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過去,不堪回首
「這是怎麼回事?」初晴抓住了鶴丸的胳膊, 「鶴丸, 信濃怎麼了?」
「他早就已經沒有了全部情感, 這裡的所有付喪神, 不過是這個怪物的食物而已。」鶴丸國永目光幽冷,「不然的話, 你以為一期殿為什麼一直封印他?」
正在此時, 信濃藤四郎突然朝著一旁的博多衝了過去, 手中短刀直朝著他的胸口刺去。
「信濃!」博多幾乎絕望的喊出聲來。
信濃的動作微不可察的一滯, 卻依舊強硬刺去, 臨到近前被一股靈力完全束縛, 動彈不得。
「信濃……」博多紅了眼睛,想要上前卻終究朝後退去,就連五虎退都嚇得不敢靠近。
「我說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負責。」初晴說完,靈力凝聚成一個光籠,直接將信濃藤四郎關在裡面,一道靈力凝結的細線落入初晴手中,被她拉著直接上樓進入天守閣。
「剛剛……」鶴丸國永有些不確定的問:「剛剛信濃是不是遲疑了一下?」
「難道是……」燭台切不敢置信, 「是數珠丸大人當時的凈化起作用了嗎?」
熟悉的名字脫口,所有付喪神都沉默起來, 眼神之中是化不開的憂傷。
到了天守閣, 初晴並沒有釋放信濃, 只冷冷的看著他, 問:「信濃藤四郎,你恢復神智了吧?」
「不過是我的養料而已,無論是誰,我都吃給你看!」信濃猙獰著面容,朝著初晴張牙舞爪,「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看起來狂暴沒有理智,似乎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機器,但是初晴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或者說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夢。
身為靈力者,越是強大的靈力者就越是不容易做夢,只要做夢,那一定就預示著什麼。夢中的信濃是那樣恐懼與無助,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這個信濃大概只是表象吧。
「你在害怕什麼?」初晴靠近問他,「信濃,這是你的本丸,這裡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和同僚,你們是同伴啊。」
正如初晴所預料的那樣,信濃其實是有理智的,聽到這話他眼中有明顯的糾結,不過只是一瞬便再次殺氣凜然。
「殺了你!」信濃用力的撓著光籠,指甲落在初晴構造的結界上面磨損折斷,指甲縫中開始滲出血來。
瘋狂,暴虐。
「你出來后第一個要殺的人叫做五虎退。」初晴沒有理會他的瘋狂,自顧自的平靜說著:「他是求我將你釋放的人,是你們粟田口的兄弟,為他擋下攻擊的叫做歌仙兼定,最初並不是這座本丸的人,是這幾天才加入的。」
「我要吃了你,來吧,所有的付喪神都折斷吧,反正不過是刀劍而已,我要碎了你們!」
「你第二個要殺的人叫做博多藤四郎,同樣是你們粟田口的短刀,你選擇他們兩個攻擊,真的是無意的嗎?」初晴伸手,越過結界一把握住了信濃的手,「還是說,你想將心中的不快全都發泄到兄弟身上?」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信濃終於開始正常朝初晴怒吼,但只有一瞬就反應過來,重新沉默不語。
初晴抬手,將整個天守閣布上一層結界,道:「你說吧,沒有人能夠聽得到。」
「我憑什麼和你說?你算是什麼東西?審神者嗎?你們這種人有什麼資格來審判神靈?」信濃怒吼著,手中的本體刀一下下砍在結界上面,「殺了你,殺了所有人,這個世界已經壞掉了,我的兄弟們都已經壞掉了!」
越吼越大聲,到了最後,信濃竟然哭嚎起來。初晴安靜地站在結界外面,看著這個孩子從瘋狂變得無力,最後哭泣著癱軟在地上,明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臟卻開始一抽一抽的痛。
並不劇烈,卻綿長的令人窒息。
緩緩蹲下身子,初晴穿過結界的手輕輕撫摸上信濃的頭,突然就被對方抓住狠狠地撕咬起來,就如同一頭小野獸。
眉頭微蹙,初晴下意識要收回手,但是她也明白,這個時候躲開的話一切就前功盡棄了,這孩子如同將要破碎的布娃娃,再也經受不住一丁點打擊。
鮮血湧入口中,信濃的動作漸漸遲緩起來,他有些獃滯地抬頭看了眼初晴,眼神之中的殺機全然褪去,換上的是另一種極度恐懼的表情。
「啊!」信濃驚呼一聲,蜷縮在籠子裡面瑟瑟發抖起來,像極了在初晴夢中的模樣。
「你在做什麼?」初晴有些看不懂對方,「信濃,你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嗚嗚嗚。」
聽看著裡面的孩子開始哭泣,初晴立刻有些手忙腳亂,抬手將靈力牢籠撤除,就看到信濃快速的縮到了牆角位置瑟瑟發抖。
這是……雙重人格!
