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提親
回莊後，雲起若無其事地忙著自己的事情，雲瀚天坐不住了，開口問道：“起兒，你今天怎麽也不打個招呼就走了？洪家主留我們吃飯呢？”
??雲起淡淡道：“莊子裏還有很多事情，我就先回來了。”
??雲瀚天試探道：“起兒，你今天去洪府後園，有見著什麽人嗎？”
??“誰？”
??“那個……那個，洪家主的小女兒，洪裳，有見著沒？”
??雲起瞥了他爹一眼，不滿道：“爹，我說了，我不想成親。”
??雲瀚天臉一沉：“說什麽胡話呢？男人怎能不成親呢？你今年都二十了，是該成家了。”
??“爹，您當年二十的時候，不也沒成親。”
??“爹要是當年有你現在的條件，十八就成親了。”
??“爹，如果你成親後，又遇到了娘，你會怎樣？”
??雲瀚天一時啞言，他當年未能早婚，除了一心鑽研武學，想在江湖上闖出個名堂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並未遇到心儀之人。當他第一眼見到江若雲時，便一頭紮了進去。他知道雲起話中其意，是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但作為父親，還是不免為他著急，勸道：“起兒，你整日裏都跟些粗野男人打交道，何時才能遇到意中人嘛？爹是為你著想，先娶了洪家小娘子，傳宗接代，等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再娶過門就好了嘛，男人三妻四妾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雲起冷冷道：“爹，娘過世了這麽多年，您為什麽不續弦？”
??雲瀚天頓時胡子氣的老高，不悅道：“你別拿我說事，我是我，你是你！”
??雲起不爽道：“爹，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為何要要求我能做到？”
??“你……”
??“爹，我不娶洪家小娘子，您要喜歡，您自己娶了吧。”
??“你……”
??“爹，您還有事嗎？我還有事要忙。”
??“你……”
??雲瀚天吹胡子瞪眼地看著他，氣不打一出，心想：這個兒子是真的長大了，翅膀比鐵還硬，硬掰是掰不動了。但是，他是自己的親兒子，又豈會不了解他？
??雲瀚天長歎短噓一聲，哀怨道：“起兒，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爹很為你高興。相信你娘在天之靈，看到你這樣長進，她也會很欣慰的。哎，可惜你娘死的早，她日盼夜盼，就盼著能看到你成親生子。”說著，偷偷瞅了眼雲起，見他眼神哀思，心中竊喜，繼續歎道：“起兒，你知道嗎？你娘生病前，就已經催著我去為你張羅婚事，若是有好人家的姑娘，就提前訂下來，生怕被別人搶走了。可惜啊，你娘未能如願，要是你娘還在的話，肯定早早就讓你成親了，又豈會像爹這樣粗枝大葉的，等到你二十了，還孤身一人。爹不是催你，是怕你娘怪爹，不為你著想。”說罷，又長歎了一口氣，連連搖頭，神情悲憤。
??雲起沉默良久，想起娘的溫婉柔情，音容相貌，無不動情，哀戚戚道：“娘真的會希望我娶洪家的女兒嗎？”
??“哎。”雲瀚天歎道：“起兒，你娘隻盼著你開心，娶哪家的女兒都好。不過，爹瞧著洪家的小女兒不錯，又撫得一手好琴，跟你娘一樣，我相信你娘也定會喜歡。”
??“那……”雲起憂思滿溢，心中動容，又想起園中洪裳的琴聲，歎氣道：“那就聽爹安排吧。”
??雲瀚天心中大喜，笑道：“好好好，爹這就去向洪家提親。”說罷，後腳趕著前腳離去，生怕他突然反悔。
??雲起走向托架上的一架木琴，用手指輕輕撥弄了兩下，琴弦發出清脆的聲響。母親撫琴的畫麵，再次浮上心頭，他一邊回憶，一邊喃喃道：“娘，若是孩兒娶親讓您欣喜的話，孩兒也無所謂娶誰，隻要娘高興，爹滿意就好。”
??雲起自十歲起，就跟著雲瀚天學習莊務，打理生意，空閑時也是勤加練劍，一日不敢怠慢。終日裏不是跟粗莽壯漢，就是跟精明的商賈混在一起，無心男女之事，更不知情為何物。在他心裏，成親，不過就是娶個小娘子過門，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而已，跟誰還不都是一樣。
??雲瀚天喜不自禁，滿麵春風，派莊丁去請媒婆，又吩管家準備聘禮，每件事都親力親為，忙的不亦樂乎。
??第二天時候一到，雲瀚天便差人抬著聘禮，帶著媒婆，拖走正在練劍的雲起，一起去了洪府。
??雲起路上問道：“爹，我為什麽也要去洪府？”
??“廢話！是你要娶洪家女兒，當然要親自上門提親，以示誠意。”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支金釵，遞到他的手上，正色說道：“若是見到洪家小娘子，把這個送給她。”
??雲起問道：“為什麽？”
??雲瀚天咂嘴道：“別問那麽多，這是規矩，照做就行了。”
??雲起沒有哼聲，將金釵揣進了懷裏。
??一旁的媒婆笑嗬嗬道：“咱們雲少莊主，還真是純情呢。”
??雲起瞥了她一眼，不知她為何笑的如此怪異。
??終於到了洪府，他們被請去正廳，媒婆上下翻動著嘴皮、巧舌如簧，吹的這門親事是天花亂墜。
??洪家自是滿意，應了這門親事。其實雙方早已心照不宣，形式隻是走個過場而已。一陣熱鬧後，雲瀚天又攆著雲起去後園子轉轉。
