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她的答案
談到戀愛經驗, 葉凌可以說是沒有。
她除了曾在多部劇中飾演「愛而不得」的女配角之外, 對於談戀愛這件事, 葉凌基本上沒有太多的發言權。
但是她沒見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
即使沒什麼戀愛經驗, 葉凌也知道，喜歡一個人就要先下手為強。
過了這村沒這店, 這道理她比誰都懂。
她要是再扭扭捏捏的不告白, 萬一哪天江語冰瞞著她, 一聲不吭的偷偷被別人拐跑了怎麼辦？
江語冰那麼傻, 估計連誰是真的對她好都看不出來。
在告白之前, 葉凌腦子裡就設想過了無數種可能性, 如果是這樣，那她豈不是就要孤獨終老了？
上一世葉凌就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她作為一個母胎單身二十七年的新時代女性, 難道重活一世還要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繼續過著孤單寂寞的空巢青年生活？
不不不，這實在令她無法接受！
其實葉凌也不是沒有想過，如今江語冰和她的事業都處在上升期——
哦不，葉凌現在已經沒什麼事業可言了。
畢竟她不久之後就會和新星解約，而且以後的事情, 誰又能說得准呢。
但江語冰不一樣，她現在的年齡段可以說是一名文藝工作者演藝生涯的黃金時期。即便葉凌知道戀愛多多少少會影響她事業的發展, 卻還是像一頭用千八百條繩子都拉不回來的倔驢一樣, 鐵了心的要跟江語冰告白。
告白, 必須告白。
就現在！不要猶豫！立刻！馬上！告白！！！
這是葉凌在說出那句「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之前, 最後的心理活動。
葉凌話音剛落，她才清楚的意識到現在這種狀況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她甚至有一點點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那麼衝動。
如果江語冰喜歡她還好，如果她不喜歡她，那她們以後很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想到這兒，葉凌默默地在心裡為自己上了一炷香。
江語冰怔了怔：我是誰？我在哪？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沒聽錯吧？
葉凌剛才跟我告白了？！
她那雙澄澈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葉凌看了幾秒，而後才偏過頭去，她遲疑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嘴唇翕動了兩下。
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說實話，這的確是她最盼望發生的事情。
本來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凌兒會跟她告白。
但是當江語冰原本的猜測和臆想突然變成了現實的時候，作為當事人的她，此時此刻的心境和剛才的心情絕對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她輕咬下唇，腦子裡卻不由自主的來回閃現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畫面——
江語冰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這些零零散散的鏡頭中，包含了江父朝她發脾氣、江母苦口婆心地傳輸給她的上一輩人的戀愛觀以及她和凌兒從認識到現在一起經歷的所有事情。
這些畫面正在她腦海中像幻燈片似的輪播，接著卻像被設置成高倍速播放的彈幕一樣，「咻」的一下消失不見。
江語冰想到江媽媽曾經灌輸給她的戀愛觀，突然福至心靈，關於做不做凌兒女朋友這件事，她的心底終於有了答案。
雖然可能不是什麼標準答案，但是只要能讓她先過了這一關就好。
「你能……在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嗎？」江語冰憋了半天，才終於像擠牙膏似的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葉凌聞言，卻只是輕輕扯了扯唇角，苦笑了一下。
江語冰這話，就是拒絕她的意思，對么？
畢竟上一世，她從那些導演口中聽過太多「再考慮考慮」這種類似的辭彙了，往往在他們對她說出這句話之後，便再沒有後文。
不知道江語冰算不算和他們是同一類人，先給人希望，又教她絕望。
還不如直接拒絕來得痛快。
此時此刻，葉凌的心臟全都被名叫一種「酸澀」的東西包圍著，四面夾擊。
喵系統看到她這副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了。畢竟是它慫恿主人去告白的，現在這種狀況，它是不是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啊？
喵喵心裡苦，它也不知道會這樣的，真他喵的委屈。
江語冰用餘光偷偷打量著葉凌，注意到了她現在一副失落的模樣——
葉凌有些發狠的咬著下唇，纖長濃密的睫毛翕動了兩下，而後卻垂了下去。
這一幕映入眼帘的時候，江語冰突然覺得，剛剛她就應該直接答應凌兒的！
還考慮什麼啊考慮！
都怪她剛才想到了江媽媽的話，要知道，老媽曾經多次跟她強調一件事——
女孩子要矜持，即便是你恰好喜歡追你的那個人，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仔細考慮一下的。
她一個智商超過一百六的小仙女，怎麼就輕易聽信了老媽的讒言呢？
悔不當初，真是悔不當初。
而且她好像還惹得凌兒很難過的樣子。
江語冰緊緊捏著骨節分明的手指，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也沒想到，凌兒突然轉身伸開手臂，一把抱住了她。
