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宿冤
賓客們陸續而至，祈虎親自在大門口一一寒暄。待賓客到了中院後，秋姚和祈雁站在內院裏迎接。不多時，整個祈門鏢局從未有過的熱鬧了起來。
??祈雁跟在秋姚身後，一一招呼，笑的臉都僵了。
??文焰躲在一旁，目光始終無法從她的身上挪開。一身淺藍色柔絲沙裙，趁的她更加俏麗可人，發髻邊的一支流蘇步搖，讓她盡顯女子的嬌媚。文焰越看越入神，情不自禁地想到在哪本書裏見過幾句這樣的描寫：肌清骨秀，發紺眸長，荑手纖纖，宮腰搦搦。輕笑一聲，心道：這說的就是祈雁吧。正待他瞧的發癡時，突見祈雁眼神中射來一道寒光，嚇得他一個激靈，想道：這個小娘子，是個脾氣不好惹的。不由呆笑了兩聲。
??突然間，院內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漸大，尤其是那些少年郎君們，紛紛都將頭轉到了一個方向，時不時的發出幾聲驚歎，更有甚者，絲毫不掩飾自己滿臉豔羨的神情，口水哈喇就快滿溢而出。
??祈雁心下奇怪，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就見號稱“金州第一美人”的趙芸兒正翩然而至：
??柔紗粉裙掩玉體，珍珠綢帶束柳腰。粉黛花容，娉婷款款，舉手投足扭風華。鬢邊步搖輕擺，珠翠粉釵斜插。雲染蛾眉，齒若瓠犀，風情盡待吟歌；雙瞳盈水，粉腮似桃，狂蜂浪蝶相爭。金州第一美，仙女下凡塵。
??月遙在她身後小聲說道：“小娘子，是趙芸兒。”
??祈雁嘟囔道：“這麽招搖，瞎子也能看到了。”
??“她今天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都把娘子的風頭搶了，到底有不有一點主客之分？”
??“她哪天不花枝招展的？”祈雁不屑，嘀咕道：“爹怎地把她請來了？”
??“家主沒請她。”
??祈雁秀眉一蹙，不解道：“那她來幹嘛？”
??月遙小聲道：“她爹是金州首富，她要來，家主也不能趕她走吧。”
??祈雁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種不要臉的本事也隻屬她最行。”
??她與趙芸兒的恩怨還要回到六年前，那年祈雁剛滿十二歲，與長她兩歲的趙芸兒在一家私塾讀書，勉強可以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的同窗。趙芸兒自小就自傲的很，又生的漂亮，引的很多小郎君的歡喜。她一向就瞧不上祈雁這種出生武家之人，很少跟她囉嗦。祈雁也從不搭理她，自有自己的小圈子樂和。
??兩人本也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但隨著年紀漸長，祈雁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靈動。骨子裏那種天不怕地不怕、又古靈精怪的勁兒，經常叫她跟那些小郎君們打成一片。這看在趙芸兒的眼裏很不舒服，越來越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直到祈雁十二歲那年，她在私塾裏最好的朋友黎晴姐姐，跟當時同在私塾裏的一位少年互相心生愛慕，就在兩人要談及婚嫁時，那少年突然反悔，拋棄了黎晴姐姐，害得黎姐姐天天以淚洗麵。私塾也不去了，整日裏關在家裏哀思痛哭。
??祈雁覺得事情古怪，就偷偷跟蹤那少年，結果讓她逮到那少年居然跟趙芸兒在溪邊私會，兩人濃情蜜意，好不開心。可憐黎姐姐獨自一人在家為這個負心漢垂淚傷神。祈雁一時激憤，手邊撿了根樹枝，衝上去就打那少年，邊打邊罵。她自小習武，那人豈是對手，被打的抱頭鼠竄，滾進了溪裏，連連告饒哀求。為求自保，最後供出了趙芸兒，說是趙芸兒先勾引的他，並答應要嫁給他，叫他與黎晴一刀兩斷。他一時貪念趙芸兒美色，便被誘惑了，所以才拋棄了黎晴。
??祈雁氣憤難抑，扭頭去尋趙芸兒時，她早已跑遠。但她跑得再快，祈雁又豈會追不上？當下截住了她，眼如烈焰般熾熱，嚇得趙芸兒的臉如一棵成了精的西瓜，青一邊，紅一邊，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哭著道：“是他，是他的錯，不能怪我？是他抵不住誘惑，拋棄了黎晴。就算不是我，換做了別人，他也一樣會拋棄黎晴，像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要。黎晴應該覺得幸運才對，趁早看清了他的真麵目！”
??“幸運你個大頭鬼！”祈雁說著，抄手就一樹枝抽向她胳膊。趙芸兒痛的當下哇哇直叫。
??祈雁怒道：“若不是你蓄意勾引拆散，黎姐姐和他都要定親了。”說著又抽了她一下，續道：“若不是你承諾會嫁給他，他怎地會如此決絕地拋棄了黎姐姐。整天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覺得全天下的男子都得要圍著你轉嗎？外麵那麽多人你不勾引，偏偏要撿黎姐姐的勾引！我看你就是存心見不得人好。”說完，祈雁又揮起樹枝左右又抽了她幾下。
??趙芸兒痛的連連哀嚎，更是嚇的痛哭流涕。
??祈雁扔了樹枝道：“趙芸兒，別讓我再見到你，見一次打你一次！”
??當然，這件事的代價就是：祈雁被禁足了半年，當真憋煞她也。
??月遙輕聲道：“小娘子，小娘子，她走過來了。”
??雖然時過境遷，那件事也算是兒時不懂事的打鬧，現在她們都已長大，心智都成熟了不少，像那樣撕破臉麵之事，怕也不會抬在桌麵上了。祈雁很想擠出一絲勉強地微笑，但就是這點勉強她都做不到。她對於趙芸兒的所作所為，實在不恥，並堅信著她不可能有太大的改變。否則的話，她今天就不會打扮的如此豔麗，連珍珠妝都用上了，這還不是想搶她的風頭？若是換作旁人，她也是不在乎的，但隻要是趙芸兒，她就氣不打一出。
??趙芸兒還尚未走近，周遭的那些郎君們便開始爭先恐後的在她身邊轉悠，個個諂媚堆笑、殷勤倍至。
??祈雁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扭過頭不想去看趙芸兒的那股得意勁。卻無意中瞥見不遠處的文焰也正盯著趙芸兒直愣愣地瞧著，更是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心道：原來堂堂六殿下，不過也是個被美色所惑之人，瞧那一臉要流口水的樣子，切！
??祈雁收回了鄙視文焰的目光，眼神一瞥，正迎上長廊最遠處一雙熾熱的眼睛，正是雲起。祈雁被他的目光看的小臉一紅，心一下子又慌亂了起來。她匆匆收回眼神，暗自告誡自己：別多想了，雲起已經定親了，跟我再無關係。倘若我如此心誌不堅，那跟當年的趙芸兒又有何分別？想到黎晴姐姐的苦楚，心中惆悵萬分，暗暗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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