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逃婚 二
祈文兩人跑出了梅園,來到一處青石小道邊。
文焰道:“阿雁,你真的要嫁給文爝嗎?”
祈雁道:“陛下已經下旨,不嫁又能怎樣呢?”
“如果你不想嫁,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祈雁搖頭道:“不要,我不能連累你。就算我逃得了文爝,隻要我還在這宮裏,陛下隨時也會讓我嫁給別人的。到那個時候,我又要逃嗎?”
“那你是……願意嫁給他了?”
“我當然不願意,但我接受,被迫嫁給他。”
“阿雁,這可是你一輩子的幸福啊,你可想好了?不要去顧慮連不連累我,隻要你不點頭,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幫你。”
祈雁哀憂道:“文焰,你覺得我這輩子……還會幸福了嗎?”
文焰紅著眼眶道:“會的,你會的,阿雁,你一定還會幸福的。”
“那麽你呢?你還會幸福嗎?”
“……”文焰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他已經無力再去想這些事情了。
“文焰,我想通了,既然事已至此,老天不成全我們,我也隻有接受了,若是以後都要奉旨嫁人,早嫁晚嫁,不都是個嫁嗎?文爝這麽想讓我做他的王妃,那做就好了。我也叫他知道,我這個王妃,可不是會對他逆來順受的。”
“阿雁,你可別因為跟文爝慪氣而嫁給他。”
“我才不會那麽傻呢,誰有時間跟他慪氣啊,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文焰,你別操心我的事了,對了,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你說。”
“你後天就要去巴蜀了,那我們明天,還可不可像現在這樣,一起出來玩?”
“當然可以。”
祈雁含笑著,一路又跟文焰說了很多話,直到文焰將她送進了紙鳶宮,自己便離開了。
次日用過午膳,出了個大太陽,雪也停了,祈雁穿戴整齊後剛出宮門,就見文爝已經堵在了門口。
祈雁道:“你是老鼠的尾巴嗎?怎地甩都甩不掉?”
文爝道:“你要去哪裏?”
“你管得著嗎?”
“你是我的王妃,我當然管得著。”
祈雁嗬嗬一笑道:“那是後天的事,今天,我還是我自己,我想去哪去哪,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管不著我。”
文爝冷冷道:“你記著後天的事就好,別做出什麽讓我蒙羞的事。”
祈雁大笑道:“我要是就做呢?你又能拿我怎樣?殺了我嗎?”
“祈雁!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那你殺啊。”祈雁向他走近了一步,“來啊。殺我。沒有刀是不是?我有。”說罷,她從腰後拿出一把短刀來,遞給他道:“給你刀,殺了我吧。”
文爝怒怒地看向她,並沒有接過刀子,道:“你幹什麽?”
“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殺了我。”說著,直接撥出短刀,明晃晃的刀鋒在陽光下閃出一道冷冽的白光。
衛澤立刻跨步向前,提起劍來。
文爝揮手擋住他,說道:“沒事。”
祈雁收起短刀,道:“既然你不會殺我,又何必說那些話來威脅我?不覺得很無聊嗎?”
文爝道:“我是不會殺你,我放棄了那麽多的東西才等到今天,又怎麽可能會讓你死呢?”
“你放棄什麽了?”祈雁“切”了他一口,道:“你使鬼計得到了密函、拿到了秘密、現在又領了聖旨和我成婚,哪一樣看上去,也不覺你放棄了什麽?卑鄙無恥嗎?沒有啊。”
文爝噎了一下,隻憤懣地看著她。
”你別這麽看我。”祈雁道:“沒空跟你廢話了。”說著,繞過他,帶著朵彩一道走了。
衛澤實在忿忿不平,忍不住道:“殿下,這公主也太目中無人了。若她真成了王妃,每天頂著這種勢氣,那殿下您豈不是整天受她的臉色瞧?”
文爝冷哼道:“看她還能強盛幾時?衛澤,你去跟著她,不到大婚那天,看著她進了煜風宮的大門,一刻都別離開她。”
衛澤道:“公主應該知道我們一直盯著她。”
文爝道:“就是叫她知道,她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衛澤心中歎了口氣,退步跟了上去。
祈雁來到昨日和文焰約好的湖心亭見麵,待她到時,文焰已經站在了亭邊。
祈雁道:“你來多久了?”
文焰笑笑:“我也是剛到。”頓了頓道:“你知道衛澤一直跟著你嗎?”
“知道。”祈雁不在意的撇撇嘴:“讓他跟好了,我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他愛跟就跟唄。”
“文焰,你明天什麽時候出發?我去送你。”
“我不走了。”
“不走了?”祈雁抿抿嘴,沒有問原因,因為她知道,文焰不走,就是因為她成親的事。岔開了話題道:“文焰,你看這湖水裏的冰結的有多厚?”
“看上去,不算太厚。”
祈雁四下張望,撿了塊石頭,往湖水裏一扔,“嘭”的一聲,湖心碎出一塊冰來,濺出一些水花來。祈雁拍了拍手,嗬嗬笑道:“果然不是很厚。”
文焰道:“你就是調皮。”
“我哪有?”祈雁摸摸鼻子道:“我很乖的好不好。”
文焰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卻一下停住了手,又悄然無息地縮回了手,扭頭望向湖麵。
祈雁喟歎道:“上一次來湖心亭,孟青伶就坐在那裏彈琴。”
文焰道:“郡主的事我聽說了,這是怎麽回事?”