初晴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可不是人,這是付喪神啊,就算是末位神也的的確確是神啊。
「信濃?」
「嗚……」
完全不敢靠近,初晴伸出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天啊,感覺換了個人格更容易破碎了,自己是來當審神者的不是來哄孩子的啊。
「我去喊一期一振進來。」初晴說著就要出去,這樣子的信濃,一期一振應該比較容易接受。
胳膊突然被抱住,初晴扭頭就看到剛剛還縮在牆角的短刀抱住了她,跪在地上抬頭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她,這感覺……不管有什麼要求都無法拒絕啊。
「不要……」信濃的聲音在顫抖,「求,求求你,不要去找哥哥,我……我害怕。」
「粟田口都是你的兄弟啊。」初晴蹲了下來,伸手將他臉上的淚水拭去,「你怎麼會害怕呢?」
可是這一次小短刀卻沒有回答,緊閉上眼睛,牙齒死死的咬著下嘴唇,不消片刻便已經見了血。
「別咬了。」初晴抬手用靈力為他治癒好,伸手輕輕摸了摸對方蓬鬆的頭髮,「不想說就不要說,你今天留在我這裡好嗎?」
「嗯。」信濃點點頭,看著初晴的眼神也充滿了畏懼。
明明畏懼著自己,卻還是不肯出去見熟悉的兄弟,是因為更害怕他們嗎?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因為心力交瘁,或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沉睡,信濃哭著哭著就昏睡了過去,初晴便在他身周布了一個小型結界,這才放心的走出天守閣。
一期一振不在,五虎退哭紅了眼睛跪在門口,葯研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一言不發。
「葯研。」
「大將,我想知道,信濃是不是已經恢復神智了?」葯研藤四郎沒有朝房間裡面看一眼,聲音也十分平靜,只是眼神中的擔憂是騙不了人的。
「一期一振沒來嗎?」初晴反問了一句。
「因為一期哥的情緒並不穩定,已經喝了葯睡了。」葯研語氣沉重,「大將,請告訴我真相,信濃是不是已經恢復神智?過去的事情他還記得嗎?」
面對葯研,初晴總有種這小短刀比大太刀還要穩重的感覺,走上前扶起五虎退,一手一個拉著他們朝外走去,邊走邊說道:「信濃剛剛睡下,我們離遠些說吧。不過,所謂過去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麼?」
過去的回憶啊……
葯研的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心底里滿滿都是關於那場災難的感傷,那是所有付喪神最不願意回憶起來的災難。
看看我的新傑作,太郎太刀,信濃藤四郎,哈哈,太郎,去吃個痛快吧!
「太郎殿殺掉了我們很多同伴,他們已經沒有了理智,當時的審神者並沒有讓信濃也出手,我們以為那是他的仁慈,但沒想到……」葯研的眼中閃過濃濃的悲痛與恨意。
粟田口的短刀,自然是要殺粟田口的兄弟了,哈哈,快去吧,信濃!
「不得已,太郎殿被次郎殿忍痛殺掉,而因為信濃只是短刀,雖然他的力量得到了提升,但我們還是合力控制住了他,交給數珠丸大人凈化。」葯研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但是,數珠丸大人被殺了。」
凈化成功了嗎?
數珠丸大人,太好了!
非常感謝,數珠丸大人!
啊,數珠丸大人小心!
沒有審神者靈力的庇護,數珠丸恆次心臟被信濃的本體刀洞穿,直接碎刀,也正是那個時候所有人將信濃強行鎖進了有著咒術封印的盒子中。
初晴聽完這一切也是無限唏噓,粟田口還真不是一般的遭難啊,還有大太刀兄弟,也太過悲情了。
「他有了些理智,至少不像個傀儡了。」初晴終於回答了葯研的問題,「而且,那些記憶應該是有的,但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我可以見見他嗎?」
想了想信濃的狀態,初晴搖搖頭,「他很害怕你們,大概是因為還記得被你們封印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的短刀,說不定會繼續要求,但葯研卻只是垂下頭去,低低的說了一聲:「大將,請您照顧好信濃。」
如果信濃真的不想見他們,葯研也不會去強求,他相信初晴,只要有大將在,遲早有一天信濃會好起來的。
畢竟,這個人是他們本丸所有人的救贖!
葯研離開的時候深深看了五虎退一眼,初晴也明白五虎退肯定有話要對自己說,拉著他走到櫻花樹下,才要詢問就看到五虎退再次跪下。
「退?」
「對不起,主人,我不知道會這樣!」小小的短刀哭得不成樣子,「這和我想的不一樣,我夢到信濃在求救,我夢到他已經好了,主人,對不起!」
初晴一愣,原來,五虎退也夢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