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紫霞湖
約摸一柱香時，幾輛馬車卷著車輪的骨碌聲來到了紫霞湖畔。
??碧玉山城，湖水瀲灩。森森林外邊，時見炊煙嫋繞；粉粉桃花塢，聞聽雀鳥歡啼。綠草連茵，雲天倒映。豔陽吞蔚生彩光，小舟泛波歌聲亮，釣叟靜待魚兒鉤，牧童笛聲把牛騎。青鬆綠柳迭翠，
??黃澄紅紫交纏。
??祈雁等人三三兩兩的下了馬車，隨行的幾個丫鬟找了塊陰涼的地方，將軟墊鋪在草地上。
??趙芸兒獨自一人坐在樹蔭下，也不跟祈雁他們一起去湖邊釣魚。靜靜看著祈雁那幾個弟弟在湖邊的爛泥地裏踩得一身濕泥，嫌棄地撇了撇嘴巴。目光撇向文焰時，又見他與祈雁交頭接耳的不知在說些什麽，心下一陣酸意。
??趙芸兒的丫鬟道：“小娘子，你怎地不和他們一起去玩？”
??趙芸兒皺了皺眉頭，道：“湖邊又濕又髒，有什麽好玩的？”
??丫鬟道：“但是那個文郎君好像跟祈娘子走的很近。”
??趙芸兒道：“不就是釣魚嘛，他們還能一直待在湖邊不成？再說還有符嶸在祈雁身邊圍著。先看看再說。”
??丫鬟應聲喏，沒再言語。
??“動了、動了，姐，魚竿動了。”祈鷹驚呼道。
??祈雁立刻跑了過去，問道：“魚上鉤了嗎？”
??“好像是的。”祈鷹拉動魚竿試探了下，隻見魚竿劇烈地晃動起來。
??“快拉、快拉！”
??祈鷹拉動魚竿，騰空中一條鯽魚掛在鉤上。祈鷹哈哈大笑：“釣到了，釣到了。”
??祈麟和祈鯤雙雙圍了過來，拍手叫好。
??突然又聽一旁的符嶸喊道：“我也釣到了！我也釣到了！”
??祈雁聞聲跑了過去，沒在意腳下濕滑一處，半個身子倒在了泥坑裏。她為難地皺了皺眉頭，正要爬起時，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小臂，抬頭望去，又是文焰，道：“幹嘛？我自己可以起來。”
??“行了，你就別強了，我扶你起來。”文焰一使勁，將她提了起來。
??祈雁看著半邊身子都是汙泥，咂了咂嘴，喃喃道：“糟了，沒帶衣服來換啊。”
??文焰道：“走，去那邊草地上，先把泥巴弄幹淨了再說。”
??祈雁點點頭，跟著他一起向馬車邊走去。
??趙芸兒坐在樹蔭下，遠遠看見文焰走了過來，立刻從軟墊上站起，注視著他走的方向。
??文焰從馬車裏取了幾塊幹布，幫她擦拭後背上的濕泥，嘖嘖道：“怎地頭發上也到處都是泥巴？”
??“啊？”
??“阿雁，你今天回去，可得把頭發好好洗洗。”說著，抓起她沾了泥的頭發聞了聞，隨即幹嘔起來，直搖頭道：”這是什麽味道？要吐了。”
??祈雁急道：”什麽什麽味道？我頭發怎麽了？”
??“你自己聞聞。”文焰將手中抓著的長發送到她鼻前。
??一股子味傳來，祈雁嫌惡地皺起眉頭，哭喪著臉道：“這是什麽呀？”
??“你的頭發啊。”
??“我不是問我的頭發，我是說，是什麽東西沾到我頭發上了？”
??“那我怎會知道？”頓了頓，說道：“不過，你看湖那邊，有好多山羊，也許是……”
??“不要說了！”祈雁猛搖頭，急道：“快擦掉！快擦掉！”
??“好好好，你別著急，這就給你擦。”
??少時，祈雁問道：“好了沒有？擦幹淨沒有？”
??“好了好了，你別動，你背後衣服上沾了好多泥巴，我也給你擦了？”
??“哦。……，快點都擦幹淨了。”
??“行了，知道了。”
??文焰耐心地給她擦掉了衣物上的泥塊，但濕泥所印過的地方，還是留下了黑濕的一片。
??此時，趙芸兒走了過來，佯裝驚奇道：“呀，祈妹妹這是怎麽了？怎地如此不小心？”其實她方才瞧見了祈雁跌倒，幸災樂禍的不知道多開心。
??祈雁撇撇嘴，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要不是文焰要帶你過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這張嘴臉。
??文焰道：“趙娘子，你都說了，是不小心了。”
??趙芸兒幹笑兩聲：“祈妹妹一身泥濘，不如先行回去，換身衣裳，如何？”
??祈雁道：“怎地？你想趕我走啊？”
??未等趙芸兒答話，文焰說道：“趙娘子言之有理，你衣服又髒又濕，回去換了也好，免得著風受涼。”
??祈雁看向湖邊的弟弟們、符嶸、月遙，見他們玩的不亦樂乎，一邊釣魚一邊嘻笑打鬧，不想因為自己這點無關痛癢的小事而打斷他們這份快樂，隨即環顧四周，指向遠處一塊被陽光直射的草地，說道：“我去那裏曬曬就可以了，衣服曬幹就成了，現在都六月了，不礙事的。”
??文焰點點頭，道：“那也好，走吧。”
??祈雁瞅瞅他：“你幹嘛？”
??“跟你一起去啊。”
