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奼紫嫣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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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紫無地自容, 結結巴巴地道:「早……早安。」
「早安。」肖一墨面無表情地道。
「我……昨晚吵到你了吧……你的手臂麻不麻……我馬上起來……」應紫慌裡慌張地用手臂撐了一下, 指尖也不知道碰到了什麼, 硬邦邦的, 隨之, 肖一墨的悶哼聲傳來。
「別動。」他啞聲道。
應紫不敢動了。
肖一墨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拋開腦中的旖念, 開始思考公司的投資、合作的夥伴、今年的利潤空間……然而, 身旁的馨香太過迷人, 以往熟悉而誘人的數字和項目,根本壓制不住體內晨起的渴望。
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此時此地,並不是兩個人纏綿的好時機。
肖一墨咬了咬牙,湊過去在她的唇瓣上狠狠地親了一下,終於下床進了浴室。
應紫終於明白了,臉騰的一下紅了,哧溜一下鑽進了涼被裡。
等肖一墨從浴室里出來, 就看到了這麼一個龜縮著的應紫, 他心裡好笑,一邊穿衣服一邊道:「我去陪我爸晨練了,你慢慢起。」
「嗯。」被子里發出了一聲悶悶的回答。
關門聲響了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 應紫這才從涼被裡鑽出來透氣。臉上的燙意還沒褪去, 門被敲響了,陳姨在外面柔聲問道:「小紫,我可以進來嗎?」
應紫手忙腳亂地起了床,幸好是夏天,隨便套了一件連衣裙,這才整了整頭髮開了門。
陳姨和一個傭人走了進來,傭人開始整理房間了,而陳姨卻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旋即站在了應紫面前,拉著她的手,柔聲道:「以後最好早點起,剛才你爸還問起你了,男人都不太知道照顧自己,一墨現在有了你,還要靠你替他打點,尤其是你們在自己公寓住的時候。」
應紫汗顏。
這就是肖寧東所說的規矩嗎?
「對了,」陳姨帶著她到了床頭櫃前,「以前一墨房間里的花都是我插的,現在就交給你了,記得去花房挑幾株新鮮好看的,這孩子的眼光特別毒,你可得花點心思。」
「我……不太會。」應紫看著床頭柜上那精緻的插花,小聲道。
「那就去報個插花班學一學,多練練就熟能生巧了。」陳姨輕描淡寫地道。
「哦。」應紫只好乖巧地應了一聲。
陳姨帶著她一邊指點一邊在套房裡走了一圈,仔細地和她講了一遍該如何照顧肖一墨,最後笑吟吟地問:「我的話是不是聽著很煩?你可別介意,一墨就是我們家老爺子的眼珠子,這個家裡,誰出了紕漏都行,一墨出了紕漏,那可不行。」
應紫強撐著笑臉,胡亂點了點頭。
等傭人都收拾完了,陳姨也教育得差不多了,這才滿意地道:「我先下去了,你也快來吃早飯吧,他們應該回來了。」
看著她們出了房間,應紫把門一關,倒在床上,把臉埋進了被子里發出了一聲悶哼。
天哪,裴釗陽說的果然沒錯,肖家就是個「父系社會」。幸好只有一年,掐頭去尾算一算,來老宅的日子最多也不會超過四五十天。
下樓的時候,肖一墨剛好扶著肖寧東從外面進來。
肖寧東雖然已經七十齣頭了,精神還很矍鑠,可能是剛剛在外面慢跑了一圈的緣故,臉色紅潤。父子倆的感情看起來的確不錯,一路說說笑笑的,而對其他幾個兒子,肖寧東的神色就嚴肅多了。
早飯照例也是一大家子等著肖寧東到了一起吃的,應紫依然連大氣都不敢出,戰戰兢兢地吃完。
「你怎麼吃這麼少?」肖寧東忽然開了口。
應紫抬頭看了兩眼,猛然回過神來,這是在和她說話,連忙應了一聲:「我胃口小,吃飽了。」
「這可不行,」肖寧東皺著眉頭道,「風一吹就吹走了。」
幾個媳婦都笑了起來,陳姨在一旁也笑著道:「老爺子你這就不懂了,現在的女孩子都流行瘦,瘦的才漂亮。」
「胡說,」肖寧東不悅地道,「敏芝這樣的正好,有富態,所以兒女雙全。」
孫敏芝是肖國忠的妻子,身材略顯豐腴,和彌勒佛一樣的肖國忠看上去挺般配的。她立刻應了一聲:「富態可不敢當,不過,胖了好生養倒是真的,小紫,你再吃點,養得胖點趕緊給爸生個大胖孫子。」
除了心知肚明的肖寧東和肖一墨,在座的都笑了起來,連聲應和。
應紫不得不捧場多吃了兩個小籠包,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吃小籠包都不愛吃餡,這下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把油膩膩的肉餡全都吃下去了。
總算把早餐吃完,大家一起去了客廳。
應紫決定按照陳姨的要求去花房轉轉,畢竟花房裡沒有這麼一大家子人,可以自在點。
