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三人成虎
林蕊立刻從保姆車上下來, 她顧不得優雅, 直接走到了路齊風的面前：「關於你的那些八卦我都聽說了, 你喜歡的是江語冰對么？」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明顯是不願相信這一事實。
「小蕊，你想什麼呢？我從始至終喜歡的只有你一個。」路齊風輕輕開啟車門, 一把將她拽進了後排。
「你知不知道公司那些女員工都在議論你, 天下可沒有不透風的牆！」林蕊有些激動。
路齊風啟動車子, 開啟四閃, 停在了路邊。小劉開著保姆車緊隨其後。
他坐到了後排, 安慰林蕊道：「小蕊, 你別聽那些女人瞎說，你要相信我。」說實話，路齊風倒不是對林蕊沒一點感情, 只是對於他來說，事業明顯要比女人更重要罷了。
「阿風，你明明說過要娶我的……」林蕊聲音哽咽，似是受了很大委屈，她思考了一會兒，才道, 「江語冰根本不會喜歡你的，你也娶不到她。她喜歡的人是葉凌。」既然路齊風無情, 那就別怪她無義了。林蕊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阿風怎麼就不能一直好好得待在她身邊呢？
如果沒有江語冰……林蕊心裡突然生出一個瘋狂又可怕的想法。
「夠了, 你閉嘴！」路齊風幾乎是吼著說出的這句話。每當他聽到這個名字, 他心裡那把火就會燒得越發旺盛。
葉凌葉凌，又是葉凌，怎麼哪裡都有她！
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林蕊沒有再說話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路齊風這個樣子——
他青筋暴露在外，拳頭緊握，臉上的表情也煞是難看。
路齊風咬了咬牙：從小到大，他好像都是最差的那一個，即便是他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別人眼裡的葉凌。
這些所謂的別人，其一是他的養父母，其二則是江語冰。
他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天，那是路家父母來東益福利院的日子。他們直截了當地告訴院長，想要收養個孩子。
天知道那時候的路齊風有多想跟他們回家。
在福利院吃不飽，穿不暖，這樣的生活他真的過夠了。
院長忙不迭地向他們推薦了小葉凌，理由是她謙遜、好學，還很乖巧，年齡也挺合適的，而且模樣又生得俊俏，非常符合他們的要求。
福利院院長把小葉凌帶給路家夫婦瞧了瞧，他們雖然對小葉凌很滿意，但路家來領.養孩子的目的——實則是想為他們的公司找個接班人。
這麼想來，女孩子確實不怎麼合適。
他們問過院長還有沒有別的符合要求的小男孩。
院長便向他們推薦了路齊風，那時候的路齊風雖然個子不算矮，但是面黃肌瘦的，明顯就是有些營養不良。
小小的路齊風也注意到了，路家夫婦看到他之後，明顯沒有他們剛才看到小葉凌高興。
他們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內心。
不過他還是特別聰明的，為了爭奪被收養權，乖乖地待在他們身邊，跟他們說好話，甚至還叫了聲「爸爸媽媽」。
饒是路家父母再強勢，聽到這一聲奶里奶氣的聲音，也覺得整顆心都化了。
他們從來沒嘗過膝下有兒女承歡的滋味，路齊風叫的這一聲「爸爸媽媽」，的確是干擾了他們的決定。
路家夫婦當時和院長商量了一下，最終的想法是把這倆孩子都帶回家，這樣他們也就兒女雙全了。
而且那時候的路家已經非常富有了，即便是養兩個孩子，也絕對不成問題。雖然這兩個小孩子和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但是路家夫婦仍然相信——福利院的孩子絕對會知恩圖報的。
路齊風躲在後面，偷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不想讓他們把葉凌也領養回去，他絕對不要再多一個人替他分擔路家父母的愛，不管他們將來能給他什麼，他都要自己一個人獨佔。
小小的路齊風轉了轉腦袋，心中立刻生出了一個計策。
他把自己的零花錢全都放在了小葉凌的枕頭底下，路齊風有一個習慣——
不知道是為了標記還是想要練習，他喜歡在紙幣上畫畫。
路齊風這個習慣福利院的院長、老師，還有其他的孩子幾乎都知道。
小路齊風從外面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一邊哭喊著一邊還抹著眼淚：「秦院長，我、我……我的零花錢不見了。」
院長當然不相信他的孩子們會做出偷人錢財這種事，他便問：「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不小心落在哪了？要不然再去找找？」
「我沒有，而且那些地方我都找過了……」路齊風抽泣著，裝得特別像，彷彿就是他真的丟了錢一樣。
路家夫婦突然在這時開了口：「要不先給孩子找找丟的錢吧？手續辦理什麼時候都可以，我們不著急的。」他們看到這孩子哭哭啼啼的模樣，心頓時軟了幾分。
他們默默在心中感慨：福利院的孩子真是不容易。
就在秦院長準備出去親自幫路齊風找錢的時候，突然從外面跑過來了一個小男孩。
他指著門外喊：「是葉凌，她偷了錢！」小孩子也並非什麼都不懂，路齊風剛才承諾給他們了，如果他能被收養，那就意味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已經成為過去式了，而且只要他有了錢，肯定會先分給他們。
反正他們連被收養的機會都沒有，倒不如找個靠山。
