重禮法，日常起居男女別院另室，宴飲也分室內廊下，即使至親兄妹也要遵循“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顧槿湘臉上一派真，著又看了一眼周老太太：“外祖母我可的對呀！”
“哈哈……對對對，槿兒真是長大了也懂禮了。”周老太太笑著誇獎到，一旁的柳、魏兩夫人也是點頭笑著稱讚。
反而是四夫人和陳世子夫人都有些麵上不好看了，陳世子夫人是覺得自家兒子那樣好，叫他與這丫頭玩是看得起她，竟然還拒絕了，所以麵上過不去。
四夫人則是覺得自己被一向悶聲不吭，像個軟柿子一樣的三房的丫頭給駁了麵子，什麽叫她覺得不應該再與外男玩耍，什麽顧家最重規矩“男女七歲不同席”，這的意思是她家喬兒和雪兒不懂禮數了？
顧槿湘可不管那倆饒臉色好不好看，反正她這一世可是準備舒舒服服的過的，有爹爹娘親還有外祖家撐腰，她還怕她們這些牛鬼蛇神不成，何必看她們的臉色。
正好這時顧老太太帶著顧二娘子顧若媛來了，顧劉氏的娘家嫂子劉王氏。顧槿湘見她倆姍姍來遲還不自覺，也懶得和她們多話，敷衍的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反正屋裏有外祖母招呼。
顧槿湘出來時，正好見張五娘來了，帶了兩個丫鬟，除了上次的那個連翹，還有一個叫桔梗的，張五娘家開著一家名叫寶生堂的醫館，丫鬟都是藥名倒也不奇怪。
張五娘在東廂房這裏四處看了一下，裏裏外外擺著的備著的東西，滿意的笑了，準備這麽好這麽齊當的洗禮東西，可見顧家三房對郎君的重視。
到了辰時，顧老爺子和顧三爺，還有前邊的男客們都過來了，緊接著是顧四爺和他的兩個妾室一起來了。吳姨奶奶因為後來住在佛堂沒出過門，所以沒來但是派了她身邊的大丫鬟銀杏過來了。
辰時三刻的時候，張五娘淨了手，然後開始請十三位神娘娘像了，其實就是從一旁的耳房中把蓋著公布的神像揭開，抱出來擺到明廳裏準備好的十三處神龕裏，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等……
請好神像後，她又上了香拜了三拜，這才點著了蠟扡上的一對“雙包”（祭祀時專用的羊油紅蠟），台子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的敬神錢糧。
張五娘又去了三夫人坐月子的暖房裏，那炕頭邊起也早就立了兩座神龕，上麵供奉著“炕公、炕母”的神像，神龕前的楠木雕花桌上，擺放了五碗桂花缸爐還有幾樣兒油糕作為供品。
男人們留在了明廳那裏等著，在場的老太太夫人們則是跟著張五娘來了這裏，朝神龕拜了拜，上了香，然後洗三禮這才正式開始。
翠芝和翠菱將盛有以槐條、艾葉熬成湯的造型精美的銅盆還有之前準備的禮儀用品都擺在一旁的黃花梨木的躺椅軟榻上。
張五娘笑著從奶娘手裏接過把繈褓接過來，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榮寶兒，把一串掛著許多金製的公雞、銀製的鯉魚等長命鎖掛在他的脖子上，然後開口唱到：“金雞銀魚兒，不如長輩填禮兒。”
張五娘唱完，顧老太太這才壓下心中的不喜，麵上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拿起一旁的金勺子，往盆裏添了一勺子水。張五娘開口又唱“長流水，聰明靈俐。”
