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替陸海寧感到不值
張雨欣的目光再一次直直地落在趙美幽的臉上，目不轉睛看著她。
光線下，趙美幽長發垂肩，發絲柔軟，麵色安靜。
她穿著一件黑白格的大衣，看上去很是柔美。
枝葉罅隙間投下的光影交織在她的臉上，她的影子柔弱而恬靜。
纖纖瘦瘦。
張雨欣無法將眼前的這個女人同“惡毒”這個詞聯係起來，而事實是——
她錯了。
她曾經還以為趙美幽能好好照顧陸虎隆，他們一家人能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
她似乎錯得很離譜。
袁衛東說她單純，看不懂人心。
是，她總是能被外表和假象輕易欺騙。
“張雨欣，別執著了，陸海寧已經出事。就算他這次還是命大能回來，一個殘疾人，你真得願意跟他在一起一輩子？”趙美幽淡淡勸說，“把陸虎隆交給我，我可以給你部分財產。”
“張小姐，虎隆是我兒子，既然陸爺做了財產公證，那我可以和虎隆正大光明繼承，別反抗了。”蕭紫也在一旁說道。
蕭紫和趙美幽不一樣。
這個女人看上去無悲無喜，一點表情都沒有。
她斜斜地倚靠一棵香樟樹，有時候會挑眉看張雨欣一眼，有時候雙手插兜，若無其事。
她精致的眉眼下是毫無波瀾的瞳孔，唇紅齒白，說出口的話也最是無情。
微風，偶爾吹起她波浪卷的長發。
張雨欣知道自己毫無反抗力。
蕭紫是陸虎隆的親生母親，而陸海寧的財產公證具有法律效應。
她隻是替陸海寧可惜。
也許是愛情太能蒙蔽人的雙眼，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也看不清蕭紫的真麵目。
還找了她三年？
嗬嗬……陸海寧，你傻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陸爺尚且沒有任何消息，我不會把小隆隆交給你們。”張雨欣的眸子裏是執著的堅持。
“張小姐。”蕭紫走到張雨欣的麵前，“何必呢？就算陸爺還活著，他最愛的人還是我，不是嗎？把虎隆交給我，我拿了屬於我們母子的東西後，我就永遠消失，虎隆給你，如何？”
“你配做母親嗎？”張雨欣雙眼通紅，有些控製不住情緒，“自己十月懷胎的寶寶，你就一點感情沒有？”
陸虎隆那麽可愛，她相處了都有感情。
而蕭紫懷胎十月，一點感情沒有嗎？
這個女人，枉為母親。
當初她失去寶寶，難受得差點死掉，為什麽這個女人可以這麽淡定啊。
她舍得嗎？
“你這麽缺錢嗎？”張雨欣看著蕭紫。
“是啊，這兩年我治療身體花了很多錢，現在趙小姐找到我，跟我說了財產公證的事情後，我才知道，我可以得到一筆錢。”蕭紫淡淡道。
“那你可以嫁給陸爺啊，他這三年一直找你。”張雨欣道，“他也很愛小隆隆的媽媽。”
“我配不上陸爺，而且我也不想嫁入豪門，我隻想拿到屬於我的東西。”蕭紫格外淡漠，“更何況，陸爺現在生死未卜，我何必把希望壓在他的身上？”
張雨欣不可置信地看著蕭紫。
她不相信這個女人可以說出這麽薄涼的話。
然而她說了，而且漫不經心，麵色從容。
張雨欣曾以為女人都是感性的，會有深愛的人，會為了自己喜歡的一切去付出。
可她錯了。
在趙美幽和蕭紫這兒，她感受到了什麽叫“無情”，什麽叫“薄涼”。
溫熱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張雨欣感受到了幾分力不從心。
“張雨欣，你有什麽好執著的？”趙美幽不解，微微眯起眼睛，“你不過就是陸爺養的一隻小寵物，還這麽護著他的兒子？親生母親都在這兒，你還這麽護著，是不是傻？”
“張小姐，陸爺都願意把家產留給我，你護著幹什麽呢？”蕭紫淡淡道，“莫非你想獨占？難怪拚命跟我兒子這麽親近。”
“我隻是替陸爺和小隆隆不值。”張雨欣的頭隱隱作痛。
她拿起手機再一次打電話給陸海寧。
結果依舊是……無人接聽。
打給李浩傑，也無人接聽。
真得出事了嗎？
山體滑坡……
“張小姐，別白費力氣了。財產公證，白紙黑字，具有法律效應的。陸爺的律師就在財產公證處，你需要打電話給他嗎？”蕭紫很是平靜。
