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噩夢纏繞
她倉促不安地說著這些話。
一顆心錯亂了節拍，按捺不住地跳動著，呼吸也很急促。
窗外雨水潺潺。
她的腦子瞬間空白，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忽然——
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沉寂。
是陸海寧的手機在響。
張雨欣倉皇失措地從他的腿上跳了下來，將他的手機遞給他。
“你的電話。”
屏幕上，跳動著李浩傑的名字。
陸海寧伸手接過。
張雨欣落荒而逃。
門關上，他們就此隔離。
“陸爺，車子到別墅門口了。”李浩傑道。
“等我十分鍾。”
“好。”
張雨欣從臥室出來後就一直跑，跑到了陽台邊。
她伸手推開陽台的窗戶。
冷風灌了進來，夾雜雨絲。
她的腦袋瓜還是不怎麽清晰，空白感還沒有消失。
戒指仍舊在無名指上，一顆心還在不停地猛烈跳動。
陸海寧說他在追她，說她是陸太太……
張雨欣苦澀地牽了牽唇角，她一個小丫頭，哪裏像陸太太了。
沒身份，沒地位，沒背景的小丫頭，隨隨便便任何一個人都比她好，她有什麽資格做陸太太。
陸海寧哪裏會喜歡她。
他這麽聰明的一個人也糊塗了嗎？
他怎麽會把她這幾天對他的好當作愛情呢。
她想，她需要冷靜幾天，他也需要。
“雨欣。”
陸海寧從臥室出來。
他已經換了一身大衣，依舊成熟內斂，有著這個年紀特有的穩重如山。
張雨欣這才從陽台轉過頭，關上窗戶。
她理了理淩亂的發絲，往他走去。
“陸爺，你要出去？”她看到他還係了圍巾。
是她上次給他和小隆隆織的，新的。
“出去一趟。”
“外麵還在下雨，要不要等雨停了再走？晚上還回來吃飯嗎？晚飯我讓廚房做，我保證不動手。”
陸海寧看著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唇角是無奈的弧度。
“不回來了。”
“哦，是因為我中午做的飯菜太難吃了嗎？”張雨欣略略失望。
大眼睛裏的光澤也減弱了許多。
不是說好了不準嫌棄。
“出去有點事。”
“要好幾天嗎？”
“嗯。”
張雨欣點點頭。
她想，正好彼此冷靜冷靜，也好。
客廳的氣氛有些微妙，他們倆，一個站著，一個坐著，有一些東西在無意中悄然改變。
張雨欣的呼吸還有些急促。
“衣服帶了嗎？在外麵注意保暖，不要著涼，不要感冒。”張雨欣叮囑。
“照顧好小隆隆。”
“我會的。”
陸海寧看著她，眯起的眸子裏是明明滅滅的光澤和璀璨的痕跡。
“不想跟我說點什麽？”他問。
張雨欣站立原地，局促地絞動雙手。
半晌，她才小聲道：“我等你回來。”
幾個字，陸海寧已然很滿意。
他招了招手：“過來。”
“嗯？”張雨欣靠近他一些，眼神格外澄澈。
陸海寧抬手，張雨欣就半蹲了下來。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頭上，一如既往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記得按時喝藥。”他叮囑。
“記得。”
“戒指不準摘。”
“知道了。”
“嗯。”陸海寧很滿意，他特別喜歡聽話的張雨欣。
當然，不聽話的張雨欣，他也喜歡。
她像隻小貓一樣半蹲在他的腿邊，溫順而乖巧。
“要走了嗎？我送你。”張雨欣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隻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沒有移開，灼熱的視線，如膠似漆。
“還有沒有要跟我說的？嗯？”陸海寧反問。
“等你回來的時候，可能我的廚藝就進步了。”
陸海寧笑了，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又沒嫌棄你。”
“哪裏沒有，你今天中午都沒有吃多少，分明就是嫌棄啊。”張雨欣嘀咕。
這麽明顯。
“你做的不好吃，不還有我？我做的好吃就行。”陸海寧捏了捏她的臉。
張雨欣歪著腦袋看向他。
