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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黃櫨(五)

  訂閱不足防盜中, 補足或稍候即日即可正常觀看,鞠躬感謝。  第一章象牙白(一)


  【——皮膚是剔透細膩的象牙白,看起來分外柔軟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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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紫急匆匆地從計程車上跳了下來,一路疾奔進了愛莎大酒店的大廳。


  一看時間,已經六點零八分了, 婚宴應該開始了。


  今天周末, 一個遠親結婚, 學校里原本四點就沒課了,偏偏輔導員臨時布置了個任務拖延了一個小時, 過來時又碰到了晚高峰,一路堵到目的地。


  酒店裡婚宴同時有好幾家,她轉了一圈才找到地方, 還沒進去, 就看到裡面出來兩個人,一個走在前面氣沖沖的,正是她爸應凱,而她媽程雲雅則焦急地跟在身後, 拽著應凱的手想讓他停下。


  「爸、媽,你們怎麼出來了?」應紫納悶了。


  「走,這喜酒沒法喝了。」應凱臉色鐵青地招呼。


  「你這脾氣可真是,」程雲雅一臉的無奈,「你表姨太忙了, 一時招待不周而已, 你這甩手就走不是太不給人面子了?」


  「小紫這才晚到幾分鐘, 他婚宴還沒開始就把小紫的位置給別人佔了,有這樣排坐席的嗎?這不明擺著趕我們走嗎?」應凱惱火地道。


  程雲雅也有些急了:「你還當咱們是以前的應家嗎?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你還欠著人家錢呢,能給你個位置就不錯了!」


  好像被點了穴似的,應凱一下子沒了聲息。


  應紫連忙打圓場:「爸,坐哪裡不都一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非得和你們坐一起,不就是一頓飯嗎?好了好了,回去吧。」


  應凱一動不動,剛才還十足的精神氣彷彿被抽空了。


  程雲雅後悔剛才的失言,只好柔聲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可今天你真不能走,走了以後兩家還怎麼見面?還要被人說閑話,何必呢?」


  應凱頹然道:「我知道,他們現在都瞧不起我,是我連累了你們。」


  程雲雅的眼圈紅了:「別說這樣的話了,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應紫趁機一邊一個拖著父母往裡走去,撒嬌著道:「好啦,我們快進去喝喜酒吧,都送了禮金了,總得要吃回來,我肚子都快餓死了。」


  程雲雅捏了捏她的鼻子:「瞧你這饞嘴的模樣。」


  「注意點形象,別被人看笑話。」應凱很嚴肅地教育道。


  應紫乖乖地應了一聲,一邊一個拉著父母進了宴會廳。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兩年對這句話應紫有了深刻的體會。


  小時候應家也是富豪之家,應紫的爺爺白手起家,創辦了一家制衣廠,隨後通過內貿外貿漸漸積累了原始資本,到他去世的時候,應歌集團已經實現了多元化的生產,在際安市商圈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


  應紫的爺爺有兩個兒子,應凱排行老大,娶了程雲雅生了應紫,夫妻恩愛和睦,在應紫高中以前,就是一個衣食無憂、幸福快樂的小公主。


  高一時,爺爺病逝了,臨終前權衡再三,把公司交給了應凱。應紫爺爺這個主心骨一走,家族企業的弊端一下子就暴露無遺了。應凱的性格有些急躁衝動,又沒有應紫爺爺的威信和手段,公司里的一些親戚和老股東都不太買他的帳,陰奉陽違,沒兩年公司里就腐敗成風,據說就連最下面制衣廠的組長都往外偷面料和成衣,造成了服飾分公司連年虧損的窘況。


  三年前,公司負責服飾業務的叔叔應軒突然出走,帶走了服飾分公司的大部分骨幹和資金,另起爐灶,公司幾近癱瘓,應凱這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不得不變賣了大量資產以維持公司的正常運作,至此,應歌集團一蹶不振。最糟糕的是,親弟弟的這一次背叛讓應凱大受打擊,為此做了一個不明智的決定——集中公司所有資金進軍了房地產業。


  房地產業的水太深了,各種政策法規牽一髮而動全身,投資周期長,對資金的流動性要求更高,應凱一入場便被現實打了一個狠狠的耳光。他在地價最火爆的時候入場,拍下了一塊城郊的地打算建商業中心,誰知道前兩年國家打壓房價地價,他剛一買入地價就直線下跌,建到一半全國房地產都進入了冰凍期,直接影響了招商和預售,資金一下子就卡住了。


  應凱焦頭爛額,拆了東牆補西牆,最後公司幾近破產,項目也就此停工成了爛尾樓。今年以來,應凱和程雲雅幾乎把家裡親戚能借的都借遍了,以致於親戚一見他們就躲,和從前的風光幾乎是天差地別。