張雨欣對法律不懂。
她隱隱約約覺得，如果陸海寧的財產公證上真得是這麽寫的，那……無力反駁。
而且陸海寧的手機根本打不通。
她有一種很無力、很蒼白的感覺。
再多的苛責都沒有用，她也無力改變蕭紫是陸虎隆親生母親的現實。
“財產公證隻需要半個小時，張小姐，今天隻是知會你一聲，並沒有別的意思。”蕭紫淡淡道。
蕭紫可能是不太耐煩了，她從衣兜裏拿出一支煙，點燃。
煙霧繚繞，她不耐地看著張雨欣。
“我沒辦法改變和反抗是嗎？”張雨欣問。
“是啊，你能改變什麽？”蕭紫的目光比趙美幽要犀利。
趙美幽的外表很柔弱，而蕭紫不一樣。
她五官精致，眼神銳利，態度還有幾分強硬。
她是有這個底氣的。
作為陸虎隆的親生母親，她有這個資格跟她張雨欣這樣說話。
“拿了陸爺的東西，你以後再也不會找小隆隆嗎？”張雨欣看向她，盡力壓製住全部的情緒。
“對，不會再打擾他，你可以撫養他，我不跟你搶。我這個人天生愛自由，不想有個孩子羈絆。”蕭紫道，“既然你喜歡，就給你養好了。”
“你真得不配當媽媽，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生下他呢？你知不知道，小家夥一直想要個媽媽，他很期待。”
張雨欣眼眶通紅，鼻子酸澀，無力感布滿全身。
仿佛每一個細胞都被堵塞了一樣，無法呼吸，太陽光都是那樣的刺眼。
她比誰都知道小家夥想要個媽媽。
所以，小家夥才會這麽黏她，連做夢都在喊她“媽媽”。
而事實是，小家夥的媽媽並沒有那麽喜歡他啊。
這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是多麽大的打擊。
張雨欣的心髒鈍鈍地痛，喉嚨梗著，嗓音嘶啞。
眼睛有些暈眩，腦子越來越模糊。
她看著那個抽煙的女人，很是茫然。
那個女人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抽著煙，目光平靜而犀利，耳中的紅寶石墜子隨著身體的搖晃而輕輕擺動。
“你以後別再來找小隆隆了，永遠消失在他的麵前。”張雨欣嗓音沙啞。
沉沉眼眸裏覆蓋了一層淺淺的白霧，如煙雨朦朧。
“嗯，我可以做到。”蕭紫笑了笑。
這女人的容顏著實很美。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傾國傾城的妖媚。
就像是狐狸一樣，很容易就蠱惑人的心智。
張雨欣隻是個女人，看她一眼都覺得無比漂亮，更何況男人。
也難怪陸海寧魂不守舍，愛了她這麽多年。
從前她好奇小隆隆的媽媽長什麽樣，現在看到了，也算跟心中的想象吻合。
除了性格。
隻是蕭紫這個女人是個明白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太過精明和算計。
趙美幽和她聯手，根本就是狼狽為奸。
“張雨欣，下午讓蕭紫和陸虎隆做親子鑒定，你同意嗎？”趙美幽很有底氣地問。
張雨欣沒有開口。
趙美幽以為她懷疑，淡淡道：“你要是覺得我會動手腳，那找人看著就好了。蕭紫就是陸虎隆親生母親，我沒有那個必要動手腳。我還沒有那麽大的能力，能威脅財產公證處的人和陸爺的律師。”
張雨欣的顧忌都被趙美幽說中。
無力感遍布全身。
是，就算再多的人看著，也改變不了蕭紫就是陸虎隆媽媽的現實。
張雨欣眼底的光澤在一點點地暗下來。
心口，格外壓抑。
良久，她才輕聲開口——
“趙美幽，拿到陸爺的東西，你會永遠消失在天海市嗎？”張雨欣看著她。
“我很討厭這個地方，張雨欣，我也討厭見到你。所以，我不會留下來的，你放心就是了。”
“你就一點都不忌憚陸爺嗎？”張雨欣無奈。
“那也得他能從山體滑坡中活下來，不是嗎？”
趙美幽勾了勾唇角。
嘴角邊是如罌粟一般的笑意，淬了毒。
風中，她的模樣依舊溫柔，但笑容多了猙獰。
“嗬。”
張雨欣臉色蒼白，她無力地扶住椅子，指節發白，心髒鈍鈍地痛。
有那麽一刹那，她以為心髒要跳停。
手指不停顫抖。
她的眼底，沒有一點光澤。
風吹起她的發絲，四肢百骸間全是痛意。
陸海寧會活下來的，會的。