??雲起再次來到後園，果不其然，遠遠的就看見洪裳坐在亭中，心想：自己以後就要跟她共度餘生了嗎？
??洪裳得知他來提親後，早已在房中拊髀雀躍，高興地眉飛色舞。自上次在園中一見後，便被他的一雙吊梢眼兒勾去了魂，心動不已。
??她帶著丫鬟又來到亭中，癡癡等著，就盼著能再見他一麵。
??洪裳心不在焉地坐在亭中，一聽到丫鬟說：“他來了。”便立刻撫起琴來。
??雲起一聽到琴聲，又想起他娘，想起他娘的柔，想起他娘的憐，心中悲悲戚戚，駐足不前。
??洪裳一曲彈完，等了半晌，見他還不過來，終耐不住性子，徑直走近他，欠身做禮道：“雲郎。”
??雲起愣了一下，回神過來，客氣道：“洪娘子。”
??洪裳抬眼看他，心想：他就是我的夫君嗎？登時羞的滿臉通紅，慌忙垂下眼簾，柔聲道：“雲郎今日前來，是有何事？”
??雲起呆了呆，心想：我們的爹早就定下此門親事，你又豈會不知？直言不諱道：“洪娘子又何必明知顧問，你爹跟我爹早就商量好此事，又何需多此一問？”
??洪裳好生尷尬，小臉紅的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當場鑽進土裏去，嬌羞地低著頭，說道：“雲郎何必取笑我？”
??雲起一本正經道：“洪娘子誤會了，在下沒有取笑你的意思。”
??洪裳抬眼看他，心想：這人真是呆的可愛，人家在像他撒嬌，這都聽不出來。淺笑道：“雲郎，那……你是……你……我……”洪裳羞的舌頭打結，半天問不出一句“你喜歡我嗎”？
??雲起問道：“洪娘子，你想說什麽？”
??洪裳搖頭道：“沒……沒事。”說完，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低頭不語。
??雲起見她半天不說話，也覺無趣，便作揖欲要告辭。
??洪裳見他要走，急道：“雲小郎，你要不要吃杯茶？”
??雲起好奇地看向她，本不願再多作逗留，但轉念一想：既然注定跟她過一輩子，那就好好相處吧。隨即點點頭，說道：“好啊。”
??洪裳心中竊喜，領著他進了小亭，吩咐了丫鬟去沏壺好茶。
??洪裳含情脈脈地凝望著雲起，說道：“雲郎，你……你平時忙嗎？”
??雲起道：“莊內事物煩多，倒也不清閑。”
??洪裳道：“聽說清靈泉莊的清泉劍法，美輪美奐，隻可惜，我一直沒見過。”
??雲起道：“洪娘子對劍法感興趣？”
??洪裳道：“我哪裏懂什麽劍法，隻是聽人說，清泉劍法有如鸞回鳳翥，倒是想見識一翻。”
??聽到清泉劍法受到如此誇讚，雲起心裏高興，笑了一笑，說道：“清泉劍法乃家父所創，家父師承清泉一派，師祖的劍法本就以輕靈、飄逸為主。家父又集自身所長，將速度和力量融合於劍法中，自創了這套清泉劍法，自成一派，獨樹一幟，江湖上的人給幾分薄麵，看得起我清靈泉莊的劍法，實在榮幸之至。”
??雲起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隻要一談到武學，他便有說不完的話，全然沒看見洪裳木然的臉色，簡直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洪裳靜坐一旁，隻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雙眼逐漸放空，思緒空靈。待他說完後，洪裳這才振作起精神，淺笑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幸好，丫鬟將沏好的新茶送了過來，洪裳忙招呼他用茶，笑道：“雲郎，嚐嚐我家新到的西湖龍井。”說著，親手為他斟了一杯茶。
??雲起道了聲謝，又聽洪裳說道：“雲郎，小女為你彈一首曲子吧。”說完，走去旁邊放著古箏的石台，優雅端坐，悠悠彈了起來。
??雲起一聽到曲聲，眉頭微蹙，剛剛釋放的一點好情緒，一下子又被拉回了悲思之中。
??一曲終了，洪裳扭頭看他，眼含秋波，情愫百轉地凝望著他。
??雲起心情蕩到穀底，想起母親臨終前，病痛折磨的她麵容憔悴，苦不堪言；又想起那時幼小的自己，日日隻會躲在房裏哭泣、無助、心痛，卻什麽也不能為母親去做。直到眼睜睜看著母親耗盡心力，惶惶而終，不覺心情沉重，悲痛起來。
??洪裳察覺到他臉色異樣，關心問道：“雲郎，你怎麽了？”
??雲起收回思緒，說道：“洪娘子，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洪裳呆坐在原地，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怎地他轉變如此之快？
??身旁的丫鬟說道：“夫人不是說，雲小郎君最喜歡聽琴了嗎？奴婢怎地看著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洪裳撇撇嘴道：“我怎地會知道？”
??丫鬟道：“上次雲小郎君一聽見小娘子彈琴，就立刻跑了過來。怎地今天聽到琴聲，反而不高興了？小娘子，您是不是彈錯曲子了？他是不是不喜歡這首曲子？”
??洪裳疑惑道：“那他喜歡哪首曲子呢？我又怎會知道？”說完，哀哀地垂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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