“我該走了，李浩傑在等我。”
“我送你。”張雨欣站起身。
“小隆隆好像還不知道你要出去，他在樓上睡午覺，要喊他起來嗎？”張雨欣問。
“不用，別太慣著他就好。”
“陸爺，你是怎麽把小隆隆養這麽乖的？”張雨欣一直想問啊。
“嗯？想知道？想知道的話，你生一個，我親自養給你看。”
張雨欣：“……”
這話聽著怪怪的。
她生一個寶寶，為什麽會是他來養？
到了門口時，張雨欣頓住腳步。
外麵雨水潺潺，天空昏暗，簾幕一樣的雨水滴落在地麵上、樹葉上、屋簷上，鋪天蓋地。
一出來，一陣寒風侵入領口。
冷颼颼的。
張雨欣彎腰替他又仔細把圍巾係好。
“今天天氣很冷，不過不用多久，春天就到了。”張雨欣小聲道。
“照顧好自己。”
“知道的。”
她抬手時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那隻碧玉手鏈藏在她的袖口裏。
陸海寧伸手，摩挲她的手腕和手鏈。
“九九，忘了跟你說，這手鏈是我母親的傳家寶，隻給兒媳婦的。”
“啊。”張雨欣錯愕，她下意識就要摘下手鏈。
陸海寧按住她的手腕，語氣霸道：“不準摘。”
“這不是你在寺廟求的嗎？”張雨欣氣。
上次，他就是這麽說的。
她記得呢！
如果他說這是他母親的東西，她是肯定不會收。
但他說這是寺廟求的，而且戴了就不能再還給他，她才收下。
“我也不是故意騙你的。”陸海寧很是無辜。
張雨欣更氣，騙了她，還這麽委屈？
“我不騙你，你不收。”
“騙子！”張雨欣冷哼一聲。
好氣，可還是要保持微笑。
陸海寧：“……”
“走吧，走吧，你快走吧，騙子！”張雨欣氣死了。
怎麽這麽會騙人啊，還說得一本正經。
她當初真得以為是他在寺廟求的，還好奇了很久，他這個人，怎麽會去寺廟。
原來如此。
騙子！
“九九……”
“騙子！！”張雨欣好氣哦，“不想理你了。”
“你怎麽跟陸虎隆一樣。”陸海寧無奈。
一生氣就不想理他。
“九九，還有個秘密。”他衝她招手。
“嗯？”張雨欣歪著腦袋。
“低頭，我告訴你。”
他的眼眸子裏閃爍著晶亮的光澤和幽邃的深沉。
張雨欣半蹲下身子，靠近他：“什麽？”
她一靠近，他就偏過頭，在她的紅唇上吻了一口。
她今天抹的是蜜桃味的唇膏。
“哎，騙子！”張雨欣臉一紅，跳著站起來。
陸海寧看她這樣子，腹黑而內斂地彎唇，笑意濃烈，連眉梢都是微笑的痕跡。
四周全是傭人。
不過個個都很識趣地裝作沒看見。
隻有張雨欣分外尷尬，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你快走吧！陸騙子。”張雨欣衝不遠處的李浩傑招手，“李先生，陸爺喊你！”
陸海寧嘴角一抽：“……”
李浩傑還真以為陸海寧喊他了，撐著傘走過來，黑色的皮鞋踩著地上的積水。
張雨欣一直將陸海寧送到車上，站在雨裏目送勞斯萊斯離開。
雨水連綿，北風呼嘯。
傭人替張雨欣撐著傘。
外麵實在太冷，女傭小聲道：“張小姐，進屋吧，太冷了，陸爺已經走了。”
勞斯萊斯已經離開，看不到一點蹤跡。
張雨欣這才搓了搓手，點點頭。
客廳裏，傭人給她泡了一杯熱茶。
“張小姐，陸爺叮囑我們要好好照顧你和小少爺。”
傭人們還是很羨慕張雨欣的，今天看到張雨欣的手上忽然多了鑽戒，更加羨慕。
在他們眼裏，陸海寧沉穩、低調，對張雨欣尤其寵愛。
隻可惜，雙腿不便。
他們私底下也談論過張雨欣，他們都覺得她和陸爺很般配。
陸爺腿腳不便，她還會這麽照顧他，對小少爺也格外好。
“張小姐，陸爺對你真好，你們真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傭人笑道。
張雨欣捧起水杯，捂著手。
手心漸漸暖和，沒有那麽冷了，她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
忽然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呀，她到現在都有幾分恍惚。
茶水的香氣蔓延在鼻端，張雨欣倚靠在沙發上，晶亮的大眼睛裏多了微妙的光芒。
“虎隆還在睡覺嗎？”
“是的，小少爺剛剛睡下。”
“我去看看。”
張雨欣往樓上走去。
