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趕集
二人牽回拴在林中的馬，一路尋著文焰事先留下的標記，安全回到了十裏小鎮。
??此時，天已快入正午，陽光和煦，普灑大地，街邊人潮洶湧，熱鬧異常，小商小販鱗次櫛比，盤賣吃食之人走街穿巷，吆喝聲，叫賣聲不斷。
??二人緩馬前行，回到“二裏客棧”，叫了盤紅燒肉、五味雞和兩樣蔬菜，就著米飯吃了起來。
??客棧外的人群似乎越聚越多，人聲鼎沸，嘈雜聲不斷。
??祈雁好奇的向門外瞧去，喃喃道：“外麵怎地如此熱鬧？”
??文焰叫來小二，尋問之下才知，原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趕集會。鎮上和這附近的居民都會趕來參加，所以比往日更為喧囂。
??用完午膳，文焰付了錢，對祈雁說道：“我們要不要也出去看看？湊湊熱鬧。”
??祈雁正在思考時，就被文焰拉住了胳膊，將她拽起，聽他說道：“小娘子，你現在一定要出去散散心，別老是悶在房裏，想些有的沒的，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祈雁抿抿嘴，點點頭，跟著他一起出了客棧大門。
??大街上已被擠的水泄不通，車馬嗔咽。二人剛一頭紮進去，就迅速被人潮緊緊包圍，兩人幾乎要貼著前人的腳後跟才能前行，還時不時的被推搡著。
??順著人潮，兩人被推擠到一家沙畫的攤鋪前，攤主在一塊白布上灑上沙粒，雙手如行雲流水，隻眨眼的功夫，就呈現出一幅“荷塘月色”的沙畫來。祈雁連連驚歎，拍手叫好，剛打賞完，二人又被人潮推到另一處，一個表演傀儡戲的攤位，上演的是一出“武鬆打虎”的片斷，一群孩子歡天喜地的拍手叫好。
??兩人剛被擠出了主街，祈雁的肩膀不知被誰又撞了一下，文焰見狀，伸手一把環住她的肩頭，將她護在自己懷中。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不由叫祈雁心頭一跳，抬眼偷偷地瞧了瞧他，微微紅了臉。
??好不容易隨著人潮的湧動，穿過了熙攘的人群，二人被擠到一處街角，還沒來得及喘上幾口氣，又聽人群中有人大喊道：“天女散花啦！天女散花啦！”隨即，剛剛疏散開的人群又一擁而上，團在了一起，齊唰唰向著一個方向奔去，場麵相當壯觀。
??祈雁一個踉蹌，差點被人群衝走，幸好文焰及時拉住她，一個反身，將她護在懷裏。
??時間仿佛凝結，祈雁整個人被他緊緊抱著，近的都能聽到文焰的心跳聲。她知道文焰是在保護自己，但像這般相依相偎，如此親昵，還是不免叫她覺得燥的慌。
??她偷偷抬眼看去，見文焰正專心致誌地望著旁處，以防被人撞擊，根本沒有理會她的意思，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被發現自己的扭捏，心想：人家好心幫我，又沒有要占我便宜的意思，我自己在這瞎想、害臊個什麽勁。想通之後，她的心才漸漸恢複平靜，不再像先前那樣，一味“砰砰砰”的瞎跳。
??待人群散去後，文焰扭過頭來，正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突然像吃了個蒼蠅一樣卡住。
??祈雁不明所已，問道：“你怎麽了？”
??文焰這才回過神，一把放開她，微微紅了臉，結巴道：“沒、沒、沒什麽。”
??說完，才發現自己的心髒突然亂跳個不停。
??祈雁應得喏。
??文焰趕忙收拾起慌亂的情緒，說：“剛剛那麽多人在喊‘天女散花’，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反正來……都來了。”
??“哦。”
??兩人走在人群的最末端，遠遠看見街邊的盡頭處，有一個若大的舞台，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不一會，突然響起了琴瑟和鳴的樂律，幾位婀娜多姿的女子從天而降，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與此同時，漫天的花瓣從空中悠然而落，周圍的人一下就興奮起來，許多少女、幼童也跟著手舞足蹈，笑著、跳著，好不開心。
