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攻氣滿滿
「好啊。」江語冰唇角上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如果她在不久的將來能夠成為流量小花中的演技翹楚，那到時候她相較於圈中的其他流量豈不是高出一大截兒？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她或許就能幹自己更想做的事情了。
葉凌根本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那麼爽快，但是反過來想想，這種合作雙贏的事，江語冰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對了，還有件事，我想把范姨接過去住一段時間，給她檢查一下身體。」葉凌說。
江語冰：「讓阿姨來我這邊住嗎？」她倒是很樂意的。
葉凌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在思忖良久后，還是對她說道：「嗯，不過也就住一兩天，等檢查結果出來了我再作打算。」
「住多久都沒問題啊，你不知道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有多孤單，晚上我都有點害怕……」江語冰豈止是有點害怕，她簡直是怕得要死好嘛！但是，她更不想葉前輩會因此覺得她是膽小鬼。
除了不想被葉凌嘲笑之外，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如果江語冰的粉絲們知道她怕鬼，她那條「又帥又會撩」的「國民老公」人設極有可能因此垮掉。
江語冰曾經在《紳士》雜誌封面上露了個臉。那段時間圈內正巧颳起了一陣中性風，江語冰所在的經紀公司和團隊為了順應潮流，不惜花重金與《紳士》雜誌社合作，目的就是能夠讓江語冰收穫更多「女友粉」。此前的演藝圈內，這種成功的例子倒也不是沒有，但絕對沒有哪家經紀公司能像華江娛樂這樣，另闢蹊徑到這種程度的。
《紳士》恰如其名，這款雜誌主打男士的穿衣搭配、各種潮牌以及時尚前沿這類內容，當然，其受眾多為都市年輕男女，但不得不說的是，確實還有不少女生抱著看愛豆、為男朋友找穿搭的目的，默默地關注著這款雜誌。
江語冰作為其中一期的封面人物登上了《紳士》雜誌之後，就霸佔了熱搜很長一段時間，與此同時她也收穫了一大批「女友粉」，江語冰更是被她的這群「女友粉」們戲稱為新一代的「國民老公」。
葉凌在網上也看過那期雜誌的封面，封面上的江語冰和現在的她相距甚遠。
如果是不認識江語冰的觀眾，很可能不會把封面人物與現在的江語冰聯繫在一起。
封面上江語冰留著露耳短髮，髮型被造型師弄成了微卷，上方稍稍翹起，圈子裡敢做這種髮型的女明星，江語冰是頭一個，如果說乍看還有些彆扭，那麼細細品味一番，就會覺得別有一番風味，而她的穿著更是走了中性風——
那時候正值隆冬季節，江語冰外面套了一件中長款駝色男士風衣，裡面則是深灰色的夾克衫，而夾克衫內還有一件紅白相間的高領針織衫，下身則是與夾克衫顏色相似的長褲，再搭配一雙白色運動鞋，江語冰黃金比例的身材與其高挑身形交相輝映，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完全沒有違和感，與其說是人靠衣裝馬靠鞍裝，倒不如說這身衣服是因為被江語冰穿著，才會給人帶來一種「原來這套衣服那麼帥氣，我必須要買」的錯覺。
如若《紳士》雜誌的讀者此前並不認識江語冰，把她錯認為哪個當紅小鮮肉也不足為奇。
江語冰左手半插口袋，目光灼灼，瞳孔中卻透露出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堅毅。化妝師對江語冰整體妝容的塑造也是恰如其分，男性的剛毅佔了七成，又結合了三分女性的柔美，可以說是毫無違和感。燈光師和後期的打磨使得她側臉和鼻翼兩側的陰影恰到好處，為整張照片增添了幾分自然與神秘。
而粉絲們當時看到江語冰轉發的微博照片后，紛紛評論「酷帥難擋」，「這個酷boy是誰？！我pick了！」，更有甚者直接表示，「明人不說暗話，看了這組照片，我覺得必須要給江語冰一次做我老公的機會！」江語冰當時還回復她：「我表示並不想要這個機會。」不出意料，她這條回復收穫了最高票的贊。
葉凌初次見到江語冰這張硬照的時候，便覺得頗為驚艷，同時她也不得不承認——江語冰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能夠塑造出如此攻氣滿滿的男性形象，的確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葉凌暗暗思忖著：江語冰也並非朽木不可雕也，單看封面上她的眼神，便可以說明一切，但凡事都要有個過程，提升演技自然也是如此，急不來的。
