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行動
姐弟兩一前一後，勒馬停在城東偏郊的一座木屋門口，正是趙倩倩家。還未進門，就聽到屋裏傳來陣陣哭聲，哭的心碎、哭的哀傷。
??祈雁心覺不妙，趕忙跑進屋去，就見趙嬸趴在床頭痛哭流涕，嘴裏不停地喊著“倩倩，倩倩”。床邊圍了一堆街坊鄰裏，又是搖頭、又是歎氣。
??祈雁擠進人群，走近了趙嬸，問道：“趙嬸，發生何事？”
??趙嬸抬起頭來，抹了抹眼淚，抽泣道：“倩倩……倩倩被人抓走了。”說著又傷心哭了起來。
??祈雁道：“倩倩被什麽人抓走了？”
??旁邊的鄰裏道：“還有誰敢這麽目無王法？都是官府裏的衙役來抓的人。問都沒問，二話不說就把倩倩給提溜走了，真是沒有天理啊。”
??祈雁眉心怒怒擰成了一團，雖心中有氣，但還是安慰著趙嬸道：“趙嬸，您別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倩倩的。”
??趙嬸猛然抬頭，臉上掛著未幹的淚水，一把握住她的手，渴望地看著她，感激道：“祈娘子，謝謝你，謝謝你，你一定要救救咱們家倩倩啊，她才十三歲啊。”
??祈雁點點頭，問道：“趙嬸，您知道衙役為什麽要抓走倩倩嗎？”
??趙嬸哀怨又無耐地說道：“他們說我們家倩倩是……天罡煞星轉世，說這次點翠林的火災，都是因為她而起，隻有拿天罡煞星的身體和心魂祭了天神，天神才會熄怒，不然以後金州還會有災禍降臨。”
??趙嬸又哭了起來，嗚嗚道：“咱們家倩倩從小乖巧聽話，從未做過任何壞事，怎麽可能是天罡煞星轉世呢？”
??祈雁拍了拍趙嬸的手，道：“趙嬸，您先別著急，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道：“那可是太守派人抓的人啊，誰敢跟官府作對啊。”
??祈雁忿然道：“難道這天下就沒有王法了嗎？趙倩倩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兒，她所犯何事？怎能隻憑一個迷信歪邪之說，就平白無顧抓人？還要拿人祭祀？簡直豈有此理！”說完氣憤難當，跟周遭的鄰裏說道：“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幫趙嬸，跟太守去討個說法！你們說對不對？！”
??周圍的人應和的倒是起勁，等真正要去衙門了，全部一哄而散，隻剩祈雁和祈鷹，傻傻站在原地。
??祈雁本身也沒指望著這些人，又安慰了趙嬸幾句，便跟祈鷹一起出了門。
??祈鷹小心問道：“姐，咱們真的要去衙門嗎？”
??祈雁眼裏噴火，堅定道：“當然！”
??祈鷹驚叫出聲：“姐！要是讓爹知道了，肯定會打死我們的。”
??祈雁咂了咂嘴道：“你不說，我不說，爹怎地會知道？”說完，眯著眼睛緊緊瞅著他，哼道：“難道你想背著我，偷偷告訴爹爹嗎？”
??祈鷹抿抿嘴道：“我自然是不會，但、但是，姐，那可是太守啊，是官啊，就算是爹爹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更何況是我們，萬一杜相公要是怪罪下來，姐，你就死定了，爹都保不了你。”
??祈雁撇撇嘴，憤然道：“那個杜相公，根本就是個貪財不辦事的狗官，年年都從爹那裏撈好處，咱們家每年供奉給他的銀子還少嗎？這次點翠林失火，爹捐了上萬兩的銀子給他，還有金州的那些富商們，肯定也捐了不少錢，可是他呢？他有出錢賑災嗎？他有拿錢出來安撫受災的百姓嗎？全部都被他自己貪了去！最後還不是咱們爹爹，又出錢又出力的把官府應該辦的事給辦了。而那個皇帝，不但不嘉獎我們爹爹，居然還嘉獎了那個狗官，真是老天不長眼。”
??祈鷹緊張地看向四周，急道：“姐，你別說了，別說了，小心被人聽到！”
??祈雁哼了一聲，道：“走，咱們去衙門看看。”
??祈鷹道：“姐，你真的要去找杜相公要人嗎？”
??祈雁白了他一眼，道：“當然不能直接找他要人，我想死啊？咱們就是去看看，能不能探聽點什麽消息。”
??祈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姐，你還不傻嘛。”
??祈雁沉下臉來：“你再說一遍！”