她等著他活下來，等著他涅槃重生，等著他將自己的一切重新拿回。
陸海寧，你會活著的，對嗎？
“張雨欣，我還真沒有見過你這麽蠢的女人，替陸海寧養兒子，很有趣？”趙美幽低聲笑，“陸海寧不愛你吧？”
她的視線落在了張雨欣無名指的鑽戒上。
鑽石很大，雕工極其精美，一看就是一般人買不起的東西。
陸海寧送的？
趙美幽已經沒有那麽關心了。
就算陸海寧還活著，一個殘疾人，能改變得了什麽。
更何況，她手裏頭有外公的財產和下屬，這才是最重要的。
外公手裏有一批死士，那些人，隻聽從童智力的差遣。
從此以後，那批人是屬於她的。
就算是陸海寧還活著，那又怎樣。
“趙美幽，你似乎沒有資格提這個字。”張雨欣看向她，“恐怕，你沒有真正愛過陸爺吧？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一個人，得有多偽裝，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將童智力哄得服服帖帖，將陸海寧也騙了過去。
要不是這次她急著想拿到陸海寧的東西，恐怕還會繼續演下去。
一旁的蕭紫靜靜看著她們。
一支煙抽完，她淡淡道：“有什麽好爭執的，愛情能當飯吃？為什麽不看開點？”
她妖嬈的臉上有著和年紀不相稱的成熟。
語氣平靜，無波無瀾。
“趙小姐，沒必要跟這個女人爭執，我們該去財產公證處了。”蕭紫似乎迫不及待。
“嗯，沒什麽好爭的。”
趙美幽拿好手裏的包，將碎發別到耳後。
兩個女人肩並肩，往不遠處的陸虎隆身邊走。
張雨欣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攔下她們。
蕭紫皺眉：“張小姐，你究竟想幹什麽呢？該說的，我們都說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張雨欣道。
“行啊，一起去唄。”蕭紫眼睛尾角挑了挑，“去了之後，正好你把小家夥帶回去，省得我操心呀。”
“我也不會讓你們把陸虎隆帶走的。”
這是張雨欣最後的底線。
沒有陸海寧在，小隆隆就是個孤兒，她怎麽都不會讓小隆隆跟這兩個女人呆在一起的。
上次竹林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
那種差點要失去小家夥的感覺……跟三年前一模一樣。
張雨欣攔下她們，自己獨自往陸虎隆走去。
小家夥正蹲在地上收集標本。
到處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朋友，個個臉上帶著興奮。
陸虎隆特別認真，歪著小腦袋的樣子像極了陸海寧。
“小隆隆。”張雨欣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小腦袋。
她笑了笑，輕輕揉著他柔軟的發絲。
“九九。”小家夥脆生生叫了一聲，“寶寶收集了好多植物，你看看呢。”
小家夥將盒子打開，裏麵都是他收集的。
很用心。
“小隆隆真聰明，回去的時候，九九和你一起做標本好不好？”
“好的呀。”陸虎隆可高興了，“老師說，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完成。爸爸不在家，隻能讓九九幫寶寶了。”
“嗯，九九會幫你做很多漂亮的標本，咱們一起完成。”
陸虎隆把小盒子蓋上，寶貝兒似的抱在懷裏。
他肉肉的小手摸了摸張雨欣的頭發，撲到她的懷裏。
“九九，剛剛那個阿姨真得是我媽媽嗎？寶寶不喜歡她……”
陸虎隆趴在張雨欣的耳邊，壓低聲音。
呼出的熱氣纏繞在張雨欣的脖子間。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說不出那種感覺，怕怕的。
那個阿姨看上去好凶，不像九九這麽溫柔。
尤其是那個阿姨看他的時候，眼神好冷，冷冰冰的。
他做夢夢到媽媽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
是九九這樣的！