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隨風去
藏好了玉環，祈雁也鬆了口氣，省得每天揣著這玉環，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三人商定過後，決定去巫衣紫住的遊家客棧碰碰木盒的運氣。
??雲起在遊家客棧附近找到了派去監視的人，那人匯報說，巫衣紫去了衙府後，還未歸來。雲起吩咐他繼續看著，自己和文祁一起進了客棧。
??三人悄悄潛入了巫衣紫的上房，分頭尋找起木盒來。雖知可能性不大，但不免還是有絲失望。正準備撤離時，忽聽得門外的聲音悠揚而至，轉眼已到門口。三人雖驚了一下，但反應都夠迅捷，快速四處張望，各自找地方藏了起來。祈雁躍進了幕簾後的浴桶裏，文焰躲在衣櫃後，雲起則溜進了床底。三人都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傾聽門口的動靜。
??隻聽“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祈雁躲在浴桶裏，聽得腳步聲得知是兩個人，而且是兩名女子。心下登時放心了不少，就算他們被發現的話，以他們三人之力，想要衝出去，簡直是小菜一碟。
??隻聽一人略感不憤的聲音傳來：“主公是派我們來協助她的，可不是派我們來當她的奴婢，整天使喚人，當我們是她的下人啊？”
??另一人道：“噓，你小聲點，主公現在看重她，我們就按照她的吩咐做事就成了，等事情辦成了，我們就能回到主公的身邊，以後也就不用看她的臉色了。”
??那人不屑的哼了一聲，不服氣道：“她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得主公如此器重？”
??另一人道：“你懂什麽？她是毒瀧穀的弟子，隻要得到了那本《毒研解秘》，主公必將天下無敵。”
??那人啐道：“什麽《毒研解秘》，都搞了半天了，也沒看她拿出來獻給主公，我看她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故意說出一本什麽破秘笈來，引得主公對她青眼有加!”
??另一人道：“我看她倒也不是胡說，當年毒瀧穀穀主巫清遠，確實是將毒藥和解毒之術用的是出神入話，隻是他一直深居穀中，很少過問江湖之事，所以在江湖上，知道的人並不甚多。”
??那人奇道：“巫清遠會製毒解毒，跟《毒研解秘》有何幹係？那應該把巫清遠給抓來才是。”
??另一人道：“你傻啊。《毒研解秘》就是巫清遠寫的，再說了，巫清遠雲遊四海，武功高強又會用毒，就算讓你找到他，怕是你還沒近到他身，就被他給毒死了。”
??那人道：“巫清遠有這麽厲害？”
??另一人道：“你打得過巫衣紫嗎？”
??那人不語。
??另一人又道：“巫衣紫使的清澤劍法，還差了兩式就已經如此厲害，可想她的師父是何等的人物，跟你說了多少次，叫你夾著尾巴做人，尊崇主公的安排，待主公把最高的武功傳給我們，我們也不用再怕那巫衣紫了，實力能戰勝一切。”
??那人又是一陣沉默。
??另一人道：“別廢話了，把東西拿了快走。”隨即兩人的步伐向床沿走去。
??雲起盯著逐漸逼近的步伐，已悄悄運氣。
??兩人走到床沿後停下，在床上翻找了一會兒，那人說：“在這兒，找到了。”
??另一人道：“走吧。”
??那人哼道：“就這麽點小事，非得要咱們回來一趟。”
??另一人道：“好啦，走吧，別廢話了。”
??隨著再次“吱呀”的關門聲，以及腳步遠去的聲音，文祁雲三人分別從藏身處探了出來，一起離開了巫衣紫的廂房。
??祈雁正想著那兩人口中的“主公”是誰時，就覺文焰一下扯住了自己的衣袖，腳步也停了下來。頓時一股緊張的氣氛傳來，她微愣了一下，抬頭一望，不由大吃一驚，隻見客棧的大門外，巫衣紫正騎在馬背上，側低著頭，表情微嗔，訓訴著站在一旁的隨從。
??三人立刻默契的同時轉過身去，背對著大門，一句話也不說，隻小心翼翼往前走。
??雲起見著了剛才派在外麵監視的部下，估計是見到了巫衣紫，要上來通風報信的，疾速地向他遞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出聲。
??那人也心領神會，找了桌子坐下，隻靜觀其便。
??祈雁小聲咕嚕了一句：“去哪裏？”
??文焰小聲回道：“上樓。”
??三人又轉去二樓的前廳，找到一處可以看得到大街的窗戶，齊齊躲在窗沿後，借著支開了一點牙縫的空隙，看著巫衣紫帶著一眾隨從消失在街尾，這才又折回一樓，迅速離開了客店。
??三人繞到一處窄巷後，祈雁這才鬆了口氣，慶幸道：“幸好她方才沒有回房，真是好險，差點撞個正著。”
??文焰憂心道：“不知道她把木盒藏到哪裏去了？”
??祈雁道：“你們有沒有聽到，方才進屋的那兩個人，口中所說的‘主公’，究竟是何人？”
??雲起道：“不管是何人，有一點可以確認，巫衣紫是在為這個主公辦事。”頓了頓，看向祈雁又道：“難道就是這個主公要抓你？”
??祈雁一臉茫然。
??文焰沉吟道：“怕是這個主公也是聽命於人。”
??雲起道：“你是說這個主公的背後，還有更大的勢力？”
??文焰道：“我也不能確定，但是，不管這背後的人是誰，他們的最終的目的，都是拿到玉環，打開木盒，得到木盒裏的秘密。”
??祈雁咂嘴道：“這個木盒裏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文焰眼色一沉，道：“沒人知道，不過，我有預感，若是讓歹心之人得到這個秘密，必不會有好事發生。”也許還會引發朝堂大亂，隻是這最後一句話，他默默在心裏說道。
??雲起也覺事態好像比他想象的嚴重，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道：“巫衣紫最終的目的是木盒裏的秘密，但是開啟木盒的玉環在阿雁你這裏，那麽她勢必會想盡一切辦法奪得玉環，阿雁，隻要玉環在你身上一天，你就多一分不安全啊。”