??祈鷹忙擺手說道：“姐，你好聰明啊。”
??祈雁哼道：“快走！”
??二人策馬奔向衙門方向，將馬拴在不遠處的巷口裏，下馬步行，故作鎮定的在衙門門口溜達。
??祈鷹小聲問道：“姐，你在看什麽？”
??“你看門口站的那兩人，跟木頭似的，咱們能混進去嗎？”
??“姐，那兩人一直盯著你看呢？”
??“你怎麽知道？”
??“我看見他兩盯著你看了。姐，我們這樣，是不是太明顯了？我們已經在衙門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了。”
??“誰規定衙門門口不能走人的，我迷路了，不行嗎？”
??“哦，你高興就好。姐，平浣哥在衙門裏當差，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
??“走，跟著我。”祈雁轉身就往衙門門口走去，正準備若無其事走進去時，就被門口兩位衙差攔住，冷冷問道：“幹什麽的？”
??祈雁輕咳一聲，道：“我找平浣哥，他在衙門裏當差，我能不能進去找他？”
??衙役道：“不能。你說他叫什麽名字？”
??祈鷹忙道：“田平浣。”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們是誰？”
??祈鷹道：“勞煩大哥通傳一聲，就說阿鷹小弟找他。”說著，分別遞給他們兩人一些碎銀。
??那衙役接過碎銀，扯嘴角輕笑道：“等一下。”說罷轉身走了進去。
??祈雁心中竊喜，帶著祈鷹退後幾步，小聲問道：“好小子，你什麽時候認識了這個田平浣的？”
??祈鷹撓了撓頭，說道：“最近夫子學堂裏來了一位小娘子，就是田平浣的妹妹，所以我們見過麵，打過招呼。”
??正說著話的當頭，就見田平浣從衙門裏走了出來，一見到祈鷹，臉上堆笑道：“阿鷹小弟，原來是你啊，不知你找我何事？”
??祈鷹瞅了眼祈雁，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
??田平浣笑道：“阿鷹小弟，有話不防直說。”
??祈雁搶道：“好，那我們就直說了。”
??田平浣上下光速掃了眼祈雁，疑惑道：“不知這位小娘子是？”
??祈鷹道：“平浣哥，這位是我姐姐，祈雁。”
??田平浣道：“不知祈娘子找我何事？”
??祈雁道：“這裏說話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說話？”
??田平浣點點頭，帶著他們來到衙門附近的一條窄巷，再次問道：“不知兩位前來，有何事啊？”
??祈雁定了定心神，直言問道：“平浣哥，衙門為什麽抓走了趙嬸的女兒趙倩倩？”
??田平浣一驚，立刻擺了個“噓”的手勢，小心謹慎地前後張望，低聲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祈雁正色問道：“是不是巫衣紫要拿趙倩倩活祭天神？”
??田平浣驚道：“你怎麽知道？”
??祈雁心中一凜，道：“那就是真的了？杜相公把趙倩倩抓去哪兒了？”
??田平浣歎了口氣，道：“祈娘子，在下好言勸你，千萬不要插手官府中的事，你們年紀輕輕，大好前途，萬不要惹禍上身！”
??祈雁麵有怒色，嗔道：“平浣哥，你為什麽要送你妹妹去學堂？”
??田平浣一愣，看向她，隻聽她繼續說道：“常言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你依然送你妹妹去學堂讀書識字，可見你並不認同這句話，你送妹妹去學堂，難道不是想讓她知書達理，明辨是非嗎？”
??田平浣有些啞然，竟無力辯駁。