院長不相信他一向認為的乖孩子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他連忙走了出去，準備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走到福利院為孩子們準備的宿舍時，他看到小葉凌被一群孩子包圍著，承受著來自他們的攻擊和謾罵。
她嘴裡囁嚅著：「我沒有，我沒有偷……」但是那些孩子怎麼會聽她的？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地對小葉凌指指點點。
路齊風躲在後面看著這一幕，勾了勾唇角。
他注意到路家夫婦也跟來了。
這麼看的話，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路齊風飛快地跑過去，撿起了自己的錢，「秦院長，你看，這就是我的錢，上面還有我畫的畫呢！」
院長俯身仔細瞅了瞅，的確是。
他望向葉凌的眼神意味不明。
路家父母自認為已經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了，在和院長談話的時候，便道：「我們不準備收養那個女孩了。」他們也沒想到看起來如此可愛的小女孩竟然能幹出這種事，俗話說小時偷針，大時偷金，他們路家可要不得這樣的孩子。
秦院長自知理虧，默默點了點頭，問：「那……另一個孩子呢？」
「我們決定只收養他一個人。」路家夫婦用肯定的語氣道。
小葉凌拚命擠開人群，想跑到范姨身邊。
她哭得狠了，雙眼都有些浮腫——
自己平時被別的孩子欺負她能忍受，可是她絕對忍受不了別人污衊她。
明明她根本沒有偷過路齊風的錢，為什麼大家都這麼針對她。
那些孩子們年齡都還小，他們根本就不懂「三人成虎」的含義，但是范姨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即便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被別人以訛傳訛傳多了，這事也就成真的了。范姨知道小葉凌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她不知道別的孩子怎麼想的也就罷了，但是對於葉凌，她還是很了解的。
范姨抱著小葉凌離開了人群，這孩子就一直趴在她肩膀上哭，一直到哭累了才睡著。
路齊風沒有很快跟他的養父母回家，因為還有一系列的收養手續需要辦理。
他擔心事情敗露，於是召集了許多孩子，趁著院長和幾位生活老師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將葉凌關在了小黑屋裡。
福利院地處郊區，附近就有好幾片小樹林，興許是農人為了休憩，在裡面建造了一間小房子。
那個年代窮人比富人多，更何況建此房子的只是當地種樹的農民——
小房子破敗不堪，連窗戶都沒有，自然也就沒什麼光亮能照進去。
換句話說，如果有人在裡面住的話，他根本就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因為這間小房子實在是太過陰暗潮濕，所以孩子們都心照不宣地把它叫做「小黑屋」。
直到范姨他們回來，才發現小葉凌不見了。
他們問那些孩子，但是大家都沉默不語，沒有一個人說話。
許是葉凌哭喊的時間長了，最後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用手拍打著、用身體撞擊著門，使盡了全身的力氣。
范姨聽見動靜，才將她從裡面抱了出來。
只是從這件事發生以後，葉凌根本就不認識路齊風了。
她的性子也變得愈發孤僻。
路齊風在路家的生活倒是滋潤，但是有一天，偶然間他卻聽到他的養父母談論起了那件事。
他悄悄地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
「原來那個小女孩當年沒有偷他的錢啊，唉……」女人感嘆了一句。
福利院的范老師已經給他們打過電話，並且跟他們解釋清楚了當年的事情。
而范姨當然是聽那些孩子們說的。
路齊風承諾給他們的錢和食物，那些孩子統統都沒有收到。
那麼他們還有什麼理由再為他保守秘密呢？
而且當他們看到一天比一天瘦弱的小葉凌時，心裡也非常過意不去。
但是他們那時候還小，並不知道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給小葉凌帶來的心理創傷其實是永遠無法彌合的。
「我都後悔了！咱們當初為什麼要收養他啊，早知道這孩子這樣……」路父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一抬頭，便瞥見了在樓上站著的路齊風。
「阿風，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吭一聲？」路父眼底的不虞一閃而過。
路齊風當時沒有說話，只是在他的心底，對葉凌的恨意卻越發深重。
他全都聽見了，他們怎麼想的，他全都懂。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打聽葉凌的消息，反正她都已經不認識他了，所以那些事情，就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好了。
他將葉凌簽約到新星娛樂旗下，為的就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順便讓她看看現在的自己有多麼光鮮亮麗。
以前那個被眾人稱讚的她，如今在他面前卻是不如螻蟻。
路齊風唇角微微翹起，他將自己的思緒從回憶中狠狠拽出，恢復了以往的冷漠表情，對林蕊道：「你先下車，我要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