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梁傑竟然沒有發火, 而是開始給林夏講戲。
「……雖然祁非煙是女二，但在電影里的戲份絕對不輸女主！她的一生大起大落，少女時期對男主叢雲陽的懵懂愛戀，還沒來得及認清自己對叢雲陽的心, 家族慘遭滅門, 兇手留下重重疑點都指向叢雲陽, 這讓她一度陷入不可自拔的痛苦之中，到底是恨，還是愛, 她已經分不清楚，驕縱天真的少女一夜之間被迫長大，滿腔愛戀和憧憬化為仇恨, 為了尋求真相併報仇, 她自廢正派武功拜武林臭名昭著的惡人為師，七年後再次與叢雲陽相遇, 那時叢雲陽身邊已經有了女主程婉清……」
梁傑越講越激動, 不時地插/入自己對角色的理解，語氣跌宕起伏，將原來沒有狀態的林夏帶入了那個武俠世界, 看得出來, 梁傑對這部電影有著發自內心的熱愛。
「你現在, 把他當做叢雲陽, 念一段台詞。」
梁傑指著旁邊的助理, 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夏說了聲「好」, 從助理小哥手裡接過劇本。
那段台詞是祁非煙遭遇劇變后決定離開的前一晚對叢雲陽說的一番話，也是她在滅族中倖存后第一次見到叢雲陽。
林夏默念了幾遍台詞，把這一段背下來，正醞釀感情，門又開了。
梁傑沒表情的臉突然有了一絲笑意，「正好，方徇你來，跟她對一下戲。」
林夏一開始就有不好的預感，這下不可避免地和方徇又碰上了，她看了方徇一眼，兩人目光相遇，又不動聲色地錯開。
梁傑繼續說：「既然是你推薦的，應該對她有信心，給你們兩個三分鐘溝通一下，然後開始吧。」
林夏有些驚訝地看著方徇，卻見他微微皺眉側過臉，看似淡定，然而耳朵有點紅，和白皙的臉頰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夏心裡有些複雜，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時候他還會推薦她來試鏡，難道對原身還有感情？
算了，她也不能控制人家的想法，工作是工作，她沒必要把兩人之前的糾葛扯進來。
方徇應該也沒那個意思，他背對著梁傑他們，用沒有什麼起伏的聲音輕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覺得你挺適合這個角色，而且梁導一直在尋找適合的女二號，所以隨口提了一下。」
林夏在他解釋了以後還是感激他的，畢竟人家幫了你，要不是他之前的行為讓她很困擾，她也不會對他那麼排斥。
「謝謝。」林夏發自內心地朝他笑笑，雖然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但能得到這個機會就很難得，功勞都在方徇。
她不知道的是，方徇其實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目的也沒那麼單純。
他很矛盾，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他，林夏是個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沒道理幫她，而且早就下定決心再不和此人有任何牽扯。
可每每夜深人靜想起兩人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那兩次她的態度，他就難以釋懷。
難道是她又找到了比自己更能在這條路上幫助她的人？還在讀書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因為那個男生的父母是高官，她就趁寒假方徇不在和他曖昧，還被人拍到在校園樹林里接吻的照片。
最讓他憤恨的是，被發現了以後，她不僅完全沒有懺悔之心，甚至說出要麼他原諒她，要麼兩人分手這樣理直氣壯的話，這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狀態極差。若不是後來他父母在外地開了分公司讓他轉學，那年夏天才回b市參加高考，他根本無法從那段失敗的感情中脫離出來。
後來他隱隱聽說那時候林夏家裡出事了，所以才會突然間轉變那麼多，但這不是她背叛他的理由。剛知道這個消息時他甚至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只是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就開始擔心她的狀態，直到他的母親狠狠地教訓了他，讓他不準再和她有任何干戈，事情才最終落幕。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笑得毫無芥蒂的林夏，如果曾經他覺得自己很了解她，現在他不這麼認為了。
