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筆仙招鬼來（四）
假髮……
室友們都很喜歡假髮的手感, 輪流擼著, 只有趙珂捧著酸奶, 滿臉嚴肅地盯著那頂假髮。
夢世界的恐游部曾經拿假髮做過文章。
那些價格低廉的、用各種亂七八糟的原材料做的髮絲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 他們重點關注的，是拿真發做的假髮。
仔細想想, 你頭上戴著的, 是從別人腦袋上長出來的頭髮, 這不是一件細思極恐的事情嗎？
在夢世界的設定中, 有些假髮是用死人的頭髮做的。
那些死人通常沒什麼社會關係, 死了以後沒人辦後事, 就扔在殯儀館等著燒成灰，對於這種沒人要的屍體，某些黑心的殯儀館會「物盡其用」。
新鮮的屍體就摘器官去賣, 不夠新鮮的，模樣還行，能賣到迷信的地方湊冥婚，頭髮還行，就把頭髮剪掉賣給假髮店。
四百塊買到這麼好的假髮……
趙珂剛想開口，心臟就傳來強烈的痛感, 她趕緊打消了告訴白央的念頭。
規則果然還在束縛她，她看破卻不能說破。
等等, 白央有假髮, 她有鬼壓床, 那李桃和田甜的又是什麼？
「這假髮是真的值, 快戴上看看！」
在田甜的催促中，白央摘掉原本的假髮，露出光禿禿的腦袋。
田甜立刻起身去摸，白央臉都羞得通紅，她拍掉她的豬蹄子，對著鏡子把假髮戴正，拿起細齒梳把前面的劉海梳順，轉過頭有些緊張地看著她們。
「怎麼樣，好看嗎？」
拋開別的不說，白央戴上這頂假髮是真的美。
髮型對顏值的影響真的太重要了，趙珂看得有些呆，就看到田甜爬到床上取下自己的化妝品收納盒：「這麼好髮型就不要素顏了，畫點淡妝，你平時都不買化妝品的，先用我的吧。」
白央點點頭，有些羞澀地對趙珂道：「小珂，我正好也想試試各種妝，你的口紅和眉筆比較全，能借給我用嗎？」
「啊，好，你想用就拿。」
趙珂也把自己的化妝品盒拿了出來。
最初她當喬瑾經紀人的時候，總需要與各種人打交道，化妝是必備技能。她後來就養成了收集化妝品的習慣，尤其是包裝好看的，比如玻璃瓶的香水，有些雕刻得像藝術品。
她的化妝盒就跟小城堡似的，好多層。
「謝謝，我今晚就研究什麼妝好看，再去買對應的化妝品。」
白央抱著化妝品盒爬回床上了，趙珂也拿著酸奶爬到床上，拉上窗帘，趴在被窩裡喝酸奶，皺著的眉頭卻遲遲不肯鬆開。
她總感覺自己遺漏了什麼細節。
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現在快到了熄燈的時候，她們寢各回各床，燈也早早關掉了，現在室內一片漆黑。
趙珂撩開窗帘，看到絲絲縷縷的橙黃色暖光從白央的床簾里漏出來。
她們的床是在上面，床的上方是用空心金屬管搭出的四方篷，這樣躺在裡面就像住在一個小房子里似的，特別有安全感，也相對有自己的隱私空間。
白央應該是在忙著化妝。
她平常不喜歡往臉上塗東西，最多就是塗點防晒霜、保濕乳、蘆薈膠之類的東西，看來換新髮型的確讓她更注重容貌了，趙珂挑挑眉，縮回了被窩。
不知道今晚那隻女鬼會不會來.……
她已經在牆上貼了很多張從道觀求來的驅鬼符，還把平安符塞進了枕套里，應該不會再有事了。
趙珂把手放到胸前，手指捻著手鏈上的紅珠子，慢慢閉上眼睛。
意識歸於混沌的前一秒，她忽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白央突然喜歡化妝，不就是因為那頂假髮嗎？
反常即為妖！
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又變成了昨晚的狀態。
身體像是被層層蛛網包裹住，動彈不得，眼睛睜不開，她就只能通過眼前的顏色變化判斷光線的強弱。
她在床頂掛著成串的藤燈，現在眼前還是溫暖的橙色。就在她稍稍安下心的時候，她的眼前忽然蒙上了一層陰翳。
眼球在眼皮底下慌亂地滾動著，卻無法阻止那抹黑暗將眼前全部覆蓋，趙珂只感覺一隻巨大的黑蜘蛛爬上了她的身體，八隻長足撐在她的身側，成排的血紅色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紅衣女鬼俯下身，漆黑的長發拂過趙珂的臉頰，她伸出枯瘦蒼白的手指，輕輕捧起她的臉，緩緩向下，停留在她的頸間。
視線落在少女潔白的脖頸上，她把手按在她的血管上，感受著裡面流動的熱血。