??祈雁不忿道：“平浣哥，你自己評評理，難道趙倩倩該被抓嗎？難道她該死嗎？她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孩，她做錯了什麽？犯了什麽法？你們官府憑什麽說抓人就抓人？就因為那個裝鬼弄鬼的巫衣紫，說她是天罡煞星轉世嗎？你們就要犧牲一個無辜的人，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小聲點！”田平浣眉頭緊攅，緊張地四下張望，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情，老實跟你說吧，我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我之前找過杜相公，差點被他趕出了衙門，連飯碗都要丟了。拜托你們了，這可是太守的命令，我們這些小衙吏，都在他手底下混飯吃，哪敢反抗呢？咱一家老小，都指著我這份飯吃，實在是吃罪不起太守啊。”田平浣越說聲音越小，臉麵也頗為糾結，他也知道，這有違天理，他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但他一個小小的衙吏，無權無勢，家裏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他又哪敢多嘴呢？
??祈雁想了想道：“平浣哥，既然你這份工做的這麽窩囊，幹脆棄了得了。你來我們祈門鏢局，如何？我爹肯定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差事。”
??“不，不，不，你們家那個幹保鏢的事太危險，外出一趟少則大半個月，多則半年，要是路上遇到強人，恐怕連命都沒了。我這家裏上下幾張嘴都要吃飯，我可脫不開身。再說，我娘還指著我可以在官場上光耀門楣呢。”
??“那你告訴我，你們把趙倩倩抓去哪兒了？”
??“這……這個……祈娘子，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不會是想去救她吧？”
??“你管這麽多幹嘛？總之，你告訴我她被關哪兒了？少不了你好處。”
??祈雁眯眼看了看他，從腰間扯下一塊麒麟玉佩，這是塊通體透白的璞玉，由京城的名師打造而成，玉身無瑕，清涼觸手，是上等好玉，價值不菲。這是她及笄之年時，爹爹送給她的。她將玉佩遞到田平浣麵前，說道：“這塊玉佩給你，告訴我，趙倩倩被關哪兒了？”
??田平浣一見那玉佩，就知值錢，兩眼冒著銀光。想他混跡衙門多年，還是見過些好東西的。他心裏盤算著：要是告訴她趙倩倩被關在衙門的鐵牢裏，萬一這娘子要是發瘋跑過來劫獄的話，那他不就完了。事情如果鬧起來牽扯到自己身上，那他想要升官的美夢就要泡湯了。轉念又想：如果把這玉佩當了，定值不少銀兩，到時候可以請個名醫給母親的病好好瞧瞧，還有幾個弟妹，都可以送去私塾讀書。
??田平浣內心極度掙紮後，怯怯地收下那玉佩，四周張望了下，低聲說道：“這樣吧，我知道巫衣紫已經選好了祭祀的日子，就在後天晚上，子時，紫金山觀星台。”說完，他一邊小心翼翼的收起玉佩，看著他們道：“我什麽都沒說，你們也沒見過我。”隨即迅速躥出了巷口。
??祈雁喜道：“太好了，知道趙倩倩在哪就好辦了。”
??祈鷹擔心地瞧著她，喏喏道：“姐，你不會真想去救她吧？”
??祈雁橫瞪他一眼，道：“當然是想去救她，不然我費這事幹嘛？走啦，牽馬去。”說罷，二人走出巷口，來到先前拴馬的地方。
??祈鷹解開馬繩，不解道：“姐，你怎麽把爹送給你的及笄之禮給他了？”
??祈雁擺擺手道：“都是些身外之物，對了，你可不能告訴爹爹。”
??祈鷹撇撇嘴，嘟囔道：“你也知道爹爹會生氣，還敢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人。”
??祈雁撇了他一眼，問道：“你在咕嚕什麽？”
??祈鷹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祈雁正準備翻身上馬時，忽然瞥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放下了踩上馬鐙的腳，把韁繩遞給祈鷹，急急說道：“阿鷹，你牽著我的馬先回家，我還有事，我待會自己回家。”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留下一臉莫名的祈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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