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魚小魚
臘八這日，又飄起了雪，像是細細的糖霜一樣，從灰蒙蒙的空飛舞而下，讓好容易晴了兩，心情放好的京城百姓們，再一次鬱悶起來。
街道上的舊雪未消，新雪又來覆蓋，上街的人也越來越少，許多冷清的商鋪幹脆利落的關門，開始準備著過年的事情了。
俗話過了臘八便是年，這個時候準備年貨也不是一兩家，基本上都已經開始了，且先不那些自有管事奴仆張羅的大戶人家，就是門戶的平頭百姓家，稍有薄產的也都早早的備下了年貨，隻有那窮的叮當響的人，才是兩手插兜四下閑逛，過年與否似乎對他們影響不大。
王來子就是這樣一個人，住在西城最偏僻的葫蘆巷子裏，一間很很的院裏被建成了十幾間的房間，麻雀窩一樣的房間，就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個櫃子，就這還有許多人住不起。
就算是能住起的，也都是窮苦人家，葫蘆巷子裏的，除了那些收租子的房主們，沒幾個能過的。
今日是臘八，往年城外肯定有許多富貴人家出來做善事施粥的，王來子總是能去混上幾飽飯，可是今年卻不一樣了，城外的災民成堆的，城內的人出去再進來可就難了，他可不想進不來留在外麵和那群災民一樣挨餓受凍的，畢竟他這麻雀窩雖然，卻至少不用挨凍。
至於吃的，他經常四處瞎逛，做個跑腿幫閑的，總能混個餓不死。
他的活動地點是在西城，東城他一般都是不敢去的，因為東城住的都是貴人們，要是一不心驚擾了貴人，別巡城的官兵，就是他們的下人，也能把他打個半死。
隻是今日西城的集市關了，路邊的商鋪子很多也都關了，除了酒樓茶館就是賣年貨的雜貨鋪子，他也去混不上什麽幫閑，於是就整理了一下身上還算過得去的衣服，心翼翼的往東城去尋個運氣了，隻走道兒，難道還能那麽倒黴碰到貴人不成。
誰知道還真讓他碰上了，真是裙黴了喝涼水都塞牙，王來子隻恨自己今日出門沒翻黃曆，雖然他沒有黃曆，而且就算有了他也不會看，因為他不識字。
王來子聽別人東城最大的酒樓春風如意樓生意很好，所以泔水桶太多，倒桶的人手有時候就不夠，所以他準備去那裏碰碰運氣，萬一人家缺人，他不但能混口飯吃不定還能得倆大錢。
誰知道就是這麽點兒背，他在春風如意樓不遠處的巷子探頭探腦時，就被一個黑衣男子抓到了，看人家這通體錦衣緞子的，就知道是個富貴的人。
“你是誰，鬼鬼祟祟的在這裏探頭探腦的幹什麽？”那黑衣男子冷聲問道，抽出腰間的佩刀，橫在王來子的胸前。
“哎呦，爺爺哎，的就是想來看看這酒樓缺倒泔水桶的不，無意冒犯你哎！”王來子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差點兒嚇尿了，
“尋活計就光明正大的，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裏幹嘛！”似乎是看出他沒撒謊，黑衣男子收回佩刀，又冷冷的：“站在這裏別動，等爺回來，敢跑一下試試。”
王來子腿亂顫，忙點頭應是。
黑衣男子便三兩下就消失了，但是王來子卻沒勇氣動彈半分，隻能乖乖的呆在原地。
且那黑衣男子消失後是從後門，進入了春風如意樓，然後上了三樓。
三樓靠著後巷窗子邊的咋叫內，坐著一名同樣是黑衣的男子，正在悠哉的喝茶，拿杯子的手指白玉無瑕，修長好看。
此人正是靖武侯世子蔣焯擎，而之前的黑衣男子則是他的十三侍衛之一的衛二。
“主子，你明知道那人不是，還讓屬下去問他幹啥，反而打草驚蛇，讓真正跟蹤咱們的宵有所警惕。”
蔣焯擎淡淡的看了一眼衛二，開口道：“如果是衛三跟來，他定不會這沒腦子的話！”
“……主子！”衛二氣悶，他就是不明白啊，難道衛三那個隻知道練劍的榆木腦袋，能比得上他的機靈？
長公主府裏，正在雪中練劍的衛三，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然後繼續練劍。
“就是讓他們知道咱們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跟蹤，你去給那個茹錢，讓他去辦個事。”蔣焯擎還是解釋了一句，然後指著巷子口凍得不輕的王來子：“去讓他出城扮作災民，混入修建慈義局的民夫鄭”
“主子是想……”衛二故作神秘的。
“想幹什麽？”蔣焯擎眉毛一挑，等著他繼續往下。
衛二頓時耷拉下腦袋，歎口氣：“屬下猜不出來，屬下這就去辦事。”
然後在蔣焯擎冷然的眼神中，趕緊跑了，心裏還在擔驚受怕，再這樣下去主子出來辦事就不帶他了，以後豈不是越來越不重視了。
蔣焯擎自然是不知道他下屬的心事，他繼續悠哉的抿了一口茶，想著昨日剛接到皇舅灸手諭，讓他和蕭翊辰一起負責慈義局的修繕，今日便有尾巴尾隨他了，真是有趣兒啊！
不過他也懶得去計較，左右這些魚兒也翻不起大浪，他等的可是大魚。
隨即他又想起來前日外祖母和公主姨母一起被太後召進宮裏後，就要舉辦一場賞梅宴，他還沒來及問，為什麽在這個時候還要辦賞梅宴，不過這顯然是和太後商量過的，而且有可能皇帝舅舅也知道。
仔細想了想，蔣焯擎便是有些明了了，這幾日舅舅正在為籌集善款之事犯愁，想來是有了主意了。
那個丫頭應該也會去，不知道這會兒到了沒有！想到這裏他便有些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準備離開。
辦完事情回來的衛二見狀忙問：“主子，咱們不是要等郡王過來，一起去城外慈義局那裏巡查？”
“不是讓那個人去了嗎？”蔣焯擎撂下一句話，便出了雅間，徑直往樓下走去。
“那咱們去哪？”衛二又問。
“回長公主府！”蔣焯擎難得好心情又回答他一句。
“不等郡王了？”衛二又問卻沒得到回答，迎來的是主子回頭冷冷的一瞥，嚇得他趕緊噤聲，隨後又有些茫然，主子怎麽又要回去了？
今日長公主府裏好像要舉辦賞梅宴，請的都是些內眷娘子們，主子去幹嘛？
等等，各家的娘子們差不多都要來，那麽，顧家的三娘子也一定會來……哦豁～
衛二覺得自己終於聰明了一回，能清楚的猜出來主子的心思，不對啊，他一直都很聰明，隻是這次更加機智而已。衛二得意的想著，眼見著主子已經出了大門，這才收回臉上的笑意，表情恢冷酷，快步上前追上主子。
兩人翻身上馬，朝內街皇城的外城方向去了，不多時便回到了華陽長公主府前的禦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