當他看到祁非煙這個角色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林夏。
他比林夏大兩歲，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她還在初中部，她長得漂亮，家世也好，他一直有所耳聞。直到真正見到她，他才第一次體會到心動的感覺。
其實她有些驕縱，但有時又天真可愛到了極點，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恨不得將她藏在口袋裡，讓她這輩子都能這樣無憂無慮，用那雙澄澈的眼睛始終帶著好奇觀察這個世界。
到她後來的轉變，家庭的遭遇，幾乎和祁非煙完全重合。
他以為她會覺得有些諷刺，以為她會認為自己刻意勾起她過去不堪的回憶，但她的笑容那麼簡單，好像從頭到尾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方徇深深地看進她眼眸深處，聽到她說：「……只要你，說一切不是你做的，我就相信你。」
她眼眶通紅，眼裡布滿血絲，疲憊、糾結、期待、痛恨，這些複雜的感情凝聚在那一滴晶瑩的淚水中，於她蒼白的臉上無聲無息地滑落。
她的喉嚨像被什麼掐住，氣若遊絲，「你不想說嗎？我知道你不喜歡解釋，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他們不信你，我信，你說什麼我都信。或者你搖頭，你搖頭也可以，你搖頭我就知道你的意思……」
方徇額頭青筋暴起，死死盯著那張讓他恨不得愛不能的臉，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發。
「等一下。」
梁傑突然出聲，將方徇從投入中驚醒過來，收斂神色看向他。
「方徇，你表情不對，你只把祁非煙當做自己的妹妹，怎麼可能用這種眼神看她？你應該帶著擔憂心痛的心情，但是不含任何男女之愛，同時還有不能向她解釋的苦悶……」
梁傑磨破口舌對方徇解讀叢雲陽這個角色，他很不解，林夏剛才演得很有感覺，然而方徇這邊卻出了問題，問題是這種錯誤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方徇身上。
林夏用手抹了下眼睛，鼻尖微微發酸，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念祁非煙的台詞，她就不自覺陷進那種複雜的情感中，甚至忘了自己在演戲。
直到梁傑喊停，她才驟然發覺自己仍在這間辦公室，而不是劇本中的後花園。
梁傑一說就停不下來，方徇默默地聽著，一直沒有打斷，但林夏有一種感覺，方徇其實根本沒把梁傑的話記到腦子裡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梁傑中途喝了口水，讓兩人再來一遍，方徇卻說：「導演，我今天沒在狀態，怕影響女演員發揮，要不換個人吧。」
梁傑眯起眼，見方徇一臉不痛不癢，深吸一口氣，對林夏道：「你回去吧，等通知。」
林夏點點頭，安靜地從方徇身邊經過，走出辦公室。
劉曉維和小雯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問：「發揮得怎麼樣？」
林夏搖搖頭，「梁導沒說，不過我儘力了。」
劉曉維道：「那就先回去，天也晚了，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林夏說好，於是劉曉維帶著她和小雯找了一家火鍋店，放開肚子大吃了一頓。
然而後果就是小雯讓她吃了三天減肥餐，還言辭鑿鑿，「別以為你身材好就不用控制飲食了，這世上根本沒有光吃不胖的人，別看有些女明星艹吃貨人設，都是假的，她們背後怎麼節食減肥的我說出來要把你嚇死。」
林夏倒在沙發里翻了個白眼，摸著毫無飽腹感的胃暗自神傷。
又過了兩天，梁傑那邊還沒有消息，林夏覺得應該沒戲了，於是漸漸把這件事放到了腦後，過了一周，《尋愛之旅》的第二期開拍，這回錄製的地點是南方旅遊聖地，h省的一個海邊城市。
林夏覺得選擇這個季節拍戶外綜藝簡直就是腦子進水，但轉念覺得單純把錄製節目當做旅遊，心態似乎有所好轉。
而且熱雖然熱了點，但她不用擔心晒黑，這麼一想更加愉悅，一接到通知就立即開始收拾行李箱。
整理了一辦，小雯突然打來電話，問她有沒有泳裝。
林夏這才想起這一茬，一邊接電話一邊在衣櫃里翻找，最後兩指捏了三件比基尼出來，在身上比了一下，露的程度接近沒穿，讓她穿這個還不如跳海算了。
「有是有，但是沒法穿，我網上找找有沒有合適的，節目組有規定必須穿泳裝嗎？」
小雯在那頭道：「沒說一定要穿，但還是準備一下，或許就用上了，不然到了那裡你就沒選擇權了，有什麼穿什麼。」
林夏應了一聲，掛掉電話就開始在網上找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