小家夥的房間不大，但格外溫馨，整個風格是淺藍色的簡約海洋風。
小家夥拽著被子，睡得正香。
白嫩嫩的小臉蛋，長長的眼睫毛，撅起的小嘴巴。
張雨欣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撫摸他的臉龐。
她的眼底是寵溺的溫柔。
她替他蓋好被子，彎腰在他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這小家夥，真乖啊。
像隻毛絨娃娃似的，睡在被窩裏，乖乖的，小小的。
張雨欣在床邊坐了很久，這才站起身，回到書房。
陸海寧雖然走了，但是書房裏仿佛還留著屬於他的氣息，淡雅的沉木香，熟悉到極致。
張雨欣翻開課本，卻無心看書。
一顆心，像是一池春水，風起時，激起層層漣漪。
目光落在無名指的戒指上，她輕輕摩挲戒指上的藍色妖姬。
璀璨的鑽石，雕琢的花型，美到極致。
她沒有想到，自己選中的戒指，會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守護。
這一天天海市的雨一直在下，連綿不絕。
處處都是嘩啦啦的雨聲，偶有冰雹砸落在屋頂上。
到了晚上時，雨幕混合著黑夜，空氣漂浮著白色的霧氣。
陸宅。
趙美幽從墓地回來後就有點感冒，吃了感冒藥，早早上床睡了。
臨睡前，她給陸海寧打了一個電話。
聽說他已經去了T市，這才叮囑他幾句，掛上電話。
感冒藥的藥效很快發作，趙美幽撐著腦袋，昏昏沉沉進入夢鄉。
窗外的雨很響，敲擊在窗玻璃上，劈裏啪啦。
陸宅十分安靜，隻有外麵一排排的路燈照著地麵。
昏黃色的燈光倒映著地麵的積水，如一麵麵鏡子，剔亮晶瑩。
夜裏兩點。
趙美幽睡得不是很踏實。
翻來覆去，心口一直跳，後背一層冷汗。
“美幽，美幽，外公來看你了，你最近過得好嗎？”
一道低啞、年老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嗯……”趙美幽沉沉應了，她又夢到了童智力。
“美幽，外公最近心髒好疼，很難受，有藥嗎？特別難受……”
“美幽，起來，外公帶你去辦畫展。”
“美幽，寶龍怎麽沒有在你身邊……”
“外公，外公！”趙美幽皺著眉頭，出了一層虛汗。
她的耳邊像是傳來童智力的聲音，她痛苦地捂住耳朵。
室內一片黑暗，她的身上全是冷汗。
慌慌張張中，她費力地睜開眼睛！
“外公，外公！”她喊了一聲。
這才意識到，做噩夢了。
趙美幽倏地打開台燈，忽然，她看到窗簾動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外麵飄！
白色的東西，像人影，又像鬼魅！
“不要，不要，我沒有做錯事，不要……我真得沒有做錯事……”趙美幽嚇得哭了，抱住膝蓋。
淩亂的發絲垂落在身體兩側，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抖個不停。
睡衣全濕了，渾身都是汗。
她手腳冰涼，瞳孔緊縮，毫無焦距。
她閉上眼睛，不敢睜眼。
怕，怕到極致。
怕到精神出了混亂，怕到惶恐不安。
她縮成一團，蜷在床鋪的角落裏。
一直在抖。
她小聲地哭，哭聲在臥室裏回蕩，飄散。
“美幽，美幽，哭什麽，不要哭，你是一個膽大的女孩子，不要哭……外公想你，你來陪外公好嗎？”
“不好！不要！”趙美幽的耳邊又出現了幻聽，“外公，你不要再嚇我了好不好？你的死跟我沒關係，是陸林斌動的手腳，是他，不是我。”
“外公，求求你，不要再嚇我……我明天再去給你燒點紙好嗎？”
“外公，你那麽疼我，你保佑我好嗎？”
趙美幽語無倫次地說著話，聲音顫抖。
這些天，她經常失眠，精神有些錯亂。
耳邊沒有聲音了，趙美幽這才想起來，魏寶龍在家！
她急急忙忙爬到床邊去拿手機。
手指，還在不可遏製地顫抖。
顫抖地撥通魏寶龍的手機號碼。
“寶龍，寶龍……”
聽到趙美幽哽咽的聲音，魏寶龍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美幽，怎麽了？”
他跳下床，拿著手機，直奔趙美幽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