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一紙合約
「沒……我沒生氣。媽, 我想喝水。」江語冰的手指動了動, 臉色略顯蒼白。
她只是有些委屈, 她原本以為凌兒會一直守在她身邊的, 在她的想象中，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葉凌。如果沒有記錯的話, 剛才她還夢見她了。
夢境太過真實甜美, 江語冰直到醒來才意識到——原來, 剛才那個畫面是夢啊。
「你先躺著, 別動啊, 媽媽這就去給你倒。」沈秋棠連忙起身, 拿著玻璃杯倒水去了。
她拿來了吸管，把江語冰的枕頭墊高，讓她稍稍坐起來。
沈秋棠欠了欠身：「給你拿了吸管, 用這個喝，不會嗆到。」
「辛苦你了，媽。」江語冰動了動唇，勉強擠出了個笑容。
她單手撐著床沿，大概是還沒完全恢復的緣故，江語冰做這些小事時, 依舊覺得有些吃力。
「傻孩子，媽媽沒事兒。昨晚小葉照顧了你一晚上, 她才辛苦。」沈秋棠垂眸, 視線落在玻璃杯的那一抹澄澈之上。
江語冰輕咬了下吸管, 喝了幾口水之後, 她的唇色終於不似之前一樣蒼白了，她說：「凌兒以前的作息很規律，要是照顧我到那麼晚，現在一定困極了。」
「可不是嗎，今天早上我一看，都趴在你身邊睡著了。昨晚因為你，小葉折騰到後半夜。」
江語冰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折騰」嗎，這個詞聽起來怎麼有些怪怪的。
天啊，她身體才剛好，剛剛又在腦補些什麼！真是的！
「媽，你知道她在哪嗎？我想去找她。」江語冰臉上多了幾分紅暈，她抓著沈秋棠的衣袖，雙眸閃著光。
「你才剛醒，媽不讓你去。」沈秋棠皺眉，聲音也多了幾分嚴厲。
這孩子，當真不知道孰輕孰重嗎？
「對了，小葉讓我告訴你，她用不了多長時間，一會兒就回來了。不過你要是現在出去了，惹她生氣的話，我可不管。」沈秋棠刻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話。
自家閨女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聽話了怎麼辦？呵，那就只能搬個能治住她的人出來，看她還嘚不嘚瑟。
江語冰把玻璃杯放在床頭柜上，聳了聳肩，賠笑道：「算了算了，那我還是等她回來吧。」
沈秋棠瞪她一眼，沒說話，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那你好好休息，媽媽先出去了。」她還有劇沒追完，既然女兒已經醒了，那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江語冰委屈巴巴，剛想攔住她：「誒，你就不怕我再暈過去嘛！」
卻不想沈女士一個側身躲了過去，「你和小葉在熱搜上待一天了，了解一下。我剛才看了一眼你手機，辛辛給你打電話來著，不過好像是被小葉接了。」
江語冰撇撇嘴，以示不滿：「媽，你怎麼能隨便翻我手機啊？」也不知道她媽媽用的這網路詞語從哪兒學來的。
還了解一下，她就是不想了解，能怎樣？
沈女士一臉不屑，「我就看了一眼嘛，不過她們說的什麼，我可都聽到了，就問你想不想知道？」
哇，不止看她手機還會聽牆腳，沈女士夠可以的啊，江語冰白她一眼，「不想，快出去快出去。」雖然她的確很好奇她們打電話說了些什麼，但她更想聽凌兒親口說出來。
沈秋棠沒有絲毫眷戀的意思，昂首闊步出了她的卧室。直到關門之前，她才輕哼一聲，探頭對屋裡的人道：「哼，有了媳婦忘了娘。江語冰，我算看透你了！」
江語冰扭頭，對著門口喊道：「我沒有！」
她揉了揉太陽穴，又躺了十多分鐘才起來，也就是在這之後，江語冰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她的身子恢復了。
江語冰左手拿著小鏡子，捏了捏自己的嘴唇。她覺得有些奇怪，除了小時候的那些事，她昨晚還老是重複同一個夢。
真要回憶起來，還挺讓人害羞的。
夢裡凌兒一直在親她，一次又一次，想到這裡，江語冰不由得舔了舔唇角。
凌兒的唇瓣香甜，舌尖柔軟。嘖，那感覺，大概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回味無窮。
江語冰有些按捺不住了，她拿出手機，指間流連在屏幕中央，想了幾秒，最終還是撥出了電話。
咖啡店裡，葉凌之前做好的幻燈片，在吳映菡的筆記本上緩慢播放著。
「映菡姐，你可以先看一下我大概的思路，」葉凌指了指屏幕上的思維導圖，「國內目前還沒有這種先例，說實話，策劃這檔節目之前，我並未考慮到能否盈利、如何盈利。在我看來，這更像是一檔服務類的公益欄目。」