別過來，別碰我.……
正當趙珂無聲尖叫的時候，她手腕上的珠串忽然亮了起來。
血紅色的光芒灑到女鬼的臉上，她似乎被灼燙到，瑟縮著後退，雙手也捂住臉上被照過的地方，身體顫抖。
「小珂，我想去廁所，你要去嗎？」
田甜的聲音忽然在床簾外響起，趙珂瞬間感覺身體一輕。
她立刻睜開眼睛，發現女鬼早已不知所蹤，她貼在牆上的符紙都掉到了床上。
她抿抿唇，翻出枕套里的平安符，平安符居然從裡到外都變成了黑色，彷彿被火熏過。
到頭來，只有這串血玉珠保住了她。
「你去嗎，不去我就先走啦？」
田甜還在外面像只貓似的叫喚著，趙珂撩開床簾：「抱歉，我剛剛在回手機消息，你先去吧，注意安全。」
田甜聳聳肩，自己出門了，趙珂把床簾拉好，攥著那串血玉珠躺回被窩。
她已經想好了，明天她就去向顧清楓求助。
她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可自己做不到的事，她也不會硬撐著，該求幫忙就去求，記著恩情以後慢慢還就是了。
倦意很快就襲上心頭，趙珂睡著了。
走廊里，很多段都是黑漆漆的，田甜扶著牆壁走到寢室門前，剛要走進去，餘光瞥到牆角里放著兩隻漂亮的娃娃。
那娃娃一男一女，都是布做的，針腳細密，很是精緻。
「哎，誰的娃娃？」
她蹲到地上，把娃娃撿了起來，看到兩隻娃娃後面都貼著紙條，是超市裡那種貨物價簽，上面寫著娃娃的相關說明。
名稱：巫毒娃娃
規格：雙性別套裝
描述：生活中總會有許多人讓你心情不爽，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你都可以用娃娃來報復他們。
使用：記住對方的生日，寫成紙條，塞進娃娃肚子的縫隙里，切記性別要對應，然後你就可以對娃娃做想做的事了。
「不就是扎小人嗎，真是的，誰弄的這種東西，還擺在這，是想被宿管阿姨發現，通報批評吧？」
田甜擺弄著手裡的兩隻娃娃，本想扔進垃圾桶，想了想，卻抱著兩隻娃娃走回了寢室。
她正好想扎小人詛咒那對渣男賤女呢，正好撿到娃娃，省得她自己去買了。
反正就是玩玩嘛。
田甜爬回床上，發現白央的床簾還微微透著亮，便壓低嗓子道：「白央，你也早點睡吧，熬夜對皮膚不好。」
「我知道了。」
嬌滴滴的聲音從床簾里傳出來，田甜故作肉麻地抖了抖：「這怎麼化個妝，聲線都變得這麼嗲了，別鬧，早點睡吧。」
滿室寂靜，白央盤腿坐在支起的小桌前，對著鏡子專註地畫著妝。
粉底液選的是最白最亮的色號，厚厚地塗滿整張臉，輕拍過散粉定妝，再抹上修容的高光和陰影，讓她的臉顯得稜角分明，慘白如紙。
白央拿起眉筆，描摹出秀致的輪廓，將血色的唇釉塗滿嘴唇。
黑髮，白膚，紅唇，美艷而詭異。
她歪歪頭看著鏡中的美人，還是覺得哪裡不滿意，左看看右看看，她終於找到了瑕疵所在。
再次擰開瓶蓋，白央慢條斯理地用唇刷蘸取紅色的液體，均勻地抹到牙齒上。
櫻桃味的血紅色液體沾滿牙齒，她對著鏡子咧開嘴笑。
沒有鬼壓床的夜晚都是美好的，很快就到了清晨。
趙珂早早起了床，收拾床鋪，洗漱穿衣，化妝打扮，拿出手機定外賣。她拿暖壺接了熱水，沖了四杯豆奶，放到桌上。
白央昨晚睡得晚，現在還在睡覺，她們三個做什麼都輕手輕腳的，趙珂坐到桌邊，把豆奶分給李桃和田甜。
「李桃，你昨晚又沒睡好嗎？」
李桃的臉色很憔悴，眼睛周圍都泛起了青紫色，趙珂有些憂心：「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有事千萬要和我們說。」
「沒事，我就是最近失眠，應該是快考試了，壓力大吧。」
李桃捧起豆奶小口喝起來，不著痕迹地把袖口往上拽了拽。
「我給你們訂完早餐了，留的是你的號碼。」
熱水並不燙，趙珂快速喝完豆奶，對田甜道：「到時候你記得取，我有點事情要處理，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繫。」
她說完就快速走出寢室，只留田甜惆悵地托腮：「她八成是去找顧清楓了。」
這時候白央的床忽然抖了抖，很快，白央就撩開床簾，抻著懶腰打哈欠，順便和室友打招呼：「早安，你們起的真早。」
白央睡覺的時候都是不帶假髮的，她抻完懶腰，就要去夠被她放在床邊的假髮。
「等等，白央，你的牙是怎麼回事？」
田甜驚恐地仰頭看著她：「你牙齦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