??祈雁驚訝的張了張嘴，沒想到這偏遠的小鎮上，竟還有這般熱鬧可看。在這樣歡騰氣氛的感染下，她也不自覺地抬頭望天，雙手伸到空中，左一下右一下的去撈飄落的花瓣。這兩天緊張焦慮的心情，終於在這一刻得到緩解。
??花瓣紛飛，落上她的發絲、肩膀，撫過她的臉頰，輕輕沾在她的唇上。
??文焰抬手，想將她唇上的花瓣拿開，剛一碰上她的唇，又覺心緒浮動，緊張不安起來。他匆匆縮回手去，側過身，眼神慌亂地瞥向別處，就是不敢看她。
??祈雁也有一絲不好意思，隱隱覺得，她跟文焰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微妙的聯係，至於到底是什麽，在這個當下，她還未所知。
??文焰突然問道：“要不要去喝點什麽？”
??祈雁應得喏。
??二人離開了人群，來到一處“香飲子”的街攤。
??文焰問道：“還是要冰涼雪梨嗎？”
??祈雁點點頭，應得喏。
??二人坐在帳篷下喝著冰飲，祈雁看著街邊人來人往，又想起了她爹，突然神色黯然下來。
??文焰突然指向她身後，一臉驚歎的模樣：“小娘子，你看那是什麽？”
??祈雁好奇地轉過頭去，望了半天，什麽也沒發現，心下嘀咕，轉回來時，卻發現文焰已不見身影，她一驚，突然慌了神，立刻站起，不停喊道：“文焰！文焰……”
??正準備跨步去找他時，忽然雙眼被一雙手從背後蒙住，正待反抗時，就聽一句熟悉的聲音傳來：“猜我是誰？”語調低沉，毫無波瀾。
??祈雁嘴角一扯，微微一笑，伸手掰開他的雙手，轉身過去，說：“幹嘛啊？這麽……幼稚。“
??文焰嗬嗬一笑：“我就是想讓你分分心，別老是想些糟心的事。”
??祈雁心頭一暖，知他是關心自己，不想叫自己總是擔心著爹爹的事。
??“怎麽了？這麽看著我作甚？”文焰道：“該不會是被我感動了吧？”
??“哪有。”祈雁撇過臉去。
??“是不是好了很多……”
??話說一半，文焰就被一群嬉鬧的孩童撞倒，腳步不穩，伴著“哎哎哎”的聲音，向著祈雁正麵撲去。
??祈雁大吃一驚，身子向後直倒，反手撐在了茶桌上，而文焰卻直愣愣地撲了下來，毫無防備之下，一嘴親上了她的臉頰。
??祈雁頓時滿臉通紅，心跳不止。
??文焰也嚇了老大一跳，立刻彈開。
??二人立身站好後，都略顯尷尬地杵在原地。
??“那個……”文焰率先開口道：“街上人太多了，我們、我們……先回去吧。”
??祈雁結巴道：“好、好、好……”
??她現在是巴不得趕緊逃離。
??二人又順著人群，被推搡著回了客棧。
??祈雁一路都不甚自在，方才的那一幕始終在腦海中盤旋，每每想起，就偷看一眼文焰，然後就又一次心跳如鼓擂。她拍拍自己的腦袋，滿臉的不甘願，心想：我這是怎麽了？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默念道：別再跳了，我求你別再跳了，成嗎？
??“你怎麽了？”文焰的聲音從她腦頂上傳來。
??文焰的餘光一直沒離開過她，見她一會蹙眉，一會拍頭，似乎很煩躁的樣子，怕她又在為祈虎的事煩心。倒是把剛才誤親她一事，放在了一邊，雖然也著實激動了一番。
??“沒、沒事。”祈雁忙不迭地搖頭，始終低著腦袋，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窘樣，更不敢抬頭跟他對視。
??好容易回到客棧，祈雁頭也不抬，急速回房，關上房門，全身發軟的靠在門板上，這才鬆了口氣。
??還沒喘上兩口氣，又聽得房門被敲響，祈雁小聲問道：“誰啊？”
??“是我。”文焰站在門外問道：“小娘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祈雁又緊張起來，隔著門板說道：“我……我隻是太熱了，我的衣服都濕透了，想換身衣服。”
??“好，那我先回房了。”
??“哦，好。”