吳映菡把咖啡往裡挪了挪，探了探身，問：「可是，你覺得如果如果只報道事實的話，又如何能做得比那些專業記者還優秀？」如果說在此之前，她覺得葉凌只能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優秀藝人；那麼在她看過策劃案之後，吳映菡才明白，即便是葉凌以後轉行，依舊能在同行中脫穎而出。
可如果真的想要做成一檔節目，並且想一直持續下去，光有點子是遠遠不夠的。如果不能盈利，又怎麼能拉來投資商？怎麼維持節目的運作？
葉凌眸中泛著光：「經你這麼一提點，我倒是有個想法……」現在最火的不就是真人秀嗎，雖說如今的綜藝同質化嚴重，但是最火的仍舊是那些不按套路來的節目。
而她所策劃的這檔欄目一旦面世，毫不誇張的說，絕對能夠讓觀眾耳目一新。
說實話，還是南韓那檔「讓藝人去監獄體驗生活」的節目啟發了她。
就在這時，葉凌的包里卻傳出了「嗡嗡嗡」的聲音。
葉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語氣略帶歉意，可再仔細聽，分明又能感覺到她的喜悅，「映菡姐，是語冰……」她醒了？！她真的醒過來了！
吳映菡只是笑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沒關係的，先去接電話吧。」熱戀中的小年輕啊，她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怎麼會不明白葉凌在想什麼。
葉凌拿起電話，離開座位，走遠了些：「喂，是語冰嗎？」
「是我，凌兒，你什麼時候回來？」江語冰咬了咬唇，聲音微微顫抖著。
「馬上就回去了，再等我一個小時好嗎？」葉凌手握成拳，她聽出來了——語冰大概是，想她了吧？
「嗯……那你先忙。」江語冰並非不懂事情的輕重緩急，也並不想無理取鬧。
「想我了？」葉凌唇角上掀，眸子里像是落下了幾顆細碎的小星星，光芒四射。
江語冰被她戳破了心事，大聲嚷嚷：「才沒有，你個大豬蹄子！」
「嘴硬，」葉凌抿唇，輕聲道，「好了，映菡姐還在等著呢，我回家了再跟你詳細說，好不好？」
「嗯，去吧去吧，我等著。那我就先掛了啊。」江語冰盯著手機，望眼欲穿。
待那頭的人先將電話掛斷之後，葉凌才大踏步地走了回去。
葉凌把手機放進包里，道：「不好意思啊映菡姐，我們接著說……」
「嗯，你說。」吳映菡的簽字筆和筆記本就在手邊放著，準備隨時記錄。
葉凌自然是看到了，不得不說，吳映菡真的是她見過的所有經紀人中，最沒架子又最有本事的那個。如果她這次能和七海簽約就好了。
她直視吳映菡的雙眸，將心中所想一字一句娓娓道來：「我們可以和傳媒集團還有公安部門合作，或者就直接挖來一些已經提出離職申請的工作人員；遇到圈內比較典型的案例，可以先由媒體導出，在事件發酵后，我們可以對原時間稍做修改，當然了，修改只是為了對拍攝更有利些；之後再按照真人秀的模式來拍攝，最終形成影視作品。話說回來，我們請的那些參與真人秀的演員或是歌手，肯定不會是原事件的始作俑者。」
「就像……」葉凌埋頭思考了幾秒，才道：「中國版的《十二公民》，你應該看過吧？」
「嗯，看過。」吳映菡點頭，她這麼一說，倒真是可以按這個模式發展下去。
至少聽起來還挺有趣的。
「其實也沒別的，」葉凌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做這個節目的初衷，就是希望娛樂圈的風氣能好一些。」
葉凌接著補充道：「好不了多少也沒關係，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那麼差。」
吳映菡挑了挑眉，拿出一沓紙，問：「後續的工作，我們再一起討論，這個不著急。那麼你現在，有意向簽約嗎？」
「現在就簽約嗎……」這倒是挺讓她意外的，此前，葉凌真的完全沒想到吳映菡竟然是帶著合約過來的。
「是不是太突然了？沒關係，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但是反過來想想，早點兒簽約也挺好的，至少能給你的心血一個落腳點，不是嗎？」
吳映菡這一番話堅定了葉凌的信心，她淡淡吐出了一個字：「好。」如果早晚結果都是一樣的話，那她也沒必要再拖著了。
早點簽約，節目也許就能早點面世，這樣對誰都好。而且，語冰還在家等著她呢。
翻看過合同以後，葉凌才拿起簽字筆，在右下角一筆一劃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伸出雙手，把合約書遞給了吳映菡，「簽好了。」
吳映菡接過去，笑了笑，「你這麼爽快，倒讓我覺得挺意外的。不過，你真的甘心做幕後嗎？」畢竟，葉凌的演藝事業實則處於一個上升期，現在就轉型，的確讓吳映菡有些費解。
如果節目到時候真的做出了一期，收視和關注度不怎麼樣的話，葉凌真的能保證自己不會退縮嗎？吳映菡真的不確定。
葉凌倒是心直口快：「你在想，我究竟會不會認真去做這個節目，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