祈雁冷哼道:“還不是文爝幹的好事。”
文焰驚道:“你是說文爝殺了郡主?”
“嗯。”
“為何?”
“文爝不想娶郡主,還有一點,為了報複孟家。”
“孟家?”文焰思忖道:“孟嗷跟文爝之間並沒有什麽過節啊?”
“不是孟嗷,是他的兒子孟青株。文焰,你知不知道梁懷之姐姐的事?”
文焰點點頭道:“譚袁死不足惜。隻是我聽說譚袁向梁懷之發難時,你也被卷了進去,本來是想回來問你的……”話說到此,他突然戛然而止。
祈雁隻停頓了一下,就將那天在南秋林她所看到的、所經曆的一切事情都一一告訴了他。
文焰突然想到了什麽,道:“前兩天在朝上,文爝一力推舉梁懷之任翀州刺史一職,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既然他要舉薦武將,怎會隻讓梁懷之擔任刺史?而不是總帥呢?而且以梁懷之的能力,也配得上總軍一職。”
“你說梁懷之要去翀州?”祈雁一驚,登時心下不安。
“沒錯。”
“那靈兒呢,她也跟著一起去嗎?他什麽時候出發?”
“靈兒應該會一起去的。他不會這麽快走的,估計也得半個月後動身。”
祈雁大大地舒了口氣,剛則提著的心又放了下心。
“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是想說,梁懷之去翀州,這很奇怪嗎?”
“沒錯,很奇怪。”文焰沉吟道:“翀州聽上去離京城很遠,但是他有一條直通的官道,隻快馬日夜趕路,隻需一天就能速達京城。既然他跟梁懷之關係匪淺,那梁懷之到了翀州,以他在北域所磨煉出來的能力,很快就能接手翀州的十萬大軍。也就是說,這十萬軍馬,是牢牢捏在了文爝的手裏。”
“你是懷疑文爝想做些什麽嗎?”
文焰沉默了半晌,道:“我隻希望我是在胡思亂想。”
“對了,文焰,還有一事還沒……找到機會跟你說。就是孟青株曾經向我示好過,說無論將來發生何事,他們孟家都願意站在你這一邊。”
“他也是痛恨文爝狠心殺了他妹妹吧。”
“我想也是。”祈雁低頭絞了絞手指道:“其實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是卻又……又……“祈雁瞬間就紅了眼眶,淚珠奪目而出。
文焰抬手一邊替她擦著淚,一邊自己泛著淚道:“阿雁,你真的想好了嗎?你真的要嫁給文爝嗎?如果你現在想反悔的話,還來得及。”
祈雁道:“我想好了,文焰,我想好了。”
二人淚目對視,眼中百轉柔情,都化為一縷青煙,飄散而去。
“阿雁,讓我再抱抱你吧。”
“嗯。”
湖鏡中倒影成雙,一對灰喜鵲擦著湖麵滑過,展翅飛向了湛藍的天空。
當天晚上,剛用完晚飯,文爝竟跑了過來,對她發了好一通脾氣。無非又是叫她自重,怕是那個衛澤又多嘴多舌地向他匯報了什麽。祈雁隻左耳聽、右耳出,沒有理他。第二天又跟文焰跑去了玫瑰園玩,一直玩到暮色四合、餘輝盡滅,才興衝衝地回了紙鳶宮。卻沒想又在門口撞見了文爝。
文爝道:“明天即是大婚之日,若是你以後再與文焰來往,修怪我不客氣了。”
祈雁道:“他是我哥哥,我怎麽可能不跟他來往,你這話說的好笑。”
文爝冷哼道:“放心,等我們成親後,就立刻搬出宮去,我的赤王府也修繕的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就安安份份地待在赤王府裏,做好你的赤王妃。”
祈雁剛想頂他幾句,就見李疏羽和文靈一道走了過來,立刻變了笑臉,迎了上去。
李疏羽向文爝鞠了一禮。
文靈道:“九哥,還沒來得及當麵道聲恭喜。”
文爝道:“你怎麽今天就過來了?”
文靈道:“我想多陪陪姐姐,她爹娘都不在這,我怕姐姐想念家人,想跟姐姐敘敘話。”
祈雁道:“靈兒,我們都進去吧,別理他。”說罷,祈雁拉著她們兩進了寢殿,將文爝拒之門外。
三人進了內堂,祈雁道:“朵兒,衛澤走了嗎?”
朵兒道:“我看著他跟赤王一起走了。”
祈雁道:“你跟彩兒都回房吧,這裏不需要伺候了。”
朵彩應道喏,雙雙即下了。
祈雁走到窗前、門前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人偷聽才又踅了回來。一把抓住文靈的手道:“好妹妹,疏羽妹妹都跟你說了沒有?”
“嗯。”文靈點頭道:“姐姐,你要我怎麽做,我都聽你的。”
“你不怕你九哥、夫君、父皇責怪你嗎?”
“大不了被罵幾句,他們還能拿我怎樣?別管我了,姐姐,我不會有事的。”
“好。”
當晚,三人又把明日的計策詳細的重整了一遍。李疏羽告辭後,祈雁和文靈睡在了一張床上。
文靈道:“姐姐,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雖然你變成了我的親姐姐,我挺高興的,但一想到你跟六哥,我又覺得,你還是不當我的親姐姐好。”
祈雁苦哀哀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又何嚐想呢?”
文靈道:“你跟六哥,這些天是怎麽熬過來的?”
祈雁的一滴淚已經順著眼角滑落,輕輕道:“熬著熬著就熬過來了。靈兒,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