??“為何？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就在那邊，又不遠。”
??“好了，別廢話了，快走。”說罷，先前踏出了一步。
??“……”
??祈雁跟在他身後，剛要踏出腳步，扭頭看向趙芸兒，道：“你該不會又要跟過來吧？”
??趙芸兒尷尬地笑了笑：“那邊太陽那麽大，請我過去我都不去。”說完趾高氣昂地轉身就走。
??祈雁沒再理她，去到陽光滿溢的草坪上坐下。
??文焰躺在草地上，愜意地說道：“好久都沒有這麽舒坦過了。”
??祈雁納罕道：“你整日在皇宮裏錦衣玉食，又有那麽多人伺候你，有何不舒坦的？”
??文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幽幽道：“那就叫舒坦嗎？”
??“那你還想怎樣？你知不知道，這天下之人，有多少人連飯都吃不上？又有多少人家，僅能溫飽度日，生活拮據，連供家中孩兒上學堂的錢都沒有。像你這樣，一出生就高高在上，又有最好的先生教你讀書識字，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從來不用為衣食所憂，難道還不叫舒坦呢？”
??文焰緩緩睜開眼睛，突然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致地看向她，說道：“所以你覺得衣食無憂就是舒坦嗎？”
??“相比那些顛沛流離、無家所依的人來說，難道不舒坦嗎？”祈雁撇了撇嘴道：“你這就叫沒吃過苦。你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怎能真正體會得到民間的疾苦呢？就拿這次點翠林失火一事來說，林子附近百餘人家全部受災，那些人連家都沒了。在他們心中，有口飯吃、有件衣穿、有瓦遮頂都成了奢侈。相比之下，我們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文焰靜靜地望著她，微微笑著說：“阿雁，你真的是個善良的小娘子。也許你說的對，相比那些人來說，我們確實幸福很多。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們能選擇的。我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族，注定背負的東西也與常人不同。表麵上看上去光鮮亮麗，而實際上呢？明爭暗鬥、阿諛奉承、欺騙、背叛、甚至……”
??文焰望向她清澈的眸子，抿了抿嘴道：“不說這些了。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
??“羨慕我？我有什麽可羨慕的？”
??“我覺得你活的自由自在，任性又瀟灑。”
??“你是六殿下，高高在上，誰還能比你自由瀟灑？”
??“自由？瀟灑？”文焰長歎一聲：“我也想自由瀟灑。可是有時候，總是會有人會逼著你，束縛著你的手腳，讓你動彈不得。”
??祈雁望向他，望向他眸中的一縷憂傷和無耐，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文焰，好像有絲不一樣了。
??“幹嘛這樣看著我？”文焰的餘光撇向了她。
??“我……”祈雁急急低下了頭。
??“阿雁，我問你，如果換作是你，你可願出生在皇宮，一生下來就過著你所說的‘錦衣玉食’的生活？”
??“我不願意。”
??“為何不願意？你不是很羨慕的嗎？”
??“因為我可不想換了我現在的爹娘，他們那麽疼愛我，我才不稀罕什麽皇宮不皇宮的。還有，我也不羨慕你。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好的很！”
??“你看，這就是我覺得你自由瀟灑的地方。”文焰深深地望向她，望向她雲霞般的臉蛋，隻覺雙眼都醉了，喃喃道：“阿雁，我……”
??“姐——”
??祈鷹歡笑著跑了過來，打斷文焰的話頭。
??祈雁扭頭看去，笑道：“怎麽了？開心成這樣？”
??“我們釣了好多魚，姐，待會我們烤魚吃吧。”
??“好啊。”祈雁點頭道：“我這就去撿些柴來。阿鷹，你去找個地方圍個爐子。”
??“好。”祈鷹答應著又跑開了。
??祈雁從草地上爬起來，看了看衣擺，道：“衣服也幹的差不多了，文焰，我們去拾些樹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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