??祈雁動了動眉尖，道：“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木盒，把它交給……”祈雁眼珠一轉，看向了文焰。
??文焰道：“奉相公奉旨上京，應該就是要將木盒裏的秘密呈給陛下。”
??“陛下？”雲起吃驚道：“這件事情還跟他有關？”隨即看向祈雁，微嗔道：“你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祈雁左右為難，忙解釋道：“不是的，雲起，我、我、我沒有瞞你，隻是這件事情說起來，太、太、太複雜了，我、我一時找不到機會告訴你。”
??文焰倒是老神自在地看著她。
??雲起不悅道：“先別說這些了，城裏不安全，我們先回小院去。”
??祈雁低聲應道喏，偷偷瞅了文焰一眼，見他一副好似幸災樂禍的樣子，就氣不打一出。
??三人回到了小院，雲起似乎還是不太高興的模樣，一言不發的獨自回了房。
??祈雁瞧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內心莫名內疚，感到過意不去。她找了個“有點累”的借口，自個兒回了房，想到雲起失望、憂傷又夾雜著點哀涼的眼神，又心煩意亂的奪門而出。
??她一路漫無目地的閑走，眼前的樹柳盈花都如幻影般快速掠過，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別苑前的小湖邊。她站在湖岸邊歎了口氣，似許是歎出了所有的無耐與惆悵，一轉身，就看見雲起正站立在湖岸，雙眼眺望著遠方，翩翩音韻，俊郎豐神。
??祈雁呆了一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雲起轉向她，淡然一笑，道：“一月多不見，不曾想，卻發生這麽多事情。”
??祈雁感歎道：“是啊，要是在一個月前，我都不敢想象……竟能發生這麽多複雜的事情。”
??雲起有絲惆悵道：“是啊，物是人非，雖然隻一月有餘，好像都過完了這一生似的，再見故人，人還是那個人，心，卻不是那顆心了。”
??祈雁激動道：“不是的，雲起，我並非不信任你，隻是……”
??“隻是什麽？隻是因為他嗎？”
??祈雁沒有答話。
??雲起苦笑道：“這個世界上，唯獨一件事情，沒有什麽先來後到的道理。”
??“雲起……”
??“算了，隻要你心所願，我做什麽都願意。”
??“雲起，你別這樣。”
??“那我還能怎樣，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嗎？”
??“雲起……”
??“我還能怪誰呢？要怪的話，隻能怪我自己，什麽都不懂，偏偏還答應了這門莫名其妙的親事。”
??“……”
??“事已至此，我隻有一件事情想問你。”雲起認真的看著她。
??祈雁也認真的回望著他。
??“你……現在開心嗎？”
??“我……”祈雁頓了頓，道：“我現在……開心，我……”
??“行了。”雲起慌忙打斷她的話，心口有如刀刺般疼痛，有些哽咽道：“你開心就好。”
??“雲起……”祈雁有些不忍的喚道：“其實……我……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想故意瞞著你什麽，隻是……事關文焰，我……我不想……”
??“好了。”雲起勉強安上一絲笑容，柔柔道：“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不會怪你的。”雲起抿了抿嘴，又道：“阿雁，我隻要你記住一件事情，不管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怪你的，我隻會無條件的支持你、幫助你。”
??“雲起……”祈雁感動萬分，突然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一口氣道：“其實那個木盒裏裝的是封密函。”
??“密函？”
??“對，是密函。雲起，你還記不記得在金州時，我們去救完趙倩倩回來，巫衣紫說過江州知州的奉相公？”
??“這個我知道，她說奉相公有東西托於你爹。”
??“沒錯，那個東西，就是玉環。但是，關鍵不是這個玉環，而是奉相公。”
??“這件事又跟奉相公有關？”
??“有關有關，太有關係了。奉相公是奉旨入京，其實是有一封密函要呈現給當朝陛下。”
??“陛下？”
??“沒錯，是陛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托付於我爹的東西，隻是個毫不起眼的白脂玉環，而真正的密函，一直放在他府邸的木盒裏，他給我爹的玉環，隻是開啟那個木盒的鑰匙。”
??“所以巫衣紫要的是那封密函？”
??“沒錯，那封密函事關重要，文焰他……他很在乎。”
??“他為何要在乎那封密函？”
??“因為他是……他是……”
??“……”
??“文焰他是……當朝的六皇子。”
??“什麽？”
??“我剛開始知道時，其實也……也跟你一樣震驚。”
??雲起沉默了半晌，最後淡淡道：“我知道了。”
??“雲起。”祈雁道：“其實我有些事情瞞著你，是因為……是因為……”
??“別說了。”雲起一揮手打斷了她，道：“阿雁，我都明白。我明白你在乎他的那份心，更明白你信任我的那份心意。什麽都別說了，從現在開始，不管你有任何需要，我一定全力幫你。”
??祈雁著實感動道：“謝謝你，雲起。”
??雲起道：“你我之間，不談謝謝。”說罷，轉身離去。
??祈雁望著他的身影，心中隻有無限感慨，想起她和雲起初見時的種種，宛若一搓柔棉的飛絮，飄零散落，揉一揉眼，已不知去向。
??人生若隻是初見，人生卻無法初見。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是沒有一分一厘的偏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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