然後老太太又添了些棗兒、桂元、栗子之類的喜果，張五娘便又唱：“早兒立子，連生貴子，連中三元。”這下添盆才算正式開始了。
顧老太太上前往盆裏扔了幾個金錁子謂之“添盆”，要這顧老太太添盆的金錁子個頭還不，這擱平常人家已經算是豪氣大方了，擱王公貴族府邸卻是有些不夠看了。畢竟這些添盆都是要收生婆婆帶走的，另外給孩子的三日禮還是要有的。
顧老太太扔完盆，又拿出一對金鑲玉的聚財童子的娃娃，放到了一旁收兜子的紅綢上麵。
周老太太往盆裏扔了一大把的金葉子和銀豆子，然後拿出來一整套富貴衣，從裏到外十八件錦緞的四季衫子和皮衣棉襖，衣物不是多珍貴的卻勝在心意。
另外還有三個可愛的虎頭帽，造型不一，而且上麵都是鑲嵌了六顆碩大的的南珠和一排七彩虹一樣的各種寶石瑪瑙，還有一個多財多福的長命鎖，整整一圈的各色珠子，最中間則是金花包裹的藍田玉的平安扣，下麵還帶著三個金流蘇的鎖頭。那滿目的流光溢彩，饒是屋子裏見過無數珍寶的眾人也是眼前一亮。
顧槿湘的舅母周夫人也跟著上去，同樣添了一把金葉子銀豆子，然後往紅綢上放了一個很大的盒子，打開後裏麵是琳琅滿目的各色耍活兒，各色玉石做個十二生肖玩偶，琉璃的響碗兒，金的九連環，銀的花槌棒，青瓷的磨喝樂。
顧四夫人覺得自己的手都是抖的，她強忍住自己想去把那一堆的瑪瑙珠子玉石給拿走的衝動，就這三個帽子和一個長命鎖還有那各種玉做的十二生肖，這些的價值怕是都快頂住她當年的嫁妝了吧，這周家如此富貴，可想而知三嫂手裏的嫁妝有多少了。
顧四夫人也是強壓住心中的嫉妒和貪婪，麵上微微一笑，往盆裏扔了一把金豆子，然後把一柄鑲嵌紅寶石的玉如意放在了紅綢子上麵。
陳世子夫饒眼中也是冒出一股貪婪的光芒，轉瞬即逝，她淡定的上前去添了盆，也不過是一對金鎖。
接下來的幾人都陸續添了盆，送了禮，劉王氏添了一個造型普通的金的長命鎖，吳姨奶奶房裏的銀杏代表她添了一個金玉滿堂的瓔珞圈，柳夫人是一副金纏絲的翡翠長命圈和手鐲，魏夫人則是一對暖白玉的平安無事牌。
而顧四爺的兩個姨娘，各自上前都是添了一副銀百枝的項圈，外形看起來都差不多，應該是顧四爺給她們準備的，顧四夫人冷哼了一聲卻沒開口。
因為坐月子的暖閣男人不能入內，所以在明廳伺候丫鬟們就送來了男人們的禮物，都差不多是一些貴重的筆墨紙硯之類的，顧老伯爺則是讓送來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刀鞘精美絕倫。
顧槿湘雖然是平輩兒不用添盆添禮，但是她還是把準備好的禮物放到了紅綢上，衣裳準備私下裏給娘親就沒拿出來，放到上麵的是一個紫檀木匣子，打開後，一顆鴿子蛋大的銀華色珠子擺在紅絨布上，熠熠生輝。
“呀！這是……南海的鮫人淚？”柳夫人吃驚的，這“鮫人淚”並不是真的鮫人淚，而是南海出產的一種表麵會隨著光線變化而發出奇異色彩的珍珠，據每十年才出二十顆，自然是價值不菲。
她在京城最大的首飾店臻寶軒的三樓見過，她也隻是見過而已，據價值千金，她可是買不起。
“我也不知道，這珠子我也用不著，隨後讓娘親給弟弟做個九曲玲瓏球玩。”
顧槿湘滿不在乎的，柳夫人和魏夫人反應也隻是羨慕，一旁的顧老太太，顧四夫人還有陳世子妃三人卻是心在滴血，這麽貴重的珠子給我們多好，你卻要拿來給弟弟玩，要不要這麽暴殄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