  今天這婚宴要放在從前,那些親戚都是靠應家吃飯的,應凱他們一家三口是要被安排到主桌去的,也難怪應凱接受不了現在的落差。


  這家親戚是做工程的,應爺爺在時照拂過一陣,這些年業務拓展得很不錯,出手豪闊,愛莎大酒店是五星級的,一桌的價格應該在一萬五上下,宴會廳里滿滿當當地擺了五六十桌。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原來的位置已經被別人佔了,他們不得不在最角落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半了,可婚宴不知怎麼還沒有開始。旁邊坐的親戚他們也不認識,隨口聊了兩句,聽說是有個重要人物還沒到,得再等一會兒。


  沒過幾分鐘,正門那裡傳來了一陣說笑聲,今天婚宴的男方主人和長輩們簇擁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應紫抬起頭來一瞧,呼吸驟然停滯了幾秒。


  人群中間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身形頎長挺拔,五官雋秀,一雙眼睛尤其漂亮,雙目狹長,眼尾略略上挑,那目光漫不經心地穿過人群,神情中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矜貴傲慢。


  「這人是誰?看起來來頭不小。」


  「肖一墨啊,肖家最小的那個兒子,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旁邊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肖家?怪不得這麼多人等他一個,程家這次的面子可真不小啊。」


  「人家那可不光是富二代,還打從小就是天才,十九歲就從際安大學少科班畢業出國留學,從國外回來后創辦了一家投資公司,聽說他投資的項目利潤率都能翻個好幾番,一塊破石頭都能讓他變成金子。」


  同桌的人羨慕地八卦著。


  應紫垂下眼瞼,專心地開始數著茶盅里的茶葉片。


  程雲雅盯著那身影看了一會兒,輕嘆了一口氣:「原來是肖家那個老小。」


  應凱有些坐立不安,想上前打招呼,最後終於還是頹然地靠在了椅子上,強笑著道:「算了,哪還能認識我們啊。」


  婚宴終於開始了。


  五星級酒店的宴席的確和普通的不一樣,即精緻又美味,應紫這一個星期都在學校食堂吃的,又是這個點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也顧不得看中間噱頭十足的新人,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


  腰上被戳了一下,應紫愕然抬起頭來,一看,小叔應軒一家人站在他們飯桌前,正笑著招呼:「哥,嫂子,你們怎麼坐在這麼角落裡,我們找了好大一圈。」


  應凱臉色鐵青地坐在位置上,悶頭喝了一口酒,理都沒理他們。


  程雲雅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不就吃頓飯嘛,哪都一樣。」


  「嫂子,你得勸勸哥,」應軒的老婆李薇笑著道,「沒這金剛鑽,別攬那瓷器活,房地產那是哥能玩得起的嗎?趁早把項目拍賣了破產清算,把那些債都還了。阿軒可念著舊呢,到時候沒地方去了就到我們公司來,給哥安排個混口飯吃的位置總是有的。」


  前些年應凱當家的時候,李薇就憋著一股子勁,這下可算揚眉吐氣了,話里話外,極盡嘲諷。


  應凱的腦門上青筋暴跳,眼看著就要憋不住火了。


  程雲雅向來溫柔,並不擅長口舌之爭,又羞又氣,顫聲道:「你們……別欺人太甚好不好?」


  「小嬸嬸,」應紫在旁邊站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應凱的身前,「今天這喜宴場面這麼大,鬧起來你們面子上能好看到哪裡去?不如自管自吃點好的,你說呢?」


  「呦,我這大侄女可真能說話,」李薇冷笑了一聲,「誰能跟你們家鬧,都破落成這樣了還要硬撐著面子。」


  「媽,別說了,你一片好心人家可還當你驢肝肺呢,」堂妹應倩在一旁嗲嗲地幫腔,「我姐那可是心高氣傲的小公主,人家那是要當音樂家的。」


  「對哦,小紫,你的手指怎麼了?別是拿當音樂家的手去洗盤子了吧?」李薇佯做一臉的關切,「要多少學費,嬸嬸這裡拿就是了,哦,我都忘了,你現在讀師範,拿國家補貼呢……」


  應紫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餐桌被輕敲了一下,發出了「叮叮」的脆響,眾人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餐桌旁站了一群人,中間那個手裡拿著一杯淡金色的干白,神情矜淡地看著他們,正是那位點石成金的金融新貴肖一墨。