她正琢磨著該怎樣不著痕迹地告辭,門口有人進來了。鄭玉苒懷裡捧著一大束的白色芍藥,笑盈盈地和大家一一打了招呼,又看向肖一墨,眉目含情:「一墨哥,這是今天最後一期的芍藥花了,開得特別漂亮,我看著好看特意給你們送點來。」
肖一墨點頭說了聲「謝謝」,一旁的陳姨喜滋滋地接了過來:「還是玉苒有心,這花漂亮,寧東,我們也沾點光,小紫,你拿上去幫一墨插上。」
鄭玉苒朝她看了過來,熱情地問:「小紫嗎?我來幫你吧,芍藥的話搭配一些波斯草或者玉蘭葉,沒有的話蕨類草也不錯。」
鄭玉苒的神態親昵,好像這就是她們倆的第一次見面,應紫幾乎懷疑,公寓里那次不太愉快的齟齬只不過是她的幻覺。
「謝謝,不過不用啦,我自己來就好,你在這裡忙吧。」她很愉快地接過了芍藥,趁機離開了那一家子人,去了樓上的卧室。
卧室里本來就有一束花在,原本的玉蘭葉還綠油油的,沒有萎靡的跡象,應紫把芍藥和花瓶放在了洗手台上,挑挑揀揀,隨便搭配了一下,自我感覺良好。
插完花她也不想去下面坐冷板凳了,索性打開了自己帶來的手提電腦坐在書房裡開始複習,離期末考還有兩個多星期了,她要爭取拿獎學金。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的門被敲了兩下,肖一墨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趕緊起來:「你要辦公嗎?我讓你。」
肖一墨搖了搖頭:「不用,怎麼不下來了?」
「我插不上嘴,」她解釋道,「你爸也不喜歡我,我還是少惹他不高興吧。」
反正她也不會一輩子當肖家的兒媳婦。
肖一墨看著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他慢吞吞地走了過去,雙手撐在了書桌上,整個人湊過去,和應紫臉對著臉。
應紫有些懵懂。
鼻尖被捏了一下,肖一墨笑吟吟地開了口:「吃醋了就直說。」
「啊?」應紫愕然,她的雙唇微翕,看起來傻傻的可愛。
肖一墨心痒痒的,在那唇瓣上親了一下:「早和你說了,玉苒是陳姨的外甥女,來家裡是難免的,和我沒關係。別醋了,乖。」
「我沒有……」應紫想要辯解。
肖一墨看著她,眼裡是明白的「有」字。
女人,總愛口是心非。
圍牆邊的紫藤花開得正艷,從鐵柵欄上倒垂下來,彷彿流瀑,將整棟別墅點綴成了一片花海;草地綠得能掐出一把油來,一簇簇的嫩草使勁地往上抽條,卻又被園丁修剪得整整齊齊,以至於一眼望去,地面上好像鋪了一層絨毯似的,分外漂亮。
別墅里靜悄悄的,應紫跟在肖一墨身後,屏氣凝神一路進了客廳。
初夏的傍晚已經有了點暑氣,客廳里卻別有洞天似的,一股沁涼襲來。
有傭人迎了上來,遞上了一杯水果茶,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美婦也站了起來,笑著招呼:「一墨回來了。」
她看上去約莫五六十歲,氣質優雅,雖然眼角、脖頸有了皺紋,卻依然能看出年輕時候的妍麗容貌。
肖一墨回了一個笑容:「陳姨,這是小紫。」
陳姨打量了應紫幾眼,輕嘆了一聲,面帶憂色地道:「快上去吧,你爸很生氣。」
肖一墨是昨天剛剛通知肖寧東結婚這件事情的,肖寧東不生氣才怪呢。
兩個人一起上了樓,書房的門虛掩著,肖一墨一邊推門一邊叫了一聲「爸」,只聽得「哐啷」一聲,有東西砸過來落在門前碎了。
應紫整個人都被嚇得顫了顫,本能地像兔子一樣地竄進了肖一墨的懷裡,臉色蒼白。
肖一墨趕緊握住了她的手,那手指冰涼,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女人,真是膽小。
「你先在這裡呆著,我叫你了再進來。」他安慰道,「沒事,我爸不會拿我怎麼樣的,而且,他也不是對你生氣。」
肖一墨進去了,還特意關上了門。應紫屏息站了一會兒,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把耳朵貼在了門上聽了一會兒。
裡面沒什麼大動靜,她剛剛鬆了一口氣,門被拉開了,她一下子失了倚靠,整個人都往前沖了進去。
腰被肖一墨攬住了,止住了應紫前沖的去勢。她狼狽地站在原地,滿臉通紅地朝房間里一看,正中間的書桌前坐著一個神情嚴厲的老人,頭髮已經花白了,精神卻依然矍鑠,眼神凌厲地朝她看了過來,目光所到之處,皮膚上有種灼傷的感覺。
應紫噤若寒蟬,一動都不敢動。
肖一墨無奈地笑了:「爸,你別這樣,她膽子小。」
肖寧東氣得不打一處來。
兒子太優秀了,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長面子,走到外面,一提起他肖寧東的幺子,個個都羨慕得不行,紛紛討教這個兒子是怎麼培養的,老肖家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壞處就是這個兒子由不得他掌控,時不時地就給他來個意外的驚嚇。
「過來。」他沉聲道,努力剋制著胸口的怒氣。
應紫怯怯地往前走了兩步,張了張嘴,一聲「爸」卻卡在喉嚨里怎麼也叫不出來。她的爸爸,從小就疼她,別說對她摔東西了,連罵都不捨得罵她一句。
肖寧東氣結。
這麼一個膽小的女孩,就算再漂亮,怎麼能配得上肖一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