葉凌身上有一股獨特的冷冽氣息，這種特質只要旁人和她接觸一小段時間就能夠感覺到，但是她從來都不會把這股清冷展露給江語冰。
葉凌剛才仔細想了想，其實自己還沒有對江語冰真正付出過什麼。
然而，她現在就想要得到江語冰肯定的回答，這大概也算得上是痴心妄想了吧。
本來葉凌都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這次江語冰會不會答應她，她都會繼續追她的。
可是當她聽到江語冰說「考慮考慮」的時候，她心裡居然產生了一丟丟想要退縮的感覺。
想法一出，葉凌不由得愈發在心裡鄙視起自己來。
她怎麼可以這麼想呢？既然她喜歡江語冰，那就應該一心一意。
也許將來某一天江語冰被她打動了，她也就自然而然的會答應做她的女朋友。
兩個人戀愛本就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的確是她操之過急，心態不穩。
並不是江語冰的問題。
葉凌的手掌輕輕貼著江語冰的后腰，纖長白皙的手臂則不松不緊的環繞著她的腰部。出於緊張，她抱住她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葉凌感覺到她的手指有些麻，身子也有些僵硬。
以往拍感情戲的時候，葉凌都是導演讓做什麼動作她就做什麼動作，雖然她的情態還有動作都很到位，但倘若仔細觀察的話，她本人其實並沒有投入太多情緒在裡面。
因為她那時候還不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所以她只能去模仿前輩們的表演，最後再嘗試著把自己代入進去。
葉凌算是個很有表演天賦的藝人，即便是她這麼做了，也絕對能夠以假亂真。
換句話說，葉凌演的那些感情戲，根本不會讓觀眾察覺到她有什麼地方表達得不到位。
可再細想一下，葉凌卻覺得做演員就是有這點壞處，如果一個人的演技足夠好——
那麼，即使跟你告白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也不一定能夠看出來。
葉凌禁閉雙眸，下巴輕抵在江語冰的肩膀上，一前一後的緩緩摩挲著，「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
「我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接受我，」
「這也是我第一次跟別人表白，哪怕你對我沒感覺也沒有關係，這些我都能接受，」
「但是你以後，不要不理我，也不要一聲不吭地……就跟別人在一起，好嗎？」
葉凌聲音中夾雜了幾分委屈，綿綿軟軟的，聽得江語冰心肝兒都顫了。
就在江語冰沉默了幾秒后，緩了緩神正準備接話的時候，葉凌原本環繞在她腰部周圍的手臂忽然加重了力道。
她的聲音很輕：「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會一直對你好。」
江語冰心裡的小鹿一直砰砰亂撞，都快要死掉了！
你問她現在是什麼心情？
她簡直開心到炸裂好嘛！
但是因為她剛剛才和凌兒說過「要考慮考慮」，因此她這種喜悅的情緒還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這就有些一言難盡了，她現在忍得有些難受！
其實有凌兒最後那句話就夠了，江語冰從來都不是不識抬舉的人。
更何況，她也喜歡葉前輩。
也許比她對自己的喜歡還要多那麼一點點。
「我答應你，不和別人在一起。」江語冰原本上揚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強忍著笑意，不緊不慢道。
她突然覺得，自從和凌兒同居之後，她的演技大有長進。
江語冰偷偷在心裡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驕傲到挺胸.jpg！
「你困嗎？我們睡覺吧。」葉凌的手緩緩從她的腰部拿開。
葉凌剛才實在是沒忍住，就是很想抱住她，跟她講一講自己的心裡話。
還好她剛才把自己想的說出來了，即便是她們以後的結果不那麼美好，她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江語冰靈動清澈的雙眸一眨不眨，沒有回答她，只盯著雙人床上白到發光的床單發著呆。
她在想，到底怎麼才能讓葉前輩知道自己想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呢？
直接說肯定是不行的，這樣顯得她太不矜持了。
可是……如果不直接說，凌兒會不會主動要求打地鋪呢？
葉前輩可是有輕微潔癖的，會不會接受不了和她睡一張床啊？
江語冰低頭瞅了幾眼地板——雖然地面上也不那麼乾淨就是了。
不過想來也是，凌兒畢竟也是演員，既然是演員，就不得不接受劇組偶爾安排的酒店。
也許葉前輩「潔癖」的小毛病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改掉了。
而且剛剛凌兒還把自己的杯子給她用了呢！
事實證明，江語冰的猜測完全正確。
葉凌見她沒有反應，便試探性的問道：「你睡床，我打地鋪？」
她才和江語冰告白過，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想的。
現在她們八字還沒一撇，葉凌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想要佔她便宜。
「別別別，還是我打地鋪吧。」
「不行，我打。」
「我打。」
「那一起睡？」
葉凌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江語冰竟然跟她搶著打地鋪，葉凌真想偷偷跑到她腦子裡看看她這小腦瓜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即便是她想睡地上，葉凌也不會同意的，雖然現在已經入夏，但是萬一江語冰感冒了呢？萬一她頭疼發燒了呢？
她既然說了要把江語冰照顧好，便會照顧好，葉凌從來都不會信口開河。
「好啊。」江語冰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跟凌兒開口呢，沒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