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不足的72小時后我們再約 程愛華說會給樊香請假,讓她再休息一番,兩姊妹去就行。
程愛軍聽到姐姐說要去大隊部,也嚷著一塊去了。樊香其實身體已完全沒事,不過為了查看家裡, 就讓他們三個去了。
這時候的房子不像後世的樓房多是平頂。此時房子是長方體上面摞三稜柱的形狀。三稜柱底邊,是梁支撐起來的。樊香知道, 屋頂中間高兩側底, 不容易積水,古人還是很有智慧的。
她所住的是正屋東間, 牆上貼著一張農業學大寨的宣傳畫,搭在樑上的頂棚下面, 用報紙糊了一層, 看起來還挺整潔。
床頭是一個刷著紅漆的舊木頭箱子, 箱子上掛著一把大銅鎖。樊香找出褲腰帶上用麻繩綁著的幾把鑰匙,試了下就打開了。
裡面衣服、糧食袋子涇渭分明各靠一邊放著。
糧食都用灰撲撲的帶補丁布袋子裝著, 有兩三斤的白面、十四五斤玉米面。稀罕的是, 玉米面袋子上, 有兩個土黃色草紙包著的糖, 半包紅糖半包白糖, 各大約半斤。
樊香記得紅糖是原主暈倒后姐姐樊好來看她時帶的,同時帶來的還有十個雞蛋。白糖是娘家媽送過來的, 同時帶過來的還有十五個雞蛋、兩塊銀元。
這個年代, 什麼都要票, 糖更是緊缺物資,有錢也不好買到,不知道原主母親及姐姐費了多大的勁才弄來給她。
衣服主要有雪花昵大衣一件、的確良長、短袖上衣各一件。幾件小孩衣服,一塊黑色燈草絨布。衣服上面也有一個紙盒子,裡面用一個格子手帕包著一團東西。
樊香打開一看,最上面的是俗稱袁大頭的五塊銀元,都是原主媽補貼給她的。下面是糧票和一些錢,有三斤全國糧票,五斤五兩地方糧票,還有兩張布票、一個月經帶票。錢共有三十五元,卻不見零錢。
搜尋記憶,樊香鎖了箱子,掀開了放著枕頭一側的舊褥子,褥子下面是手指頭粗高粱桿做的墊子,放在木頭床橫杆上。
墊子有兩層,掀開一層,果然在枕頭下面的位置發現一本一年級課本,書里夾著四元六角六分錢。
看過之後,樊香發現家裡最多的還是紅薯面,在程愛華兩姐妹住的那間房裡,有大概三十來斤的紅薯面及兩袋切成薄片晒乾的紅薯干。
家裡一切財產都清楚了,樊香覺得還好,暫時不用擔心沒什麼吃的。但那種褐黑色的窩窩頭,她是不想吃了,可家裡只有兩三斤白面,她得出去一趟帶回些東西才成。
一會兒程愛華姊妹回來,和樊香說會議主要內容一是學習領袖思想,二是隊里算出了工分值,讓每家回頭去核算自家的工分值。
有程愛華說得不細緻的地方,程愛紅補充。樊香發現,程愛紅雖然不愛說話,但她記憶力好,程家有多少工分,分多少東西,說得一清而楚。
她不由摸摸兩個孩子的頭,「真棒,說得很清楚,記得也細緻。」程愛軍揉揉自己的眼睛,打了個呵欠道:「還有我,我也很棒。」
樊香忍不住逗他,「大姐告訴我開會的情況,二姐給大姐補充數字,你哪裡棒啊?」
「我……我沒有哭,也沒有鬧人。」想想覺得自己說的沒什麼說服力,又遲疑說,「反正我長大了肯定更棒。」
「.……」好吧,有自信也是好事。
很快,程愛華端過來了辣椒桿煮過的水讓樊香洗腳,說這樣洗了再一年不容易長凍瘡。樊香洗過之後她才洗。接下來又換了盆水,這次是程愛紅與程愛國。別說,洗後腳暖和了,冷被窩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晚上樊香跟程愛軍在東屋睡,發現程愛軍脫了棉衣后裡面竟然是真空。別說內衣,連個小內褲也沒有。就是她自己,棉襖裡面不過是個補了好幾個補丁的襯衣,棉褲里除了穿了個布做的大褲頭,也並沒有套其他。
要摟個祼男睡覺?樊香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真空就真空吧,他還小。並且,她裡面的襯衣也是不脫的。
小雖小,程愛軍嘴甜,對樊香說:「媽,你不用怕冷,我來給你暖被窩。」也許是男孩子火力壯,小小的一團,團在心口熱烘烘的。讓樊香覺得臭小子也有可取之處,也難怪原主那麼偏心他。
吹熄了燈一家人睡了。
與此同時,程青山正問李紅樊香是否有好轉。李紅斜程青山一眼說:「我都去看過了你還不放心?」