??祈雁扒在門板上側耳似聽，半天沒見聲響，這才放心下來。她取了包袱裏一身淨衣，想想還是洗個澡比較痛快，便又躡手躡腳的下樓去叫小二，打了幾盆熱水上來。
??祈雁舒服的泡著澡，這才感覺全身的肌肉放鬆了些，身體也柔軟起來，越來越放鬆，越來越放鬆，竟不知不覺靠在澡盆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吵醒，伴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停地在叫著她的名字。
??祈雁睡眼惺忪，半眯著眼睛，突然全身一顫，心道：呀，好冷。這一個激靈，讓她全然清醒起來，這才發現，洗澡水都涼了。喃喃道：“我怎地就睡著了。”正準備爬起身時，就聽見房門被人踹開的聲響，祈雁一怔，“啊”的一聲又縮回了浴盆裏。
??祈雁兩手扶在浴盆邊，隻露著顆腦袋，驚詫道：“你、你、你、你這是作甚？”
??文焰更是愣怔，萬沒料到這一出，本隻是想叫她一起晚膳，在門口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心下著急，這才一腳踹開了房門。
??文焰張了張嘴，慌忙側過身去，憋了半了，憋說一句：“吃飯了。”隨後轉身就走，出門時，不忘把房門牢牢關好。
??祈雁探頭探腦，張望了半天，見門口已沒了聲響，這才快速爬出浴桶，迅速穿戴好，又重新綁好頭發，反正她頭發向來簡單，隻全部束上就可，倒也省了不少事。
??祈雁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緩了緩心神，縷了縷思緒，心想：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總是與文焰沾著關係，不是叫他親了自己，就是叫他見著泡澡的自己，想想還真是尷尬，再想想又覺得……臉紅心跳的。
??一想到此，祈雁就覺得驚慌意亂，煩的慌，咂了咂嘴，喃喃道：“算了算了，不想了，先吃飯要緊。”放下手中茶杯，幾個劍步走到房門口，想要拉開房門時，卻突然感到有一股力量扣著房門，叫她拉不開。
??她心下奇了，便勁一拽，房門猛的彈開，自己也被慣性推的後退了幾步，待站穩後定盯一看，文焰正立在外麵。
??祈雁驚道：“你一直站在外麵？你站在我房門口作甚？”
??“這扇門……壞了，關不了。”文焰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關不了？”祈雁想了想，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剛剛被你踢壞的？”
??文焰點點頭，應得喏。
??祈雁走近房門，仔細檢查了一番，試著關上了門，剛一關上，左邊的半扇門就自動“吱吱呀呀”的打開了，而右邊半扇門也不閑著，以極其慢的迅速掙紮著虛掩著。
??祈雁一撇嘴角，不知是好笑還是嘲笑，道：“你這一腳，夠厲害的。”
??文焰有些委屈道：“我這還不是太擔心你嘛。”
??祈雁抿抿嘴，瞥了他一眼，有種別樣滋味湧動心頭，有點暖又有點感動，“算了算了，叫掌櫃的過來看看能不能修好吧。”
??文焰叫了掌櫃過來，那掌櫃細細檢查，連連咂嘴，連連搖頭，一臉十分為難的表情，還時不時抱怨他們，責備他們“怎地這麽不小心啊，為何要踢門啊，生意難做啊”等等等等。
??他們二人也自知理虧，文焰連連道歉，祈雁陪著笑臉，但都不如三貫錢能讓掌櫃迅速閉嘴。這三貫錢，買十扇這樣的門都綽綽有餘了。
??掌櫃喜滋滋地收了錢，又給祈雁換了間廂房，待一切打點好後，兩人才去了前堂，準備晚膳。
??二人叫了盤紫蘇蝦，雞簽，石肚羹和兩盤蔬菜。
??用完晚膳後，天已烏金西墜，大街上的熱鬧也不似白日般瘋狂。
??祈雁摸著那把無雙劍，牽了馬，跟文焰一道，向著方遠莊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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