「你不介意就好。」葉凌微笑著對她說。
江語冰眉眼一挑：「我巴不得呢，你就別想太多了，和阿姨安心在我那兒住著。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呢，那就多教教我演戲的小妙招，再多做幾頓飯給我吃，就當還債了！」
葉凌盯著她看了許久，心中生出了幾分感慨：這小丫頭還真是精靈古怪，知道各取所需了。
「好，你別後悔就行。」葉凌這話里話外蘊含了幾分讓她再考慮考慮的意思，但江語冰可沒打算再考慮什麼。
「你不後悔就行。」江語冰將皮球踢給了葉凌。
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便去外面叫孩子們吃飯了。
范姨考慮到這次來的客人多，因此多做了幾樣菜，菜弄好了之後，她還給孩子們做了丸子湯和甜湯。凌兒買了好多水果罐頭，孩子們又愛吃這些，能吃的時候就讓他們多吃點吧。畢竟也只有凌兒她們來的時候，孩子們才能改善改善伙食，要是換做平時，這些東西雖然也能吃得到，怕只怕份量是不大夠的。
范姨倒也不怕把他們的嘴給養刁了，畢竟現在的生活水平不比從前，如今福利院的伙食已經好太多了，連帶著現在愛吃肉的小孩子都少了很多。
今天中午的菜品種類繁多，可供孩子們自由選擇。而今天到福利院來的客人們也不少，加起來湊夠了一桌，於是這幾個年輕人便聽從范姨的安排，坐在了一起。
小孩子們全都整整齊齊地坐在桌邊，每個人的面前都擺放著同樣的碗碟、湯匙和筷子，葉凌用餘光打量著小果子，她好像是餓了，拿著筷子輕輕敲著碗的邊緣，不鏽鋼小碗兒被刷的鋥亮，折射出一層明顯的金屬光澤。小果子旁邊的熊孩子們聽到清脆的響聲，個個蠢蠢欲動，下一秒好像就要學她去當乞丐敲碗了。
葉凌為了避免這一現象的發生，便走向小果子那邊，準備先給他們盛飯。
在范姨的帶領下，江語冰她們也把自己負責的菜品給孩子們盛好了。
對於孩子們，江語冰展露出了她非比尋常的細心和耐心，這倒讓葉凌覺得很意外。
看來這個流量小花根本不似外界傳言的那樣沉不住氣嘛，今天又是洗菜，又是照顧孩子們，她都沒有抱怨一句。
葉凌唇角彎彎，明顯是對江語冰很滿意——她不但照顧孩子有一套，而且還挺能堅持的。
大家說說笑笑，一起吃完了這頓飯。酒足飯飽之後，便到了孩子們的休息時間。他們在教室里看了一會兒動畫片，便乖乖地去睡覺了。
范姨特別意外，以往這群熊孩子們一到睡覺的點兒就鬧，不是三三兩兩地跑著玩就是在說話，反正除了睡覺他們什麼事兒都干。
不過范姨不知道的是，他們之所以那麼乖，是因為葉凌和江語冰答應等他們睡醒了就陪他們一起做遊戲。
江語冰坐在小果子的床邊，看著她纖細濃密的睫毛微微翕動，忍不住俯身輕吻了一下小果子的眼睛。
葉凌注意到了江語冰的細微動作，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比了個「噓」的手勢后，又示意她出去。葉凌是擔心這幫熊孩子的起床氣，會讓江語冰產生再也不會來福利院的想法。
小果子濃厚的「起床氣」葉凌可是領略過的，上次她來福利院的時候恰好是中午，小果子還在午睡，葉凌不甘寂寞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揉了揉她的臉，覺得好玩，正想繼續的時候，小果子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眸之中滿含怒氣，一瞬不瞬地盯著葉凌瞪了幾秒，接著就爆發了——
小果子從床上爬起來，對著葉凌拳打腳踢的，似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葉凌也很絕望啊，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小孩子，她能怎麼辦？
當時葉凌怕她把動靜鬧大，吵醒別的孩子，於是把小果子抱走，並且答應給她買好吃的，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下炸毛果的情緒，她終於不再對葉凌施展自製的「果家拳」了。
江語冰躡手躡腳地跟著葉凌出去了，葉凌腳步毫無徵兆地一頓，江語冰卻由於慣性沒剎住車，不可描述的部位恰好撞到了葉凌的手肘，惹得她連連後退了幾步。
而葉凌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之後，迅速漲紅了臉。