程青山身材高大,國字臉,看著很讓人信服,摟過李紅肩膀笑道,「你也知道,不是樊香她家,我小時候大概都餓死了,哪還會識得字?要不是識得這字,又出身貧農,也輪不到我當大隊支書。」
李紅對丈夫的親近很是受用,「知道,聽你說多少回了,不然我也不會拿了五個雞蛋給她。」
「你總是這樣周到。伯紹不在家,回頭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注意些。」
李紅停了下才幽幽地說:「我知道。」
「家裡你辛苦了,來來,讓我來伺候伺候你。」
第二天一早,在大隊大喇叭播放的嘹亮的《東方紅》歌聲中,新的一天開始了。樊香吃過早飯,安排了程愛華帶著弟弟妹妹,就準備去找程青山開證明她要去縣裡。
走到路上,見村裡的彭革命像拉狗一樣用繩子套著一個人脖子在溜達。幾個小孩站在一邊拿小石子向地下那人身上砸,有人砸中了就拍掌笑笑。
樊香仔細一看,那人是村裡的地主彭新生。
彭革命在前面走,彭新生在後四肢著地爬著,被勒得直翻白眼,頭不得不用力向前伸得長長的,就像一條狗一樣。他衣衫襤褸,衣服好多都成了條條,露出裡面的破棉絮。
看他慢,彭革命用腳踢他一下,「快點!」有膽大小孩也嘻笑著過去踢他,「你這個狗地主,快點!」
彭新生用力爬得更快了。
彭革命哈哈大笑,又問他:「你是人還是狗地主?」
彭新生神情麻木,嘶啞著說:「我不是人,是狗地主!」
見到樊香,彭革命熱情地打招呼。
樊香心裡不舒服,邊慶幸自己家成分不是地主邊提起笑問彭革命,「清早就出來溜達了?」
「可不上,早上起來沒事溜溜地主。」說著,他又用力提了提手裡的繩子,把彭新生提溜得身子直了起來。「來,叫聲聽聽!」
彭新生用手扣著脖子里的繩子,嘴裡發出「汪汪」的叫聲。
樊香沒敢直接求情,只是說:「天也不早了,你家那位都做好飯等你回去吃了吧。」
「也是。」彭革命又踢了彭新生一腳鬆開了手,「今天便宜你了!回去好好反思你的罪行!」
彭新生爬起來,身子彎成了弓對著彭革命及樊香鞠躬,又對幾個小孩也鞠了一躬,「謝謝各位對我的教導!我回去一定深刻反醒自己。」說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溜地主了,小孩們也一鬨而散。
現在誰家油都緊張,林嫂子又這麼實誠,也難怪借了幾家沒借到。「你等著,我去給你倒一些。」樊香接過她手裡的碗去廚房倒了些油出來,何止是三兩,差不多有半斤了。
「這都給我?」林嫂子端著油還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拿去吧。救人要緊。」
「謝謝你妹子,我會還的,真的,我一定會還的。」林嫂子再三保證。
其實半碗油真不算什麼,如果不是為了避人耳目,都送給她也行。不過,事出反常即為妖,樊香還是沒把這話說出來。
吩咐程愛華看著鍋,她跟著去了林嫂子家。和程家在村子最東邊不一樣,林嫂子家在村子中間。從她家出來,沒多遠是新蓋的知青點,許多知青都回城了,現在裡面空蕩了許多。
路上遇上幾個人,也都是面黃肌瘦的樣子,遇到樊香,有氣無力打個招呼。看到林嫂子端著的碗,再看看樊香,都露出詫異的目光。
看來都知道林嫂子借油的事啊,樊香跟著來到了林嫂子家。三個小孩都一身破爛,像叫化子似的蹲在三間茅草屋門前。看樊香幾人進去,「轟」地都跟著進了屋。
屋子窗子小,房間里很暗,尿騷味、不通風的霉味混合成難聞的味道,樊香忍不住想屏住氣。適應了后,她才發現床上的林哥。
他瘦得只餘一把骨頭,好像一張紙那樣能折起來似的,還冷的天,臉上布滿了汗珠。
聽到聲音,一個大概三歲多,一個一歲多的小孩從他旁邊冒出了頭,大的那個含糊不清叫了聲「媽」,小的只哇哇叫。關鍵是,兩個人都沒穿衣服。林哥急忙把他們又拉進了被窩。
這是怎麼回事?
大概知道樊香這時在想什麼,林嫂嘆了口氣說:「別見笑,家裡孩子沒衣服穿,還沒學會走路,怕凍著他們,就捂在被窩裡了。」
林哥也一臉羞愧地打招呼。
樊香非常震驚,她知道這時候窮,可沒想到有人竟然窮到這種地步。只有親眼看到,才覺觸目驚心。相比起來,原主家的生活簡直是另一個世界了,真是有對比就有了幸福。
「沒事,林嫂你還是喂林哥喝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