  原本劍拔弩張的兩兄弟一下子沒了鋒芒,李薇率先回過神來,滿面笑容地朝著肖一墨走去:「肖先生,真是幸——」


  肖一墨視若無睹,清冷的目光越過李薇,落在了應凱身上。


  「應先生嗎?」他淡淡地問,「錦地大廈的項目,應該是貴公司在運作吧?」


  錦地大廈就是公司的那個爛尾樓。


  應凱懵了一下,本能地點了點頭。


  肖一墨微微頷首:「明天我的助理會接洽你,麻煩你做好準備,如果合適的話,當天就可以簽投資合同,資金下月就可以到賬。」


  應凱傻眼了。


  應軒和李薇也傻眼了。


  「這……肖先生……」李薇不甘心地囁嚅道,「那是爛尾樓,據說……」


  肖一墨掃了她一眼,眼神淡漠。


  李薇噤聲了。


  應凱語無倫次地道:「好,沒問題,謝謝肖先生,這個……」


  肖一墨介面道:「應先生客氣了,希望合作愉快,能讓錦地項目成功盈利。」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一塊餡餅,應凱欣喜若狂,卻又怕這只是一場空歡喜,一邊掐著自己的大腿一邊搜腸刮肚地想說點什麼拉近一下關係:「太感謝了。對了,肖先生還記得嗎?以前我們曾在富泰廣場見過你和令尊一面,我和我父親在一起,小紫也在,那時候你應該才上初中,年紀雖然小,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做大事情的……」


  這套近乎拍馬屁的味道也太明顯了。


  應紫聽得想往地下鑽。


  青年卻也沒什麼不悅的表情。


  「你當時還很喜歡我家小紫呢,誇了她一句可愛,」應凱喜滋滋地回憶著,順便拉了一把旁邊默默站著的女兒,「小紫,快叫人,這位是……肖叔叔。」


  應紫的眼睫顫了顫,掩飾住了眼中的尷尬。


  眼前的青年俊朗如玉,比她也就大了七八歲。


  「肖叔叔。」她輕聲叫道。


  沒有那道犀利的目光盯著了,應紫繃緊的神經也稍稍放鬆了一點,但是,想要培養和肖一墨親密感覺的念頭徹底飛到了九霄雲外,她努力減輕著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縮在了角落裡,漫無目的地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


  一陣輕咳聲傳來,應紫鼻子有點發酸,裝著沒聽到,一動不動。


  「過來。」肖一墨淡淡地開了口。


  她遲疑了一下,只好默不作聲地地靠了過去。


  肖一墨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冰涼。


  不知道是剛才突然的發火把她嚇到了,還是她天生體虛,容易手足冰涼。


  肖一墨心裡有那麼一絲後悔,剛才是不是太凶了?應紫這樣的女孩,到底和辦公室的下屬不一樣,也和那些黏上來的女人們大不相同。再說了,和那個人應該也只是偶遇,並不認識,他這有點遷怒了。


  其實,會定了應紫簽了這婚姻合約的第二個原因,就是她看起來乖巧聽話,沒有什麼野心,合約結束后也不會黏著他不放;可現在看來,後遺症也不小。不就是扔了一件她的披肩嗎?怎麼就怕成這樣?剛才許給她的這麼多好處,難道還比不上這麼一件破披肩?也不知道過來說幾句好話,反倒需要他找台階下。


  肖一墨有點頭疼,輕描淡寫地安撫了一句:「好了,賠給你這麼多套衣服,夠了吧?以後別隨便讓人在衣服上簽名,你現在身份不同了,讓人看見了笑話。」


  應紫不敢反駁,輕輕地應了一聲。


  前面有個變道加塞的,司機猛地剎了一下車,應紫差點滾落下座椅,肖一墨眼疾手快,手臂一撈把她抱進了懷裡。


  一股股好聞的檀木清香襲來,貼著襯衫薄薄的面料,應紫清晰地感受到了肌肉的彈性和力量。她的臉上一燙,努力剋制住自己想要起來的本能,彷彿小貓般蜷了起來。


  將錯就錯吧。


  車子開得並不快。從愛莎大酒店到倪山花園,中間要經過一座大橋,橋面上不知道是出了事故還是怎麼的,有點堵,開一會兒停一會兒,一晃一晃的。


  應紫就這麼鑽了一路,可能是那個懷抱太舒服,到了後來她渾身放鬆了下來,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瞌睡,醒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地下車庫了。


  回到公寓,肖一墨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擺著的花,不由得愣了一下:「你買的?」


  應紫連忙搖了搖頭:「是你一個叫鄭玉苒的朋友插的,她知道密碼自己進來,還特意替你帶了很多水果,不過……」


  「怎麼了?」肖一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來了你不高興?」


  「沒有,」應紫趕緊解釋,「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招待她,她好像對我不太滿意。」


  「該怎麼招待就怎麼招待,」肖一墨隨口道,「她一直喜歡我,不可能會對你滿意的。」


  應紫雖然已經猜到了,可也沒想到肖一墨會把一個女人對他的心意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不由得愣住了。


  那雙唇微翕,臉龐半仰,透亮的眼眸里跳動著不解和驚愕,看起來好像一個有點吃醋卻又努力裝著大度的小女人。


  肖一墨心情大好,剛才看到那個簽名的不快被徹底丟棄了:「這有什麼稀奇的?實話告訴你,喜歡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可能一一照顧到。她是我陳姨的外甥女,算是給陳姨幾分薄面吧,平常我還照拂她一二。她會知道密碼,是因為以前陳姨讓她給我送過一次東西。現在既然你在了,我讓她不要再到這裡來了,密碼也改了吧,省得你心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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