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皇家往事2
用完飯後，端慶帝讓筠慧公主先回她母妃的銜芳殿，他則是想和皇姑姑敘敘舊，人都是這樣，許久未見就甚是想念，那記憶裏的一些事情就越清晰，他也就越發想起他皇姑姑曾經對他的好。
此時二人已經離開了用飯的偏殿，而是到了內殿中的軟榻坐下，軟榻上的矮桌上擺著幾樣精美的菜和一套暖白玉的酒具。
“姑姑……”端慶帝親自為昭樂長公主滿上酒杯，現在沒有外人了，他就不再叫她皇姑母那樣生疏的稱呼了。這裏他們姑侄二人，就連伺候的宮女太監也全部都徒令外。
“你這次真的要多住一些日子，你看這盛華宮還是你之前的樣子，這擺設都是你喜歡的，我一直都給你留著呢，可是你總不回來多呆。”端慶帝用飯時已經喝了不少，這會兒又喝了兩杯，思緒就有些亂了，竟是連自稱也由“朕”變成了“我”。
昭樂長公主隻是微微一笑，喝著酒，也不話。這酒是她最喜歡的桃花釀，也難怪為他這麽多年還一直記得。
“姑姑，這次又三年沒見了，你也不問問最近我過得好不好？”端慶帝突然眼睛有些紅，他覺得自從他五年前登基後，姑姑和他之間似乎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了。
尤記得當年他第一次見姑姑的時候，那時候當是他最狼狽不堪的時候吧，被皇兄踩在腳下，似乎就要和地上的落葉一般，最後隻能腐爛成泥。可就在他以為要被黑暗吞沒時，一道溫暖又燦爛的光，幫他驅走黑暗，而姑姑就是那道光，那道明媚而溫暖的光。
“這皇位你都坐了五年了，怎地還是這般不穩重，姑姑不是不關心你過得好不好，因為姑姑知道，就算姑姑沒在你也一定會過得很好，從一開始就知道。”昭樂長公主低聲一笑，狹長的鳳眸流轉，頓時那風華絕世的氣度也端慶帝有些癡了。
“可是我不快樂，姑姑，答應我好嗎，在宮裏多住些日子，這裏是你的家，你就是永遠在這裏，我也保證絕任何人都不敢什麽。”別看端慶帝平日裏英明睿智，在朝堂上也是殺伐果決，可是對於他的姑姑昭樂長公主卻有一股任何人都不懂的偏執。
“當初是我剛登基，管不住朝上那些老匹夫們的嘴，讓姑姑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後絕不會有任何你不好的。”端慶帝著突然起身，抱住了昭樂長公主，他深埋在心底的不能對任何人訴的事情，壓抑的太久了。
“好了，醉酒了就還給個孩子似得。”昭樂長公主身體微微一僵，隨即輕輕推開端慶帝，溫柔笑著到：“這次回來確實是要待一段時間，一來是確實想念皇嫂和你了，二來是有一樁心事。”
“是有些醉了，姑姑有什麽心事。”端慶帝趕緊擺正身體，心底微微發澀，臉上卻是笑著。
“可是這次為阿蠻慶祝壽誕的事，今年就別再麓玥山莊了，好容易你回宮一趟不如就在宮中吧，再過一段時日太液池的七彩蓮花就要開了，剛好應景，你和阿蠻不都是最喜歡蓮花了。”
“好，都聽你的。”昭樂長公主見端慶帝這樣子，無奈的一笑，鬆了口。“這算是一件事，還有一件事就是我想帶著焯擎那孩子去一趟普濟寺住上兩日，想帶他去給阿蠻添點燈油，順便和那孩子親近親近。”
昭樂長公主依舊是笑著，但是沒有人比端慶帝更清楚她心裏的傷心。
“姑姑，如不是當初……”端慶帝聲音為啞，心疼的話卻是不出口。阿蠻是姑姑女兒的名，也是他的表妹華陽長公主。
當初為了保護他母後還有他的妃嬪和皇子們，倒在了福壽宮的門前，留下了隻有五歲的兒子蔣焯擎，還被劃爛了半邊臉，這些年他全國各處搜羅名醫名藥，也沒把那孩子臉上的疤痕去掉。
而姑姑明明很想把焯擎這孩子帶在身邊樣，卻為了不讓他承受年紀失去娘親又要離開父親的悲痛經曆，就把他留在了靖武侯府。
隻是靖武侯常年駐守在北疆，兩三年才能回來一次，家裏有個繼母照顧著，雖然把他的生活起居照鼓很好，但是畢竟不如親生母親。
多少次端慶帝想下旨把焯擎送回昭樂長公主身邊養著，這根本不會影響到他的世子之位，但是姑姑不知為何就是不答應。
端慶帝看了一眼臉上絲毫沒有傷心難過的昭樂長公主一眼，看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心裏卻是很難受，苦澀的喝下一杯酒。
他的姑姑，應該是全下最應該得到幸福的人，卻嫁了一個體弱多病的探花郎林垣安，剛成親不到兩年就守了寡，獨自一人把女兒健康的養大嫁了人有了孩子，本該是含飴弄孫的幸福時光，卻因為他又中年喪女。
昭樂長公主再次飲下一杯酒，爽快的一笑：“也就是你能好好陪我喝一杯了。”
完看了一眼端慶帝滿臉的心疼和內疚，還像他時候那般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額頭。“你不用這樣的，我從未後悔過為你做過的事情，我相信九泉之下的阿蠻也從不後悔。”
“姑姑……”端慶帝伸手摸了一下似乎還殘留她手指溫度的額頭，有一瞬間的愣怔。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還隻是個一無所有的少年皇子，姑姑也還是宮裏可以肆無忌憚的長公主，她陪他完成太傅留下的學業，陪他寫字讀書，每每他出錯時，姑姑總會用她青蔥般的手指敲一下他的額頭。
這世間也就隻有姑姑一人，從來都沒把他當作皇帝看待，知道他的寂寞和孤獨。即使母後也變了，從他坐上這個皇位開始，所有人都變了，唯獨姑姑，還待他如從前。
“姑姑，我……”
“好了，我可是認真的，你再這樣我下次真的不回來了，這麽久沒見了，今我們姑侄二人一醉方休如何？”
“好，我給姑姑添酒。”
都自古帝王多薄情，最是無情帝王家，但是這一刻端慶帝姑侄兩個相坐對飲，倒也是一片安好時光。
昭樂長公主這次回來，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也知道此次她回來的目的，所以立刻在那京州府的各大家的後宅湧出一陣暗潮。
那些豪門貴婦們都開始忙碌和煩惱起來，忙碌的是自家娘子們準備什麽首飾衣物，煩惱的是去長公主府該準備什麽樣的禮物才能在眾多女眷中脫穎而出。
靖武侯府也去了一隊奉旨的太監，帶了一大堆的宮中好物，均是賞賜給靖武侯世子蔣焯擎的，還傳皇帝詔曰讓他即時隨著太監們去宮裏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