她放下手臂后，又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地對江語冰道：「咱們去廚房幫范姨幹些活兒，她一個人太累了。」葉凌是有打算的，剛剛在飯桌上她還沒來得及和范姨說檢查身體的事，確切地說，是范姨一直忙來忙去，根本沒在那裡坐多大會兒。
所以葉凌只能趁著她們一起刷碗碟這個空當兒，和范姨說一下這事了。
江語冰裝作看風景的樣子，環顧四周，她不敢和葉凌對視，臉色微微泛紅：「嗯……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嬌羞個什麼勁兒，剛才不就是碰了一下嘛，而且葉前輩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啊！
那她自己到底在臉紅什麼嘛！江語冰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搖了搖頭，她覺得不能再這麼胡思亂想下去了，如何提高自己的演技，這才是她現在應該考慮的事情。
葉凌自然不清楚江語冰內心的想法，在江語冰看來，她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走，而葉凌自己心裡清楚得很，她時不時地在用餘光悄悄打量身側的江語冰。
兩個人各自戴上橡膠手套，不顧范姨的阻攔，干起了洗洗涮涮的活。
葉凌注意著旁邊的江語冰，她倒是沒有半分不樂意，相反地，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嘴裡還哼著小曲兒。
說是小曲兒，其實是戲腔，江語冰在大學里主修的是戲曲表演，而她本身對流行音樂又比較感興趣，所以還輔修了「流行音樂學」。
臨近畢業那會兒，江語冰自己填詞作曲完成了一首歌，曲子中夾雜了一些戲曲元素，作為「流行音樂」這一專業的畢業設計交了上去，而她剛剛哼的曲子就是這首歌。
她拿著demo找了幾家唱片公司，卻沒有一家公司願意和她簽約，各種各樣的理由她都聽到過。比如有家公司告訴她「這調子太小眾了，不會火」，還有的則表示「戲腔完全沒有必要，太多餘」，更過分的是，有家唱片公司覺得單是批評曲調還不夠，直接將批判高度上升到了她本人——「垃圾曲子，也只有像你這種垃圾才寫得出來吧」……
江語冰不得不承認，她對國內這些唱片公司很失望。就算她當時寫的曲子真的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可她當時最需要的是意見，而不是他們隨意的謾罵，但實際上，唱片公司根本就不會在意她這些無關緊要的想法。
隨著時間的流逝，江語冰原本的滿腔熱血和躊躇滿志逐漸消磨殆盡，這個夢好像也就到此為止了。
江語冰不是那種偏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她雖然喜歡音樂，但當它不能成自己謀生的工具時，她可以接受去做別的事，或者說，她不得不選擇去做別的事。
江語冰不得不承認，華江娛樂當時確實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才和她簽約的。
和華江簽約之後，江語冰向他們拿出了自己的demo，結果一點兒都不意外，被否了。當時辛靜直接告訴她——「你不適合在音樂圈發展，還是來演戲吧」。
事實證明，辛靜的眼光很一般，江語冰好像更不適合在演藝圈發展。
葉凌視線停留在碗碟周圍的泡沫上，狀似漫不經心地對江語冰來了一句：「這歌叫什麼名字？還挺好聽的。」她這話倒算不得是恭維之言，葉凌是真心覺得這曲調不錯，柔和舒緩，失眠的時候聽極為合適。
江語冰眼底突然閃過一絲光亮，但隨即又熄滅了，就像是燈泡短路后忽閃了一下，之後卻是無盡的黑暗，她情緒不高，對葉凌道：「是我自己寫的，沒有發行過，我手裡只有demo，歌名……什麼時候發行了再告訴你吧。」
葉凌看著江語冰，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副極治癒的笑容：「別擔心了，這一天很快就會來的，真沒看出來你還有做音樂人的潛力。」葉凌在不了解江語冰之前，只覺得她是個靠關係上位的流量小花旦，沒有演技還霸佔了那麼多的資源，因此她對江語冰的印象極差，但現在她多多少少對江語冰的認知改觀了些，才發現江語冰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愛抱怨還沒能力。
相反地，也許正是因為江語冰身上的亮點太多，所以才會被這麼多人喜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